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為大將者,目光當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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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醒來的時候,仍還在大帳,隻是已回到了真定城北的營寨。
    他昏迷了一日夜,期間醒來幾次都未能恢複得理智,很快又昏死過去,好在他去井陘戰場之前,已經十分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
    “沮君、元皓可在?”
    袁紹醒來,第一時間問的便是這兩人,生怕他們也因為勢弱而歸降了曹操。
    “主公。”
    兩人皆上前拱手。
    偏偏郭圖、審配不在,在外勞軍,此時的常山南部非常的混亂,井陘丟失,東麵的真定其實也不穩妥,總歸是要丟失的。
    他們休息片刻之後就需撤離向中山,沿途設下防備稍加抵擋,可能很快……連冀州都要丟,必須要退到幽州之後方才能夠穩住局勢。
    “唉……”
    袁紹仰天長歎,昏迷一日夜,大敗而逃,如今方才明白一個道理。
    那些據理力爭剛而犯上者,幾乎不是為了折辱主上,而是真心性情所在,往往是那種有異心者,方才需要虛情假意,不斷迎合。
    田豐、沮授都是有能者,如今還能跟隨在身邊,真乃是義士也。
    “元皓,太行之內布置的兵力,回來多少?”
    “不足一成……”
    田豐麵如死灰、嘴唇幹澀,頭發都是緊貼著頭皮,狼狽得不行,他雖然沒去戰場,但是也是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從大火開始,他就在忙碌於鎮壓流言,穩住局勢,可是人心動蕩,“天罰”之讖廣傳四方,井陘的一場大火,讓百姓真認為上蒼降下罪罰,將袁氏的玄龜之陣擊垮。
    如此動亂實難平穩,田豐費盡心力,河間、渤海還是有數家武裝自立,劫掠了縣衙、鄉亭的糧倉。
    境內也有很多人言袁氏“大逆不道,先有袁術稱帝篡漢,又有如今袁紹割據於冀州”。
    定然會被大漢兵馬剿滅,日後定是覆滅的下場。
    這些流言屢禁不止,一片混亂。
    袁紹聽聞此言,捶打床榻邊緣,懊惱不已:“悔不聽沮君、田君之言也。”
    郭圖從外得了令匆匆進來,拱手道:“各軍仍在救援,主公切莫著急。”
    “界休如何?”
    袁紹急問道,界休糧倉乃是他大將淳於瓊鎮守,就算是火勢過大也能提早探知,而後救援出些許來。
    郭圖身形一頓,歎道:“暫無消息,界休不知如何,但聽軍報說,曹操乃是親自帶兵奔界休糧倉。”
    袁紹目光凝重,隻覺得不可思議,半輩子都在馬背上度過了,時至今日竟然還敢領軍衝鋒。
    曹阿瞞也不負少年豪氣之誌。
    “再探再報,若有兵力立刻馳援界休,必須要將糧草、兵士救出。”
    ……
    界休大營,一片灰燼。
    曹真和一名身姿健碩精壯的刀手站在一起,兩人一前一後將手中刀捅進了一個鬢角發白的中年將軍腹背。
    曹真奮力的抽出了佩刀,麵容露出慘烈一笑,身體脫力的坐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
    “伯道,我們立大功了。”
    “界休拿下,餘糧劫走,當取此功績揚名冀州,令袁軍聞風喪膽!”
    曹真一邊扯下碎裂的衣袍,一邊解甲扔在身旁,笑看左右圍上來的殘兵,指向中年人道:“將界休守將淳於瓊綁起來,若未死送去丞相麵前。”
    “伯道,和我入營寨內,看是否還有收獲!”
    郝昭將環首刀挎在腰上,大步流星跟在曹真身後。
    他在營中和曹真是好兄弟,平日起居在一起,一同操訓。
    大家都還是氣盛的年輕人,日夜苦訓脾氣相投,都同樣的崇拜許子泓,想立他那樣的功績威名。
    一夜之間下界休,入井陘,連同井陘大火擊垮袁軍各處設防,堆砌的土牆也是隨之崩塌,各處分割為戰後,曹軍簡直是以一當十,摧枯拉朽。
    實在是難得的功績。
    曹真在前粗野的笑著,昨夜廝殺至今,隨大軍衝入界休廢營,沒想到淳於瓊還有殘兵餘力,依靠山道設了些許埋伏。
    但此次到來並非是老弱殘兵或者新兵,而是曹仁、曹洪軍中精銳部曲,兵甲齊備、素養嚴整,擋住伏擊之後血戰廝殺。
    從界休後關內穀中又殺回到營寨內,血戰一夜,多次分合,曹純和郝昭從兩處分別突破了防備,年輕的郝昭更是多處負傷亦不停歇,仿佛耗不盡的體力,和曹真匯合。
    一前一後輕鬆戰敗淳於瓊。
    曹真體魄結實,線條分明,因身上熱氣退後逐感涼意,隨手拿過身後宿衛的衣袍又披上。
    在大營逛了一圈,沿著車軌痕跡找到了山凹深處藏錢糧的地方,應該大火的時候搶運了一些藏著,又回來取時碰到了曹真等人,方才提早設伏準備擊退。
    搜刮之後,等曹操進寨,曹真帶郝昭押送淳於瓊去見他。
    曹操在營寨內環顧四方,最後目光落到了淳於瓊的身上,道:“足下亦是領兵多年的將軍了,昔年先帝曾授汝西園校尉之職,何故今日為賊?”
    “丞相,袁氏素有恩情,不得不還。”
    淳於瓊低下了頭,這話其實模棱兩可,實際上很多人歸降之後,都會說袁氏對他們有恩,不能不還。
    實際上或許是因為淳於瓊自雒陽大亂後就帶兵歸順,後因不得戰功,慢慢的淪為現在尷尬的地位。
    袁紹定是有心打壓的,淳於瓊當年便是八校尉之一,若是給他功績也許會令他壯大,不好掌控。
    從這一點來看,本初老兄的心胸還是不夠寬廣啊,曹操想。
    “將真定布防的軍情說出來,袁紹在何處還有援軍?若肯立功,本相定會向天子保舉,再複你的官職,”曹操大馬金刀的坐在一顆巨石上,剛好在淳於瓊麵前。
    異地處之、滄海桑田,當年地位尚且還在淳於瓊之下的曹操,已可昂首相對,而一言一語皆有恩情施與。
    淳於瓊低頭沉思了片刻,決定放棄所謂袁氏恩情,將冀州布防詳盡告知。
    圍繞太行的反複爭奪、後續交鋒持續了十二日,曹仁、曹洪、夏侯淵、關羽等將盡皆破陣踏營、斬獲無數。
    曹操自井陘關東側小道而出,奇襲真定,一夜之間取三座周邊小城、六個渡口,將河流截斷,讓袁紹與並州失了聯係。
    這一步的精妙就在於此,取井陘關後,並州想要再和袁紹並肩作戰已經不可能了,需要多繞幾百裏的山路才能傳遞消息。
    等消息送到,黃花菜都涼了。
    這也就意味著,從今日開始,曹操將會坐於太行,分擊左右,此乃是真正的軍略也。
    ……
    曹營。
    曹洪端著水碗邊喝邊進,大聲道:“打爽了,打爽了!這次是真爽了。”
    曹仁抬頭看了他一眼,輕笑道:“早跟你說過不必著急。”
    “為大將者,目光應當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