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星熊和詩懷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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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煙在愛國者的鎧甲縫隙裏凝結成冰晶,他望著遠處的篝火,那些跳動的火光映在他逐漸模糊的瞳孔裏,像極了霜星小時候玩的螢火蟲燈籠。
    盾衛的手掌按在他後背的源石結晶上,感受到生命正順著指縫流逝,如同春雪消融般不可逆轉。
    “烏薩斯的,感染者,又要走去哪裏?”
    愛國者的喉間泛起鐵鏽味,每說一個字都要牽動胸口的劇痛。他想起礦洞裏那些凍僵的屍體,想起霜星第一次發病時眼中的恐懼,此刻的質問不是為了答案,而是為了讓這些年輕的戰士記住: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命運的反駁。
    “晦暗的夜晚,還會遮蔽......多少明星?”
    他的目光掃過盾衛胸前的整合運動臂章,那是整合運動最後的火種。某個士兵的步槍上掛著凍硬的黑麵包,讓他想起海倫烤糊的麵包香氣——那時他們還不是“感染者”,隻是普通的礦工,在暴雪裏盼著春天。
    盾衛的眼淚落在愛國者的鎧甲上,卻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凝成血珠。他想扶起這個永遠挺直脊梁的戰士,卻被那隻布滿結晶的手輕輕推開。
    “最後的命令。”
    愛國者的聲音突然清晰,像戰鼓般敲在每個人心上。
    “戰鬥下去。活下去。你們的路,隻有你們......自己去走。走了,才有路。”
    這句話讓所有士兵想起訓練場的石壁——那裏用刀刻著“我們不為死亡而戰,隻為讓活著有意義”。
    盾衛想起自己加入整合運動的那天,愛國者親手為他戴上臂章,說“你的後背要能擋住子彈,你的心要能裝下希望”。
    此刻,希望正在老人的瞳孔裏漸漸熄滅,卻在年輕戰士的血管裏,燒得更旺。
    “大尉......”
    盾衛的聲音哽咽,他看見愛國者鎧甲下滲出的紫色霧氣,正與遠處的極光融為一體。那些被稱作“天災”的光芒,此刻卻像某種神聖的儀式,為一位戰士的謝幕鋪上紫水晶的地毯。
    “我必定要死。隻是不知道,是否該是現在。”
    愛國者的頭輕輕靠在盾衛肩上,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部下麵前露出脆弱。
    “我們的死,究竟能,改變什麽?也許這個問題,你們,才能回答。”
    他的指尖劃過盾衛的臉頰,留下一道淡淡的冰晶,像父親為孩子畫下的祝福。
    遠處傳來源石蟲的低鳴,卻蓋不住年輕戰士們的宣誓聲。愛國者閉上眼睛,聽見霜星的笑聲在記憶裏回蕩,看見海倫在極光下向他揮手。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將永遠留在這片冰原,但他的精魂,將化作每個感染者眼中的星火,在漫長的黑夜裏,一盞接一盞,照亮後來者的路。
    ……………………………………………
    沉進靜靜的黑色......
    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夢鄉啊夢鄉,蓋住了他們的身體......?
    ……………………………………………
    在“傷痕累累”的近衛局大樓門前,詩懷雅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此時的她眼眶裏滿是淚水。
    詩懷雅的指甲掐進掌心,卻抵不過眼眶裏的滾燙。星熊的腳步聲像擂鼓般傳來時,她正盯著近衛局大樓的銅門——那上麵還留著龍門幣的擦痕,是她昨天用警棍砸的。
    “小姐?怎麽在這哭唧唧的......”
    星熊的聲音混著暴雨前的悶雷,讓她想起小時候被關禁閉時,隔著鐵門聽見的、母親的歎息。
    “誰哭了!”
    她猛地轉頭,警帽上的絨毛卻掃落淚珠。星熊挑眉一笑,防彈背心下的源石結晶隨動作輕晃,像極了她們在演習場互相扔閃光彈時,那些炸開的、帶著硝煙味的星光。
    詩懷雅突然想起,今天是她們從警學院畢業十周年的日子,本該在辦公室分食加了辣椒的蛋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滿是彈孔的台階上。
    “好,好。不過,這可是近衛局大樓門口啊。”
    星熊攤開手,掌心的老繭擦過台階上的焦痕——那是對抗整合運動時留下的。詩懷雅望著她背後的銅門,門上的“公正”二字被濃煙熏得模糊,像極了她們曾堅信的理想,在現實的大火裏漸漸扭曲。
    “讓別人看到你哭,真就好嗎?”
    星熊的語氣裏帶著慣有的調侃,卻在坐下時,刻意用肩膀擋住詩懷雅的側臉。她的鎧甲蹭過詩懷雅的警服,發出金屬摩擦的輕響,像極了她們在深夜巡邏時,肩並肩走過青石巷的腳步聲。
    “反正......反正也沒有別人!”
