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假意和談,實則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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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交州之地,城池如漁業村落、屯田村莊,隻有城池所在較為繁華,不過這番禺實際上也是沙土鋪就。”
    來往的行人大多是背著背簍,走卒亦是挽褲腿、趟泥土,艱苦而行。
    交州沒有小貨車、太平車,小巧的手推車更是不普遍,大多靠背簍。
    隻有有錢的商旅,才會用車馬。
    行走過處大多是田地、荒地,隱約還能在路邊看見殘垣破廟,以及廢棄古城。
    走得一段路之後,魯肅和虞翻已算是知曉了番禺的全貌,連城門前不少設施,都是被水衝刷發黑的巨石堆砌,城牆建造亦不算堅固。
    “番禺之前,山川險阻,都可設防,我們進來之後若是交州閉境,能不能把我們留在此處?”
    “虞長史臨行之前可有卜上一卦?”
    魯肅笑著問道。
    “還真算過,”虞翻神秘一笑,湊近了道:“是個有驚無險的卦象,想來波折肯定是有的,但卻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此卦象有何依據呢?”
    “交州士燮一向聰明,隻為亂世明哲保身,他的幾個弟弟都曾經在中原為官,但是因為董賊亂朝,所以隻能逃往邊城,又回到交州,對於他們來說,這交州就是保命的港灣所在。”
    “所以,士燮為什麽要反大漢呢?他應該是不想反的,有野心的另有其人才對。”
    “而且,大漢即便內亂多年,各家諸侯也非是交州所能應對的,即便是有野心也做不成什麽大事。”
    虞翻往回看了一眼,笑道:“這百裏的山川險境,攔住了外來的兵馬,其實也攔住了他們出去的腳步,唯有行船向海外,方可圖得後路。”
    揚州南下,其實隻和南海郡接壤,隻有一條進入交州的山路。
    而交州較為富庶的蒼梧,則是需要從荊州進入。
    虞翻這番話,心中所想已經是不言而喻了,他所說的有驚無險,玄妙之處就在於此。
    驚,就驚在這幫有野心的人身上,而無險則亦是說明,士燮對他們並無什麽敵意,甚至一定會護著他們回到揚州。
    想到此,魯肅輕笑了幾聲,和虞翻道:“仲翔啊,你整日打著易學大儒的旗號,算事卜卦,其實還是學識太過淵博,能辨析形勢。”
    “這不是,招搖撞騙麽?”
    “那不能這麽說,”虞翻擺了擺手,神情謙和,“早年征戰,有過經曆,中年研習易學,亦是感悟頗深,現在是可以用自己推測的形勢,來印證易學的一些說法,那有卦辭在,豈不是更好印證麽。”
    “這易學啊,流傳下來這麽多年,除卻很多精深的道理之外,其實也涵蓋了千百年來人們洞察的天地規律。”
    “說得不錯,你這也算是知行合一了,”魯肅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午,士燮帶人親自到來迎接,和魯肅、虞翻見了麵,又拜會了趙雲。
    見到趙雲如此英俊挺拔,卻又還很年輕時,驚訝了很久。
    “中郎將竟然才三十出頭?”
    “不算年輕了,三十有五。”
    趙雲如此回答,可是卻沒什麽說服力,他早年本就是唇紅齒白的俊後生,這些年在許澤身邊,被動享受了養尊處優,雖然操訓也刻苦,但沒有貧瘠模樣,養出了子弟儒將的氣質。
    下巴一撮胡須,更顯得剛毅,讓士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想著這人其實倒挺像那些傳說中描述的許子泓。
    “如此年輕,已是大漢中郎將,將軍神威啊,功績定然令人敬佩。”
    “小小功績,不足掛齒,”趙雲很爽朗坦蕩,“趙某功績不及我家君侯半分。”
    “今次來此,攜天子詔書一份,表彰士刺史多年治郡之功績,安境保民,護衛一方,可遣使者至長安接受封賞。”
    “另外,打開向北道路,從揚州換防兵馬,讓揚州的繁華之市,可以進入交州。”
    “本將來時,已看過農莊田土,刺史用的是集聚屯田之法,在城池四周下田耕種,囤積糧草以分發於民,但農具很落後,遠不如揚州犁靈活,且城池為砂土,建台靠埽工,是時候改建繁闊,使民富足了。”
    “富足?”
