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海，地底三百米，裁決所核心會議室。
    氣氛壓抑得像是凝固的水泥。
    冰冷的金屬長桌旁，隻坐著寥寥數人，但每一個，都是這座廢墟之城金字塔尖的存在。
    李牧站在全息投影前，他身上那套筆挺的作戰服甚至沒有沾染一絲塵埃，仿佛之前那場狼狽的遭遇戰與他無關。
    “目標代號‘容器’，初步判斷為最高級別的汙染源，具備反向吸收淨化能量的特性，並且……擁有極高的戰術素養。”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在陳述一段數據。
    長桌首位，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的老者，新上海名義上的最高管理者王振國，推了推眼鏡：“小牧，你的意思是，你的‘裁決者’小隊，連一個重傷的個體都拿不下？”
    “是處理不了。”李牧糾正道，“常規手段無效，重火力壓製風險過高。他不是普通的瘋子，他懂得利用環境，甚至不惜引爆一整棟樓來製造逃脫路線。”
    “瘋子。”另一個穿著研究服的女人嘀咕了一句。
    李牧沒有理會，繼續說道：“我已經派人去墜機點進行樣本采集了。我建議，啟動b級預案，申請動用‘淨化之源’的部分權限，對他進行全城範圍的能量標記。”
    “動用‘淨化之源’？”王振國皺起了眉，“那東西還不穩定，每一次啟用都是在抽取這座城市的根基。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值得嗎？”
    “值得。”李牧斬釘截鐵，“我懷疑，他身上攜帶著的，就是導致這個世界崩壞的‘核心’之一。隻要得到它，我們就能徹底激活‘淨化之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狂熱。
    會議室陷入了沉默，每個人都在權衡利弊。
    就在這時，李牧手腕上的通訊器震動了一下。他抬手點開，一道加密信息浮現。
    “報告長官，墜機點樣本已回收。殘骸材質超出數據庫所有已知合金，能量分析……分析出現嚴重過載，初步報告顯示，那是一種前所未見的，類似於‘混沌’概念的能量。與‘容器’身上的氣息高度吻合，但……我們的設備無法進行更深層次的解析。”
    李牧關掉通訊，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各位都聽到了。一種我們的技術無法理解的力量。這種力量，現在就在我們的城市裏遊蕩。你們還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慢慢處理的小問題嗎？”
    王振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我同意啟動b級預案。”他最終開口，“但挖掘‘淨化之源’遺跡的計劃必須同步進行，我們需要更強的力量來應對未知的風險。”
    “正合我意。”李牧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看來，是時候請我們的‘神’，真正蘇醒了。”
    ……
    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端的某個廢棄地下管道中。
    張凡靠著濕冷的管壁，胸口每一次起伏都帶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壽命……又在往下掉了。”
    他看著自己腦海中那個不斷跳動的數字，從十四年，已經跌落到了十三年又三百五十四天。
    短短半天，消耗了十天壽命。
    “媽的，這鬼地方連空氣都在吸我的命。”張凡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報告分析結果。”李虎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依舊是那種沒有感情的語調，但信號強度比之前弱了很多，“當前環境能量場存在高濃度秩序係壓製效應，對你的混沌同化臂及我的虛空核心均產生持續性損耗。我的自我修複進程已低於預期百分之七十三。預計……四十七小時後，將進入強製休眠。”
    “四十七小時？兩天都不到？”張凡頭皮一陣發麻，“就沒有什麽辦法？”
    “補充高純度能量，或，脫離當前壓製區域。”
    “廢話。”
    張凡閉上眼睛，嚐試沉入意識深處，鏈接那個承載著文明希望的“搖籃”。
    數據流如同漆黑的深海，冰冷而浩瀚。
    他努力地呼喚著，尋找著那一絲熟悉的氣息。
    “婉清……普羅米修斯……”
    過了許久，一道微弱得幾乎要熄滅的意識波動，才從數據之海的最深處傳來。
    “張凡……活下去……坐標……偏移……尋找……能量節點……”
    斷斷續續的幾個詞，像是垂死之人的囈語，隨後便徹底沉寂下去，再無回應。
    “能量節點？”張凡睜開眼，一臉茫然。這廢墟裏哪來的什麽能量節點？加油站嗎？
    “吱——吱吱！”
    一陣刺耳的尖叫聲，伴隨著利爪刮擦水泥地的聲音，從管道深處傳來。
    張凡瞬間繃緊了身體，右手黑金色的紋路微微亮起。
    李虎的聲音適時響起：“偵測到生物靠近。體長約兩米，高心率，高攻擊性……警告，目標能量反應異常。”
    黑暗中，一雙雙猩紅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是一頭體型堪比獵犬的巨鼠，渾身毛發脫落，皮膚上布滿了膿包和詭異的白色紋路。
    它不是喪屍，而是一種張凡從未見過的異變生物。
    “腐化巨鼠，”李虎迅速調出了數據庫中的相似物種進行比對，“但與末世初期的記錄相比，其侵略性與能量等級提高了至少三個級別。”
    那巨鼠死死地盯著張凡，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涎水順著尖利的牙齒滴落，在地上腐蝕出滋滋的白煙。
    “最關鍵的是，”李虎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困惑”的數據波動，“目標體內，同時存在兩種微弱的能量特征……混沌，與秩序。這兩種本該相互湮滅的能量，在它體內形成了一種扭曲的平衡。”
    “混沌？秩序？”張凡愣住了，“跟李牧那幫人用的力量，還有我的力量……同源？”
    “高度疑似。能量根源指向……地球地脈深處。與‘淨化之源’，以及你提到的‘能量節點’，可能存在關聯。”
    聽到這話，張凡的眼睛也亮了。
    他看著那頭口水直流的巨鼠，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這玩意兒……能吃嗎？
    不對，能吸嗎？
    既然它體內有混沌能量，那是不是意味著……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成型。
    “李虎，分析一下，我直接吸收它，會不會把自己毒死？”
    “……無法計算。風險係數高於百分之九十。不建議嚐試。”
    “有時候，人就得賭一把。”張凡咧了咧嘴，緩緩站起身。
    劇痛襲來，讓他一個踉蹌。
    那頭巨鼠似乎將這個動作當成了挑釁，嘶吼一聲，化作一道黑影猛撲過來！
    危機感和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張凡右臂的黑金紋路瞬間暴漲，混沌的力量噴湧而出。
    “賭對了，老子就能活！賭錯了……黃泉路上也不算虧！”
    他現在最缺的，是時間，是壽命！
    而眼前這個醜陋的怪物，或許就是他在這片絕望廢土上，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給咱們的“晚餐”找一個安全點的“餐桌”。
    “李虎，規劃路線，找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咱們得先安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