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與詩人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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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貴族攥著燙金詩集的手指微微發顫,珍珠發卡從汗濕的鬢角滑落,在絲絨地毯上彈起細碎的響。
“真是個令人振奮的夜晚”
尾音虛浮得像水麵的泡沫,她突然四處張望,蕾絲手套在空氣中劃出慌亂的弧線。
“奇怪,威廉姆斯先生去哪了?”
露台的鑄鐵欄杆上凝著薄霜,號角望著詩人將半截煙蒂摁在石雕花盆裏,火星在寒夜裏亮了亮便熄滅了。她提起裙擺走上前,天鵝絨摩擦的輕響驚得詩人回過頭。
“晚上好,威廉姆斯先生。”
“您好,女士。”
詩人的指尖還沾著墨水痕跡,羊皮筆記本被風掀得嘩嘩作響。他慌忙按住飄散的稿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您這位美麗的女士。”
號角的目光落在筆記本上潦草的詩句,珍珠耳墜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希望我沒有打擾您。”
她朝那疊稿紙偏了偏頭。
“您在創作?”
“哈哈,隻是首沒寫完的小詩。”
詩人突然合上筆記本,紙頁間夾著的枯葉飄落,在靴底碾成碎片。
“卡了好幾天了。”
他望著客廳透出的奢靡燈火,嘴角扯出疲憊的笑。
“原以為這種聚會能撞出點靈感,看來還是強求不來。”
“這種場合總是很耗人。”
號角將被風吹亂的圍巾係緊,羊絨纖維蹭過耳垂的珍珠。
“您也覺得累了吧?”
詩人突然鬆了鬆領結,喉結滾動得像卸下重擔。
“還是被您看出來了。”
他踢了踢腳下的碎石,聲音裏摻著自嘲。
“要不是查爾斯 —— 我是說男爵大人,用三封燙金請柬死纏爛打,我更願意窩在自家壁爐旁,就著鬆木香讀雪萊的詩。”
號角望著客廳裏觥籌交錯的人影,水晶燈的光在他們臉上投下虛假的暖色。
“誰又不是呢?”
她忽然輕笑一聲,笑聲被風卷得有些冷。
“我敢說,來這種地方的人,多半是被生計推著走的。”
說罷,她的目光掠過詩人緊攥筆記本的手,那上麵未幹的墨跡,正洇染著比聚會更真實的疲憊。
號角的指尖輕輕搭在冰冷的鑄鐵欄杆上,珍珠耳墜隨著晚風微微晃動。
“您猜得沒錯。”
她望著遠處工廠區的煙囪輪廓,聲音平靜得像結了薄冰的湖麵。
“這一帶的居民裏,魯珀確實不多見。”
威廉姆斯突然朗聲笑起來,笑聲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鳥。
“哈哈,我可沒打算用種族給人貼標簽。”
他從侍者的托盤裏取過兩杯麥芽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裏輕輕晃蕩。
“你選詞時很用心,盡量貼合我們的習慣。”
他將其中一杯遞給號角,目光落在她緊抿的唇線。
“但口音騙不了人 —— 那是倫蒂尼姆標準教育打磨出的調子,帶著維多利亞貴族特有的從容。”
號角接過酒杯卻沒有喝,任由寒氣順著杯壁爬上指尖。
“不愧是大詩人,觀察力真是敏銳。”
她的拇指摩挲著杯口的冰珠,水珠墜落在絲絨裙擺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創作的第一步就是觀察。”
威廉姆斯呷了口麥芽酒,酒液在舌尖滾過的瞬間,他忽然眯起眼睛。
“我甚至能看出,你和他們的來意不一樣。”
號角的肩膀微不可察地繃緊,隨即又放鬆下來,語氣裏帶著一絲玩味。
“您在懷疑我?”
“懷疑什麽呢?”
威廉姆斯將空酒杯放在石製欄杆上,發出輕脆的碰撞聲。
“我來這裏,不過是想交流些零散的想法。”
他朝號角舉了舉空杯,月光在杯壁上折出銀亮的弧線。
“而你此刻正在與我交談,不是嗎?”
“哪怕我不是塔拉人?”
號角的目光掠過客廳裏晃動的人影,那裏的喧囂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正因為你不是塔拉人。”
威廉姆斯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像夜風穿過鏽蝕的鐵管。
“旁觀者的眼睛,往往更能看清迷霧裏的輪廓。”
他朝路過的侍者揚了揚下巴,指節在欄杆上輕輕敲擊。
“一杯麥芽酒,謝謝 ——”
轉頭看向號角時,眼中已恢複了溫和的笑意。
“你想喝點什麽嗎,女士?”