    士燮輕撫胡須,他有這樣的誌向,可是覺得這種事很遠,窮極一生不可達也。
    現在這兩個字直接扔在麵前,如此輕鬆寫意,絲毫不曾想過其中的重量,士燮隻覺麵前這年輕將軍有些想當然了。
    不過無妨,畢竟唯有士家才懂交州。
    百裏山川都是舊土,哪這麽容易改頭換麵呢?
    “將軍之言,老朽記下了,不過先前派去了使者,卻在荊州境內遭劫殺,未曾回來,這件事,陛下可能為老朽做主?”
    士燮麵露悲痛,說完之後假裝深吸了一口氣,仰天長歎道:“唉,實不相瞞,那使團之中,還有老朽的義子,也命喪林中。”
    “荊州之人,凶惡似虎,竟造下如此殺孽!”
    趙雲正色道:“刺史節哀。”
    他麵相正派,一看就是老實誠懇的人,心中秉持正義的那種,所以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就非常真誠。
    君子之風,可善為使。
    “荊州南部禍亂,本將多次聽聞,是以治下豫州之後,一直在和江夏黃祖交涉,知曉荊州南部仍有百越餘賊作亂,氏族不服彼此交攻,的確是混亂不堪。”
    “隻是,刺史為何不走揚州道呢?揚州航運可直通青州,再自青州轉水陸數日可達許都,行程雖然千裏之外,可是一兩個月也可到達。”
    “而且沿途有護航的兵馬,不需擔憂水賊山賊的襲擾,陸上有驛亭,水道有港口,無非是些許關稅而已。”
    “唉,老朽不知啊。”
    士燮說了個謊,其實心底裏是有些發虛的,使團不走揚州道,當然是因為他們去許都主要是想告發許澤啊。
    這事難道你身為許澤麾下大將,卻不知曉嗎?還是說,使團遭截殺的事真不是你們幹的?
    士燮此前還懷疑過,這是許澤暗中挑撥,想坐收漁利,現在碰到趙雲這樣坦蕩正義的將軍,這種懷疑反而瞬間打消了許多。
    魯肅笑道:“子龍常在軍營,以交戰為主,有所不知,向南的道路在邊境未通,隔著一座武夷山脈,幾乎不能通達。”
    “而這次我們來,便是為了通達此途。”
    魯肅環顧四周,氣定神閑,朗聲道:“沿途來時,某觀交州之防線,似有依山傍水而設險之跡,向北而擋,在南海郡便可守十萬兵,真是天賜之地。”
    “魯九江過獎了,”士燮擦了把汗,這人說話分明就是在暗中提醒我,他已看穿了布防。
    “有這等天險,如果有一條水道能通達揚州,在數日之內往返,刺史可設想一下,豈不是兩岸造福的格局?”
    “且交州地處偏僻,更是可以屯糧蓄富,百姓居住在這裏,代代隻會更加富裕,又何須仰仗海外商貿呢?”
    仰仗揚州不就行了嗎?
    “是,是,魯九江所言極是,老朽一定會和各郡守仔細商討,不負許州牧所期。”
    士燮被這些話說動,心裏也覺得有道理,交州的地形,不算附近的一片海,其實就更像是個勺子頭。
    縮在南方陸上,北及荊、揚兩州,若是真能靠揚州通商來惠民,十年之內收成可以提升一大截。
    按照這魯肅的說法,比現在好太多,至少能夠在主城鋪上青石板路,在鄉間通行牛車,在海邊建造多個港口,再擴建城池,各郡都會煥然一新。
    現在的交州,還是農耕為業、藩籬為壁,鄉土氣息濃鬱呀。
    不是沒錢,是沒技術,更沒有那種規劃,錢糧可都要留著養兵馬、造軍備,哪裏有餘錢去修繕城池。
    要不投了算了。
    士燮露出這副模樣,周圍的人也都彼此看在眼裏,有些眼線記下心來,慢慢的離開了隊伍。
    末了,士燮將三人迎進了番禺衙署之中,擺下筵席、找來越人舞劍助興,準備好生招待。
    與此同時,在番禺之外的行軍小徑上,有一支輕軍迅速行過城外,朝燈火通明的番禺城駐足而望。
    士嶽的八義子士威駐拄劍而立,聽取番禺城內送來的消息。
    還沒聽完就已冷笑了起來:“義父所料不錯,這些宗族的人果然想要歸降。”
    他是得到賜姓的義子,高大威猛,戰功無數,能使一柄三十餘斤的鈍器,揮舞起來虎虎生風,夾雜著巨力透甲殺敵。
    “不過無妨,不必有任何破壞,隻等他們洽談完,使團回揚州的途中,吾會出手,你回去讓義父放寬心。”
    “是。”
    士威聞言又深深地看了城內一眼,回頭和幾名副將道:“名垂千古,中原揚威,去搶那潑天的富貴,就看這一次了,是龍是蟲,你們得拚了命去搏。”
    “是!將軍!”
