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燃燒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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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薩斯的風雪在帳篷外呼嘯,塔露拉掀起厚重的獸皮門簾時,霜星正立在篝火餘燼旁,兜帽邊緣凝結的冰棱隨著呼吸簌簌掉落。她肩頭落滿雪粒,卻像一尊不知寒冷的冰雕,守著熟睡的孩子們——那些蜷縮在獸皮毯下的身影,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還在站崗?”
    塔露拉的聲音壓得極低,篝火殘灰被風卷起,掠過她染血的戰斧綁帶。
    “這種天氣該讓新兵輪值。”
    霜星搖搖頭,兜帽下的發絲凍成冰綹。
    “是我自己要求的。”
    她蹲下身調整某個孩子歪斜的枕頭,指尖觸到對方臉頰時,立刻有白霜在皮膚上蔓延,“在這片凍土走出冬天前,總得有人守著這點火種。”
    帳篷角落突然傳來細微的嗚咽,那個深色頭發的男孩在睡夢中攥緊了拳頭。霜星立刻噤聲,示意塔露拉看向孩子枕下露出的削尖木棍——那是白天訓練時他偷偷藏起的“武器”。
    “這孩子對弓弩很有天賦,”
    霜星的指尖懸在男孩顫抖的肩頭,卻不敢落下。
    “隻是還得再長些力氣。”
    “讓他們睡吧。”
    塔露拉的目光掃過孩子們皸裂的手掌,那些傷口像極了礦場裏未愈合的鑿痕。
    “你該去暖棚休息,你的體溫……”
    “我知道。”
    霜星站起身,鬥篷下擺掃過地麵的凍土,留下一串霜花腳印。
    “那個白發孩子總做噩夢,”
    她指向蜷縮成一團的身影,對方的嘴唇正無聲翕動。
    “我得唱完《永凍層下的火》才能讓他安穩。”
    塔露拉忽然想起什麽,壓低聲音。
    “你父親還在繪製地圖?”
    她想起愛國者布滿老繭的手,如何在獸皮紙上標注烏薩斯巡邏隊的熱源。
    “他說附近有個感染者中轉站,防禦薄弱。”
    霜星望著帳篷外翻湧的雪幕,父親帳篷的燈火仍在風雪中倔強亮著。
    “他說每多算一步,就能少折損三個戰士。”
    她忽然輕笑,嗬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凝成冰晶。
    “我從沒見他合過眼,就像那些不會熄滅的源石燈。”
    “再堅硬的戰錘也需要淬火。”
    塔露拉的指尖劃過腰間的源石結晶,那裏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
    “對了,前幾天聯係上的人……”
    “柳德米拉和亞曆克斯?”
    霜星接過話頭,睫毛上的冰棱突然閃爍,“他們在切爾諾伯格活動?”
    “嗯,他們熟悉那座城市的每道暗渠。”塔露拉的聲音裏透出微光。
    “如果能把那裏的感染者接出來,我們或許能……”
    “切爾諾伯格太遠了。”
    霜星打斷她,靴底碾碎腳邊的冰棱。
    “隔著三個集團軍的防線,還有數不清的源石風暴。”
    “但那座城市會自己‘走’過來的。”
    塔露拉忽然握住霜星冰涼的手,將自己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
    “隻要我們有足夠的工匠,就能在凍土上建起自己的城牆。三四年?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
    霜星低頭看著交握的雙手,塔露拉掌心的老繭擦過她手背上的源石疤痕。帳篷外的風雪突然變急,吹得獸皮門簾嘩啦作響,卻掩不住角落裏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那個白發男孩終於舒展了眉頭,嘴角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
    “快回去暖棚吧。”
    霜星輕輕抽回手,替塔露拉攏緊鬥篷邊緣,“我把孩子們送回聚落就來。”
    塔露拉點點頭,轉身時又回頭望了一眼——霜星正俯身在每個孩子額前落下輕吻,她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冰晶,像撒下了一把會發光的種子。當獸皮門簾再次落下時,她聽見霜星低沉的歌聲從風雪中傳來,那旋律混雜著凍土的粗獷與爐火的溫柔,正輕輕拂過每個孩子的夢境。
    ..................
