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僵硬地舉著槍，大腦被那股無形的指令攪成了一鍋粥，眼神空洞，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一半。
    他身後的幾個拾荒者，要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要麽就是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這詭異的寂靜，隻持續了不到十秒。
    “嗤——”
    一聲輕微但刺耳的刹車聲，從廢墟街道的另一頭傳來。
    緊接著，是整齊劃一、沉重有力的腳步聲。
    踏、踏、踏。
    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跳上。
    隻見一支七人小隊，從一棟倒塌的商場骨架後方繞了出來。
    和刀疤臉這群烏合之眾截然不同，這支小隊每個人都穿著製式統一的灰白色作戰服，上麵印著一個由齒輪和劍組成的徽記。他們裝備精良，動作幹練，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為首的那人，約莫三十歲上下，身形挺拔，麵容冷峻。他沒有戴頭盔，短發利落，一雙眼睛像是鷹，銳利得能刺穿人心。
    他隻是隨意地掃了一眼刀疤臉那群人。
    “編號745區拾荒者，越界活動，並且意圖搶奪‘天降物’，按《新上海秩序法》第三條，予以肅清。”
    他的聲音平淡，不帶絲毫感情，仿佛在陳述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
    話音未落，他身後一名隊員已經抬起了手中的能量步槍，槍口亮起幽藍色的光芒。
    “不！裁決者大人！我們……”
    刀疤臉猛然驚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剛想求饒，一道藍光就精準地洞穿了他的眉心。
    沒有巨響，沒有慘叫，刀疤臉的身體就那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傷口處沒有流血，隻有一片被能量燒灼後的焦黑。
    剩下的幾個拾荒者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跑，卻被接踵而至的幾道藍光一一放倒。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優雅。
    做完這一切，為首的男人才將目光，正式投向了站在墜毀突擊艦前的張凡。
    他的視線在張凡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了昏迷的李虎身上，眉頭微微蹙起。
    “我叫李牧，‘新上海’第十三巡邏隊，裁決者。”
    他緩步走來，腳步停在距離張凡十米遠的地方。這是一個充滿了壓迫感，卻又不失警惕的安全距離。
    “你們身上，有很濃的混沌氣息。”李牧開口，語氣和剛才處決拾荒者時一模一樣，“尤其是你，你就是汙染的中心。”
    張凡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身體內部的劇痛如同潮水，一波接著一波。他能感覺到，自己剛才強行催動的【詛咒敕令】，不僅沒能完全控製住刀疤臉，反而加重了身體的負擔。
    現在，又來了一個更麻煩的。
    混沌？汙染？
    真是可笑。他體內融合的是維度典獄官的秩序之力和更高維度的混沌之力，眼前這個人，竟然用“汙染”來形容？
    “根據檢測，你們屬於高階汙染源。”李牧繼續說著，仿佛在宣讀一份判決書，“所有未經記錄的汙染源，都必須接受淨化，這是為了維持這片土地最後的秩序。”
    “淨化？”張凡終於出聲了，嗓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怎麽淨化？”
    李牧似乎有些意外張凡會反問，但他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很簡單。”他朝身後的一名隊員偏了偏頭。
    那名隊員立刻會意，從背後取下一個手提箱大小的銀白色金屬裝置，熟練地打開。
    裝置的核心，是一塊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晶體。
    “啟動‘淨化信標’，功率30。”
    “是，長官。”
    隊員按下啟動鍵，裝置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下一秒，一道純白色的能量光束，從晶體中射出，筆直地罩向張凡。
    那光束並不灼熱，也沒有毀滅性的氣息，反而帶著一種神聖、肅穆、不容置疑的淨化感。仿佛任何汙穢，在這光芒下都將被洗滌幹淨。
    光束瞬間觸及張凡的身體。
    然而，預想中被壓製、被淨化的場麵並沒有出現。
    就在那純白能量籠罩張凡的一刹那，他那條被詛咒的右臂，猛地爆發出強烈的反應！
    手臂上盤踞的黑金色紋路，像是從沉睡中蘇醒的饑餓凶獸，瞬間亮起。一股與淨化能量截然相反，卻又同出一源的恐怖吸力，從手臂中爆發出來！
    嗡——！
    那道筆直的白色光束，在距離張凡身體不到半米的地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扭曲、拉扯，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純白的淨化能量，正源源不斷地被他手臂上的黑金紋路吞噬進去！
    “什麽？！”
    操作裝置的隊員發出了一聲驚呼，他看著儀器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值，滿臉的不可思議。
    “報告長官！淨化能量被……被吸收了！目標的汙染指數正在反向攀升！”
    李牧的瞳孔，在這一刻驟然收縮。
    他臉上的萬年冰山，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死死地盯著張凡那條詭異的手臂，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震驚。
    能抵抗“淨化信標”的變異體他見過，但能反過來將其能量吞噬掉的……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難怪……
    李牧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仿佛要看穿張凡的身體，直達靈魂深處。
    “原來是這樣。你不是汙染源，你是‘容器’。”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語氣也變得冰冷而貪婪。
    “你身上，攜帶了一個巨大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把它交出來。”
    張凡心中一沉。
    文明搖籃！他竟然能察覺到！
    “那東西，是導致這片土地崩壞的根源之一。隻有用‘新上海’的淨化矩陣，才能徹底清除它對地球的‘汙染’。”李牧的聲音裏，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狂熱，“把它交給我，這是為了淨化整個世界。”
    為了淨化世界？
    張凡差點想笑。
    趙承誌司令的臉，林婉清的囑托，燈塔七千萬民眾最後的敬禮……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那是人類文明最後的希望，是無數人犧牲換來的火種。
    現在，眼前這個男人，竟然要他交出去，理由是為了“淨化”？
    “如果我不交呢？”張凡問道，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你，以及你旁邊的這個機械造物，本身的存在，就是對地球純淨的最大威脅。”李牧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手掌上，也浮現出類似隊員武器的藍色能量光暈，但那光芒更加凝實、更加危險。
    “不配合，就隻能將你們連同你體內的‘核心’，一同在此地……徹底清除。”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張凡沒有再回應。
    他隻是緩緩握緊了右拳。
    手臂上的黑金色紋路，隨著他的動作，光芒愈發深邃，一股混亂、霸道、吞噬一切的氣息，開始不受控製地向外彌漫。
    李牧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本質，眼神中的貪婪與殺意更盛。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一場血與火的衝突，在這片名為“故鄉”的廢土之上，已然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