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沉重的鉛製防爆門被張凡用肩膀狠狠撞上，回饋的力道震得他本就有傷的五髒六腑一陣翻江倒海。
    巨響在幽深的地下通道裏滾了幾圈，才不甘心地徹底消失。
    世界，總算安靜了。
    “咳……咳咳……”
    張凡背靠著冰冷粗糙的門板滑坐在地，貪婪地呼吸著這裏沉悶但至少沒有腐臭味的空氣。比起上麵四處漏風的廢墟，這地方簡直是五星級酒店。
    “李虎，幹活了，檢查下這‘酒店’安不安全。”
    “……已完成。結構穩定，短期內無坍塌風險。內部輻射值低於地表百分之九十。另，c區儲藏室，偵測到單一低階生物能……非常弱。”李虎的聲音在張凡腦中響起，像是信號不良的老舊收音機，滋啦作響。
    “弱也是肉啊。”張凡眼睛裏總算有了點光。
    現在這光景，能開張就不錯了，哪還敢挑三揀四。
    他扶著牆，盡量不發出聲音，像個幽靈一樣摸到了c區儲藏室。一個穿著破爛保安製服的喪屍，正對著牆壁進行著永恒而徒勞的衝撞。
    “噗嗤。”
    沒給它任何表演的機會，張凡的右手化作一道利落的黑影，精準地貫穿了它的後腦。
    一股比水流還細的能量順著手臂鑽了進來，聊勝於無。
    【你已擊殺初期感染體，吸收完畢……增加壽命：七天。】
    “……”張凡的表情凝固了。
    他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七天？李虎，你確定這玩意兒沒過期？”
    “並未過期。”李虎的聲音依舊平靜，“根據數據比對，地球現有法則對你的‘氪命’能力存在巨大壓製。能量轉化效率被削減至理論值的百分之一點三。通俗點說，老板，這裏的能量，不值錢。”
    “操……”張凡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他媽算什麽？滿級大佬回新手村，結果連經驗值都跟著清零了？打發叫花子呢？
    他正鬱悶得想踹牆，腦海最深處，那片由“文明搖籃”構築的數據海洋，忽然泛起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緊接著，一道微弱到仿佛隨時會斷線的意識，艱難地鏈接了過來。
    “張凡……能……聽到嗎……”
    是林婉清！
    “我在！婉清！你和大家怎麽樣了？”張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核心穩定……普羅米修斯在保護我們……但是……你的麻煩大了……”她的聲音飄忽不定，像隔著萬水千山的耳語，“維度典獄官的詛咒……它沒有消失……它在‘學習’這個世界的規則，正在和地球的法則糾纏……它快要變成一種全新的‘道標’了……會引來……這個世界本身……對你的‘追殺’……”
    “什麽意思？追殺？”
    “它會讓你……被這片土地上所有強大的存在……視作‘異物’……必須清除……活下去……”
    嗡的一聲，鏈接徹底中斷。
    張凡呆立在原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詛咒成了gps定位，還是帶全圖嘲諷功能的那種？這叫什麽事兒？不光有外來的追兵，連腳下這片生養自己的土地都要弄死自己了？
    “真行啊，混成全球公敵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隻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李虎，你呢？還能撐多久？”
    “自我修複進程嚴重滯後，虛空核心受損百分之四十一。已無法構建完整的‘精神靜默區’。預計……三十九小時後，我將強製休眠。”
    “連‘殼’都開不了了？”張凡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沒有精神靜默區，他解析“文明搖籃”就等於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野外玩命地點篝火，生怕附近的野獸看不見自己。
    不行，不能這麽幹等著。
    他強迫自己盤膝坐下，將精神沉入那片數據之海。既然林婉清他們還在，就一定有破局的辦法。
    精神力在浩瀚的數據流中艱難穿行，時不時被一些惡意的精神雜音幹擾，腦袋針紮似的疼。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指尖無意中劃過了一段被層層加密的古老數據。
    【……地脈枯竭，天星失色……原初混沌噬界……唯“地脈之核”可……】
    【……天外之石……秩序與混沌交融……化為“淨化之源”……】
    後麵的信息，像是被水浸泡過的舊報紙，徹底糊成了一片。
    “地脈之核……原初混沌……”
    張凡反複念叨著這兩個詞，隱約覺得抓住了什麽。李牧那幫人手裏的玩意兒，還有腐化巨鼠體內那兩種矛盾的能量……難道都和這個有關？
    “警報！”
    李虎的聲音陡然拔高，炸得張凡一個激靈。
    “偵測到十三個高能信號正在高速逼近！識別碼：新上海裁決所，‘淨化者’部隊。他們鎖定我們了！七分鍾後抵達！”
    “來得真快。”
    張凡緩緩站起身，關節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爆響。他臉上非但沒有驚恐，反而浮現出一絲狠厲。
    躲？躲個屁！
    他現在就是個移動的二百瓦大燈泡，走到哪都亮瞎一片，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既然躲不掉，那就把水攪渾！
    “李虎，這破地方有什麽能利用的？給他們來點‘驚喜’。”
    “分析完成。此地為b3型標準防空洞，通道複雜。我的虛空核心尚能進行三次低烈度能量釋放，可以布置‘感知扭曲’陷阱。”
    “能幹嘛？”
    “讓他們的眼睛和儀器短暫失靈，看到一些……不存在的東西。比如，把隊友看成敵人。”
    “哦？”張凡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這個我喜歡。”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那些正逼近的“淨化者”。
    “他們真以為自己是來打掃衛生的清潔工麽？”
    話音未落，他右臂上的黑金色詛咒紋路，毫無征兆地灼燒起來，一股被窺視的刺痛感從靈魂深處傳來，比之前麵對李牧時強烈了十倍不止。
    這次來的，是正規軍。
    “幹活了，鐵罐頭。”
    張凡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黑暗的通道拐角，他像一頭蟄伏的野獸，不僅在舔舐著傷口，也在磨利自己的爪牙。
    李虎沉默地執行著指令，將三團無形的虛空能量，悄無聲息地布置在了獵物們的必經之路上。
    整個防空洞再次陷入死寂，但這一次，空氣裏彌漫開的，是獵物為獵人精心準備的，死亡陷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