    烏薩斯凍原的殘陽將雪粒染成鐵鏽色,塔露拉正用獸皮擦拭佩刀上的冰棱,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金屬義肢碾過凍土的聲響。那個總在篝火旁雕刻箭頭的感染者戰士,此刻站在融雪水窪邊,義肢關節處還掛著半片礦燈玻璃。
    “塔露拉。”
    戰士的聲音被風揉碎,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劃出斷裂的弧線。
    “我們商量過了。”
    遠處傳來馴鹿群遷徙的嘶鳴,塔露拉將戰斧插入地麵,刃尖挑起的冰棱折射出細碎光斑。
    “你們要分兩路走,留在這裏的,和越境離開的。”
    “你連原因都不想問?”
    戰士的義肢攥緊了腰間的獸皮袋,袋口露出半截礦難死者的工牌。
    “是你教會我們用凍土陷阱殺巡邏兵,是你帶著我們從塌方的礦道裏爬出來 ——”
    “所以你們就得像綁在斧頭上的肉塊,陪我跟烏薩斯的皮靴死磕到底?”
    塔露拉突然笑了,篝火的光映在她額角的源石結晶上,像未熄滅的火星。
    “朋友,你把枷鎖當成勳章了。”
    戰士踢開腳邊的冰殼,露出下麵凍僵的三葉草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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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總說凍原是我們的故土,但這裏埋著我妹妹的辮子,飄著監工皮鞭的血腥氣……”
    “可你們比永凍層下的火礦更堅韌。”
    塔露拉的指尖拂過戰士臉頰的鞭痕,那道舊疤在暮色中泛著青白。
    “需要的話,我能用我手中的佩刀劈開邊境的哨卡。”
    “別!”
    戰士猛地後退,義肢撞在雪橇上驚起一群啄鹽的烏鴉。
    “做決定時我的膝蓋還在打顫呢…… 不過以後跟新夥伴吹牛,總得提你單槍匹馬鑿穿冰湖的事吧?”
    營地方向傳來狼群般的呼喊,塔露拉望向燃起火堆的雪坡,火星濺上綴滿冰棱的天幕。
    “今晚燉了馴鹿肝,”
    她忽然蹲下身,替戰士係緊鬆脫的靴帶。
    “最後一頓,一起吃?”
    戰士的義肢在地麵劃出刺耳聲響。
    “塔露拉,你怎麽保證……”
    他忽然停住,看著她掌心未愈的源石灼傷。
    “你這麽精明,就算被背叛得渾身是血,也會咬著牙往前爬,對吧?”
    “就當是誇我吧。”
    塔露拉起身時,披風掃過戰士腳邊的陷阱繩 —— 那是用礦難死者的皮帶編成的。她指向遠處遷徙的馴鹿群。
    “它們從不問哪片苔原沒陷阱,隻是朝著有陽光的地方走。”
    戰士沉默著倒出半把發黑的麥粒。
    “有些人隻想吃飽飯,比如我…… 但吃飽後就會想,礦坑裏啃煤塊的孩子怎麽辦?”
    他突然攥緊麥粒,指縫漏出的顆粒砸在塔露拉戰靴上。
    “萬一有人為了一碗肉湯,把我們的藏身處賣給貴族呢?他們最愛用感染者的腦袋換勳章。”
    狂風卷起塔露拉的發辮,她望著戰士義肢上刻著的 “自由” 二字 —— 那是用愛國者戰錘的碎片鑿成的。
    “我們帶不走所有雪,但能在每個裂縫裏埋火種。”
    “你這麽說…… 我就懂了!”
    戰士突然笑起來,義肢拍在塔露拉肩上,震落鬥篷上的冰棱。
    “其實我們早把陷阱布到了邊境,走的人會帶著你教的取火術。”
    營火突然爆出火星,照亮戰士腰間用礦燈改的風鈴。塔露拉望著風中輕響的玻璃碎片,想起礦坑裏孩子們用鏡片反射陽光的模樣。
    “開飯了!”