    詩懷雅的聲音裏帶著破罐破摔的倔強,卻在看見星熊從口袋裏摸出顆水果糖時,突然哽咽。那是她們的“秘密武器”——每次出完任務,都會在街角的小店買兩顆,草莓味給她,檸檬味給陳。
    此刻糖紙在雨中發出脆響,混著遠處的警報聲,成了這個破碎城市裏,最後的、完整的聲響。
    “這樣好了,我坐你前麵的台階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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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熊的動作很慢,像是怕驚飛某種脆弱的東西。她的背影遮住了詩懷雅的視線,卻讓後者看見她後頸的傷疤——那是為了保護自己所留下的。
    雨水順著星熊的頭盔滴落,在台階上砸出小小的水窪,倒映著她們扭曲的臉。
    “我個子大,擋住你,就沒人看得見了。”
    星熊的聲音混著雨聲,卻異常清晰。詩懷雅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那裏纏著她送的護腕,邊緣已經磨破,卻還固執地戴著。
    她們就這樣坐著,聽著雨水衝刷大樓的聲音,聽著遠處傳來的、逐漸微弱的戰鬥聲,像回到了某個平凡的午後,在警隊的天台上,看雲卷雲舒。
    詩懷雅的頭輕輕靠在星熊背上,警帽上的絨毛蹭過對方的鎧甲。她聞到星熊身上淡淡的硝煙味,混著雨水的清新,突然想起她們第一次搭檔時,星熊說的話。
    “當警察嘛,就是要把後背交給值得信任的人。”
    此刻,其中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正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擋住整個世界的惡意。
    雨突然變大了。星熊摸出第二顆水果糖,塞給詩懷雅。檸檬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詩懷雅終於哭出了聲。
    星熊的指尖蹭過台階上的彈孔,觸感像極了她們曾在射擊場打破的瓷盤。詩懷雅別過臉時,警帽穗子掃過她手背,癢得像她們在茶水間偷喝咖啡時,被對方抓到把柄的別扭。遠處的警報聲突然啞了,隻剩雨珠從簷角墜落的滴答聲,在兩人之間織出透明的網。
    “你在做什麽啊......”
    詩懷雅的聲音悶在膝蓋裏,像被水泡軟的警徽。星熊望著近衛局大樓的玻璃幕牆,上麵映著她們扭曲的倒影——一個穿著鎧甲的熊,一個別著警徽的猞猁,本該是龍門最堅固的盾與最鋒利的矛,此刻卻像被拔了牙的幼獸,蜷縮在廢墟裏舔舐傷口。
    “啊。就是因為沒做好,才覺得不太爽吧?”
    星熊扯動嘴角,卻扯痛了臉頰的傷口。那是昨天替詩懷雅擋下源石蟲時劃的,現在還滲著血,混著雨水,像極了她們破碎的誓言。她想起局長臨走前的眼神,那聲“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比任何批評都更讓人難受。    這句話像塊冰,砸進兩人之間的水窪。詩懷雅突然轉身,睫毛上的水珠抖落,砸在星熊手背上。
    “我才不管......不管她去哪!”
    她的聲音發顫,卻在提到“她”時,突然哽咽——那個總愛把“正義”掛在嘴邊的陳,那個永遠挺直脊梁的陳,此刻正帶著她的理想,消失在暴雨裏。
    星熊沉默著,從口袋裏摸出枚變形的警徽。那是詩懷雅的,昨天被流彈擊中時飛了出去,她在廢墟裏找了整夜才撿到。
    徽章上的“龍門”二字凹了進去,像極了她們此刻千瘡百孔的心。“嗯,是。我知道啊。”她輕聲說,把徽章放進詩懷雅掌心,金屬的溫度帶著她的體溫。
    雨又下起來了。詩懷雅握緊警徽,指甲嵌進變形的紋路裏。星熊望著她顫抖的肩膀,突然想起她們第一次出任務時,這隻驕傲的猞猁因為怕黑,整夜攥著她的袖口。
    此刻,她多想伸手抱抱這個倔強的女孩,卻怕自己鎧甲上的血汙,弄髒了對方幹淨的警服。
    “…………”
    詩懷雅突然轉身,警棍擦著星熊的鎧甲掠過,卻在最後一刻,輕輕敲在她肩甲上。那是她們的暗號——“沒事,我在”。
    星熊低頭,看見詩懷雅泛紅的眼眶,突然笑了:“唉,不要打我。是不是我無論怎麽回答都會被打啊。”
    詩懷雅的警棍“咚”地砸在台階上,濺起水花。但這次,她沒有否認。兩人就這樣坐著,聽著雨聲漸大,聽著彼此的呼吸逐漸同步。
    星熊的鎧甲縫隙裏滲出的血,漸漸與詩懷雅警服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在台階上匯成小小的溪流,流向遠處的下水道——那裏曾是她們追捕犯人的必經之路,現在卻成了理想的墳場。
    “其實……”
    詩懷雅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
    “我隻是……怕她真的再也不回來了。”
    星熊轉頭,看見她睫毛上的水珠與警徽上的血珠一起墜落,在地麵砸出小小的坑。她終於伸出手,鎧甲的重量壓在詩懷雅肩上,像座溫暖的山。
    “不會的。陳那家夥……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會帶著她的正義,回來的。”
    詩懷雅沒有說話,卻將頭輕輕靠在星熊的鎧甲上。遠處,龍門的鍾塔敲響了午夜的鍾聲。
    星熊摸出最後一顆水果糖,掰成兩半,草莓味的遞給詩懷雅,檸檬味的塞進自己嘴裏。甜味在雨中化開,混著鐵鏽味,卻比任何時候都更真實。
    雨停了。詩懷雅站起身,將變形的警徽別回胸口。星熊看著她重新挺直的脊梁,突然想起她們在警校畢業典禮上的宣誓。
    “以龍門之名,守護每一寸土地。”此刻,土地上滿是傷痕,但她們還在,誓言就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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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強大的英雄也無法獨自贏下一場戰爭,就像詩篇需要有人傳唱才有意義,英雄也需要和他人站在一起才能成為英雄。之前我總覺得我的旅程少了些什麽,直到來到這裏,我才覺得這份空缺被填補了。
    ——埃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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