    幾個副手眼中露出了如狼似虎的凶光,其實他們軍紀可不算嚴明。
    之前交戰攻伐異族的時候,進城都是屠殺劫掠,隨意對待城中民眾的,異族的女子沒少遭殃。
    但搶來搶去,戰利也就那麽點。
    可揚州有銀山,淮南還有如山嶽般的金餅,更是有香音軟糯的美人。
    能去搶揚州,以後再縮回山川險阻之後,可以保證家族多少年的富貴!
    這樣的利益,值得去拚,更何況揚州現在還和主帥結下了這麽大的私仇,必須要讓他們知曉利害。
    ……
    五日之後,使團踏上歸途。
    此次出使極其順利,第一日就已經談好了朝貢的事,且開番禺關口,迎許澤的兵馬進城換防,將番禺向北的幾處險地都交出去。
    而且,士燮還會送一個親子到許都,且接受調任兩個兄弟到京師為官,來彰顯士家的忠誠。
    至於之前和揚州的某些誤會,早就在交談之中一笑了之。
    回去的路上,士燮和士壹來送行,一直送出去十裏開外,方才返回。
    趙雲騎著夜照玉獅子於旁護衛,偶爾放任戰馬來回撒歡,走得久了覺得無趣,看著給許澤送去的幾車香料、木材和錦緞,對虞翻打趣道:“仲翔先生所算的卦象是否還不準?”
    “你之前說有驚無險,驚在何處?現在可就要登船回去了。”
    “哎喲說不得說不得,這話可說不得,”虞翻連連擺手,“子龍啊,你不說這話可能還真沒有,你這一說,我感覺那驚可能就在前方。”
    幾人往前看了一眼,見到道路旁有一片林子,路徑也變得狹窄了起來,兩側若是要行軍則不能走馬,而這段路崎嶇不堪,馬匹若是攜帶重物狂奔容易傷到蹄子,所以也要下馬慢行。
    一想到這些,趙雲眉頭微皺,頓時神情凝重了起來,“此地荒無人煙,林子上不見飛鳥,若過此小徑的時被人伏擊,則多有危險。”
    “諸位慢行,某帶騎兵前去探路。”
    趙雲深知不能掉以輕心,往往大事將成之前,都很容易出事。
    適才虞翻一句話頗具深意,也算是提醒了他,逢林必要探路,乃是自己的職責。
    說罷子龍催馬向前,點了一百騎兵直奔前路,在林中小道反複查探,造勢頗大,林中卻仍舊不見走獸飛鳥驚起。
    見狀趙雲冷笑一聲,朗聲喝道:“何方賊子在此伏擊,本將曆經百戰,小小伎倆豈能瞞我。”
    一番喊話,林中保持了靜謐無聲,趙雲又道:“若再不現身,則燃火燒林,任你是何牛鬼蛇神也經不住火燒。”
    “左右非是我揚州的林子,燒光便是!”
    “殺出去!”
    此刻,林子內一聲令下,又忽聞幾聲尖嘯,有兵士張弓搭箭立起身來,所幸趙雲等人陣型不亂,且離得較遠,隨時可以躲在掩體內。
    趙雲左右各看一眼,輕蔑冷笑道:“好個伏擊,看來你們士刺史如此低聲下氣要歸附揚州,便是為了騙我信任,而後又半路設伏。”
    說話間,岔道之處衝出來一騎,催馬向前和趙雲衝來,趙雲一看便知,他身下那匹烏鬃馬也是千裏挑一。
    這人身高臂長,手持鈍器,應該便是靠衝鋒殺敵,一擊即走作戰,蠻力肯定極大。
    趙雲暗自發笑,緊緊地盯著來人,待到士威身影將近時,閃電般先出一槍,晃得他身形一止,而後縮槍蓄力,再點他的頭顱。
    士威驚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倒翻下馬,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