號角搖了搖頭,轉身望向窗外的夜色,風掀起她的圍巾,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頜。
“我不用了。”
她深吸一口帶著霜氣的空氣,聲音裏帶著一絲釋然。
“能站在窗口吹吹風,就挺好。”
露台的風卷著遠處的歌聲飄來,又被兩人間的沉默撕碎。威廉姆斯望著號角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忽然覺得這位魯珀貴族的身影,比客廳裏所有的水晶燈都更透亮 —— 她像一塊未經雕琢的黑曜石,在夜色裏藏著不為人知的鋒芒。
威廉姆斯將剛斟滿的麥芽酒往石欄上輕輕一放,酒液晃出細密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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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繼續我們愉快的聊天吧。”
他指尖敲著太陽穴,忽然笑起來,“剛才說到哪了?哦對 ——”
指節在欄杆上叩出輕快的節奏。
“語言和文字本就是為交流而生的。既能讓今人對話古人,也能讓此刻的你我閑談幾句。”
號角攏了攏被風吹亂的圍巾,羊絨纖維蹭過耳垂的珍珠,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是您在體諒我。”
她望著客廳裏舉杯的賓客,那些混雜著不同口音的談笑像隔著層毛玻璃。
“要是您改用塔拉語,我可就真成聾子了。”
“哈哈,在這場宴會上,塔拉語比鬆露還要稀罕。”
威廉姆斯呷了口酒,麥芽的醇厚在舌尖漫開。
“大家都忙著用維多利亞語攀談,仿佛多說一個塔拉詞,就會驚擾了桌上的銀器。”
號角的目光落在石欄上那本翻開的詩集,維多利亞語的詩句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我突然想起,讀過的您的作品,也都是用維多利亞語寫的。”
“韻腳會捆住詩人的手腳。”
威廉姆斯用指尖點了點詩集上的分行。
“維多利亞詩歌的格律,和萊塔尼亞的完全是兩回事。就像用大提琴拉詠歎調,總少了點小提琴的纏綿。”
他忽然話鋒一轉,眼中閃過溫柔的光。
“但我喜歡古塔拉語的詩,那些彎彎曲曲的字母像活的,摸著紙頁就像觸到曆史的年輪。”
風卷著露台的落葉飄過腳邊,威廉姆斯踩住那片旋轉的枯葉,聲音沉得像浸了水。
“可我不想裝樣子。”
他抬眼望向號角,目光坦誠得像未打磨的寶石。
“從小就說維多利亞語長大,腦子裏的念頭早被這語言捏成了形狀。”
他忽然做了個滑稽的踮腳動作,軍靴在石板上磕出輕響。
“要是硬改用塔拉語寫作,就像穿了雙擠腳的靴子跳舞,不隻會摔得難看,還成了惹人發笑的小醜。”
說罷自己先笑起來,笑聲驚得簷角的夜鳥又抖了抖羽毛,而那本翻開的詩集在風裏輕輕掀頁,維多利亞語的詩句間,夾著片幹枯的塔拉花瓣。
號角的圍巾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頜。她望著露台欄杆上那片塔拉花瓣,聲音像浸了月光的冰。
“我聽說,很多人都盼著塔拉文化複興。”
尾音拖得極輕,卻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寂靜中蕩開圈圈漣漪。
威廉姆斯彎腰拾起那片幹枯的花瓣,指腹摩挲著早已褪色的紋路。
“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將花瓣夾回詩集,那一頁的詩句恰好寫著 “流浪的城”。
“我們的城市像沒有根的蒲公英,在大地上飄了太久。這片土地看似沒變,其實每分每秒都在長出新的年輪。”
風突然卷緊,吹得詩集嘩嘩作響。他按住翻飛的紙頁,眼中躍動著細碎的光。
“或許有一天,塔拉語會重新成為孩子們牙牙學語的第一個詞。真到了那時候,我會笑著擁抱這種改變。”
號角的指尖在冰冷的鑄鐵欄杆上劃出淺痕,珍珠耳墜在陰影裏明明滅滅。
“如果 ——”
她頓了頓,目光像探照燈般鎖定詩人。
“有人想讓這種改變來得快些,甚至逆著自然規律爆發呢?”
威廉姆斯的笑容突然凝固,手指在詩集封麵上掐出深深的折痕。沉默像藤蔓般纏繞而上,直到露台的風都停了半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得像從地底升起。
“‘思想有什麽用?你在土裏種下一根羽毛,想象它長成一隻羽獸。’”
號角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目光落在那本詩集上。
“出自您的第一本詩集。”
她的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柔和。
“是我特別喜歡的句子。”
“這就是我的答案。”
威廉姆斯合上詩集,羊皮封麵在掌心硌出凹凸的紋路。
“在我看來,我不能,也不想去撬動這片土地。我隻是那個彎腰種羽毛的人。”
他忽然朝客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裏的喧囂正透過玻璃傳來。
“思想本該是自由的風。”
月光在他眼中投下清明的光。
“每個人心裏長出的羽獸都不一樣,就像大家對這片土地的未來,各有各的期盼。”
風再次吹過露台,卷起幾片枯葉,在兩人腳邊打著旋。威廉姆斯將詩集抱在胸前,仿佛那不是一本書,而是捧了整座正在蘇醒的塔拉城。
號角的指尖從鑄鐵欄杆上移開,那裏還留著幾道淺淺的月牙形壓痕。她望著威廉姆斯,忽然輕輕頷首,珍珠耳墜在月光下晃出細碎的銀輝。
“我明白了,威廉姆斯先生。”
風卷著客廳的喧囂掠過露台,她卻像隔絕了所有雜音,目光落在詩人懷中那本厚厚的詩集上。絲綢手套輕輕撫平裙擺的褶皺,動作裏帶著難得的柔和。
“容我發自內心地說一句 ——”
尾音在晚風裏微微發顫。
“與您聊天,真的很愉快。”
遠處工廠區的汽笛聲突然劃破夜空,她卻沒有回頭,隻是望著詩人鬢角被月光染白的發絲,仿佛想將此刻的寧靜妥帖收藏。欄杆上的麥芽酒杯還剩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裏,正浮著整片被夜色浸潤的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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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和信使,都是傳遞愛與希望的工作。看到粉絲和客人的笑容,我也可以收獲一份幸福。跟著羅德島各位一起,一定可以把幸福的心情傳遞到更遠的地方吧。為了這個小小的理想,繼續努力吧!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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