    戰士揚起烤得焦香的馴鹿肉,義肢上係著的紅繩在風中晃蕩 —— 那是從霜星鬥篷上剪下的邊角料。遠處冰原上,幾隻北極狐追逐著源石微粒,將點點火光踩進永凍層的裂縫裏。
    ..................
    診療室的無影燈在凱爾希發間凝成冷霜,她摘下手套時,指節的源石紋路在病曆夾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戰術屏上跳動的生命體征曲線突然上揚,那個被拘束衣裹成繭的感染者,腕間的源石結晶正以詭異頻率震顫。
    "他的應激模式還保留著人類習性。"
    凱爾希的指尖劃過屏幕上高亮的神經突觸圖,那裏盤踞著如樹根般的變異源石纖維。
    "控製欲與服從性在感染器官裏共生,就像施暴者與受害者的永動輪。"
    手術鉗在器械盤裏發出清響,她拾起一枚特製的高頻震蕩刀,刀刃上流轉的藍色電弧正對應著感染者胸口的源石核心。
    "焚燒隻會讓結晶孢子汙染整個區域。"
    刀尖刺破空氣時,屏幕上的器官三維圖突然裂開蛛網紋。
    "必須在三十分鍾內熔斷這些神經束 —— 它們像寄生蟲一樣連著周邊五十六個生命信號。"
    博士的目光停留在感染者手腕的舊傷上,那道鞭痕與塔露拉佩刀留下的創口如出一轍。
    "沒有其他方案?"
    她的聲音被呼吸麵罩濾得模糊,指節叩擊著觀察窗上的霜花。
    "醫學上?"
    凱爾希將震蕩刀插入能源接口,手術台驟然亮起冷光。
    "或者你想聽聽政治學的解法?"
    她忽然笑了,口罩邊緣露出的琥珀色瞳孔映著器械反光。
    "比如把他交給維多利亞審判,用絞刑架給感染者立碑?"
    窗外突然劃過源石風暴的藍芒,感染者的身體在拘束衣下劇烈抽搐,胸口的結晶紋路亮起警告般的紅光。
    "他的生理機能正在崩潰。"
    凱爾希的聲線壓過監護儀的蜂鳴。
    "就算手術成功,殘存的源石毒素也會在七十二小時內侵蝕所有器官 —— 這片大地早就給他判了死刑。"
    博士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戰術終端的加密按鈕,那裏存著整合運動的全部作戰記錄。
    "作為博士......"
    "作為與他在切爾諾伯格廢墟三次對峙的人。"
    凱爾希打斷她,手術燈突然暗下兩度。
    "你見過他用感染者的骨頭砌城牆,也見過他把最後半塊壓縮餅幹塞進孤兒嘴裏。"
    她突然將震蕩刀拍在金屬台麵上,刀身震顫的嗡鳴裏,感染者的生命曲線猛地跌成直線。
    "現在你要判的,到底是那個屠夫,還是那個在礦坑啃煤塊的孩子?"
    診療室陷入死寂,隻有源石過濾器發出低沉的嘶鳴。博士望著觀察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發現瞳孔正隨著感染者的心跳微微震顫。凱爾希摘下口罩,露出下頜那道與 prts 數據庫加密等級相同的舊疤。
    "他在石棺裏昏迷時,喊的不是 " 衝鋒 ",是 " 媽媽 "。"
    戰術屏突然彈出紅色警報,感染者的生命體征正在斷崖式下跌。凱爾希將一份簽名單推到博士麵前,鋼筆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選吧。是讓我以醫生身份啟動安樂程序,還是你以指揮官名義,把他扔回那片判了他死刑的大地?"
    窗外的源石風暴驟然加劇,將兩人的影子扭曲成對峙的野獸。博士握住鋼筆時,發現筆尖刻著羅德島的錨形徽記 —— 那是用 sut 小隊最後一支信號槍的殘骸熔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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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麽被稱為博士?不,我不是要你回憶什麽,隻是這個稱呼......讓我很懷念。看著那些感染者們圍繞在你身邊,稍微,讓我會想起過去的事情。
    ——灰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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