示弱不是這樣的姿態。
    這句話把唐晚月打擊得整張臉都漲紅。
    仿佛下一句就是：要臉的話趕緊滾。
    唐晚月愣愣地看著許一檸轉身。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可她來之前想的很多話都還沒對許一檸說，就被她關閉了對話通道。
    一切顯得那樣可笑。
    難怪爸爸撒手不管，難怪他不來找許一檸。
    他默認許一檸的反擊，因為他愧疚。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阻止無效。
    事後給的補償再多，都不如事前的一點上心。
    就像許一檸說的，她現在可以給曾經的家人很多東西，卻唯獨不會像從前那樣，打從心底去包容，不計後果地付出。
    是個人，心裏就會有衡量的杆秤。
    許一檸已經認為他們不再是家人，那就不會用家人的標準來對待他們。
    唐晚月心裏酸澀得難受。媽媽被利用犯了錯，根本原因是為了她。
    假如同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唐晚月心念一動，她追上許一檸的腳步，“對不起，許一檸。對不起。”
    路燈下隻有她的影子被拉長，而許一檸腳步未停，她置若罔聞，連一個字都懶得回應。
    直到走到前麵那路燈底下，她停下腳步。一道頎長身影站在她麵前。
    唐晚月隻覺得心跳加速，然後臉色變了。那是江卓年。不知他站在那裏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她這難堪的一麵都被他盡收眼底。
    她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腳卻像是被釘在地上，總忍不住往江卓年和許一檸望去。
    不知是先入為主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唐晚月這麽看著他們，仍然覺得他們很般配。
    如果不是她回歸許家，他們已經訂婚了吧。江卓年喜歡許一檸，許家的每個人都知道。
    他甚至願意為了她，調整事業布局。江許兩家為了許一檸能回來，連星光廣場都想單獨出來讓她運作。
    可許一檸並未接受。
    之前唐晚月不明白，現在她懂了。
    許一檸從來不想被困住。星光廣場也永遠不是她的頂峰。
    唐晚月聽到江卓年在問許一檸：“許家的事，需要我們插手嗎？”
    “不用。本來就跟你們沒關係。”許一檸答得很幹脆。
    江卓年似猶豫了下才說到許宏：“許叔給我爸打了電話，近期可能有波動，他讓我爸提前考慮是繼續還是……解綁。”
    唐晚月聞言，一顆心懸起來，心裏的不安在擴散。她知道公司受了影響，卻沒想到爸爸會這麽告訴江家。
    是不是代表事態已經很嚴重，邁得過就更上一層，邁不過就大廈將傾。
    江家會怎麽選擇？
    許一檸呢？她擺明了不會收手，那她會不會趁這機會把許氏拿下……畢竟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個戰場。
    唐晚月屏著呼吸在等許一檸的答案。
    她卻風輕雲淡地說了句：“你們是你們，我是我。許氏就算沒有這次衝擊，早晚也會走到這一步。”
    她在的時候，那些老東西作為頑固派就已經暗戳戳地針對她為首的新派。
    他們早就想取代許宏，逼她下台。因為她碰了他們的奶酪。
    他們以為她離開許氏就可以輕易拿捏她。
    笑話。
    這些老東西怎麽就看不明白，沒有了許氏，她動起手來隻會更快。
    高駿現在沾了一身官司，天天疲於找人找關係從麻煩中脫身，那些老東西和林家一個都跑不掉。
    別以為淩旭替她出手，她就會坐在旁邊觀看，什麽也不做。
    後麵會陸續有來，第二波第三波……必要的話，她毀了許氏也不會讓他們有一丁點機會卷土重來。
    因為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的。
    至於江家這個戰略夥伴，看他們怎麽選了。要與她為敵，她不會手軟；要與她為盟，她也歡迎。
    當然，站在她的角度，兩家解綁是最好的，互不影響，也不會傷及無辜。
    但站在許家的角度，他們很需要江家。
    隻是老許提前告知江伯伯，是因為他抱著孤注一擲的想法，若能把這些蛀蟲都清除了，他就能給許氏和一檸爭取到轉圜的餘地。
    若不能，他不會拖江家下水，最壞結果是用許氏來換一檸。
    江卓年嗓音低沉：“許叔要保你。從頭到尾都是。”
    許一檸不說話。她不否認老許已經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他已經在他的框架裏給了最大的公平。
    她沒有怨過他，從來沒有。否則她當時不會想將賀霖那個項目轉給老許。
    即便到現在，她也沒改變她的承諾，她給許氏投的高校實驗室和智造基金，依然在規劃當中。
    她想，反哺不止一種形式。她也已經在她的親情範圍裏，給了老許她的回應。
    許一檸看向江卓年，眼裏是罕見的對他的誠摯，“你該放下往前走了。”
    江卓年瞳孔一縮，“你想說什麽？”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許一檸猜到了他的選擇。
    他會跟許家解綁，而且還會趁這個機會解綁得幹淨利索。雖然做法沒錯，但人情上怎麽看都像落井下石。
    江許兩家多年的關係走到這一步，說是斷義都不為過。
    江卓年走這一步棋，是因為她。
    許一檸沒法勸。會聽的話他就不至於越陷越深。
    但縱容自己困在一段無望又虛無的所謂感情裏頭，最傷的是自己。
    回頭看，感情不及利益長久。至少對江卓年來說，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要感情做什麽。
    可江卓年隻是勾了下唇，沒有多說他的選擇。
    人總要經一些事才能成長，就像他這種人，骨子裏全是傲，打斷了骨頭都不肯跪，就是要硬到底。對事業是加持，對他最想擁有的許一檸來說，卻是最沒用的東西。
    他幹嘛還要硬骨頭。
    難道他能逼許一檸選他，走到他身邊，和他在一起？
    他逼不了。
    那就換條道。像她那樣，為愛設局，她發現也好，不發現也好，他先做為敬。
    不綁架她，也不為難她，卻讓她知道，他守在那裏，等她什麽時候想要想撿起來，他一直在。
    他最幸運的是，他有一對好爹媽，怕族譜斷他這兒，隨便他怎麽造，造完那萬貫家財還追不到的話，他們就去認許一檸當女兒，跟他斷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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