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隊……潰散？”
    裁決所核心指揮室內，李牧看著戰術屏幕上那一片代表著生命信號消失的灰色區域，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金屬桌麵。
    噠、噠、噠。
    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副官和周圍技術人員的心髒上。
    “是的，隊長……a、b、c三隊，共計一百二十七人，隻有七人逃回，而且……精神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崩潰。”副官的聲音有些發顫，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李牧的臉。
    “精神崩潰？”李牧的聲音很平，聽不出喜怒，“具體說說。”
    “他們……他們說目標不是人，是魔鬼。說他能吸收能量，還能控製心智，讓他們自相殘殺。幸存者帶回的影像資料也證實了這一點，那枚淨化炸彈，是被我們自己人引爆的。”
    指揮室內一片死寂。
    控製心智？
    這已經超出了“汙染源”的範疇。
    這簡直就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生命形態。
    “廢物。”李牧終於停下了敲擊桌麵的手指，吐出兩個字。
    沒人知道他是在罵那些潰敗的隊員，還是在罵別的什麽。
    “通知下去，b級預案，現在啟動。”李牧站起身，身上的外骨骼發出一陣輕微的機括聲，“‘新上海’所有非必要的能源供應全部切斷，所有適齡勞動力，全部強製征調，送去東郊的遺跡挖掘現場。”
    “全部？！”副官愣住了，“隊長，這會引起恐慌的！我們的儲備……”
    “執行命令。”李牧打斷了他，目光投向屏幕上標記出的那個巨大深坑，“我不管什麽恐慌，也不管什麽儲備。三天之內，我要看到‘淨化之源’的核心。挖不出來，就讓他們用命去填。”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既然常規武器無法“淨化”那個容器，那就用這個世界最古老、最純粹的秩序力量，將他連同他所攜帶的混沌，一起從根源上抹除！
    ……
    與此同時，陰暗潮濕的地下管道深處。
    “老大，我們現在……幹什麽？”一個瘦得像竹竿的男人，哆哆嗦嗦地看著前方那個背影。
    他叫猴子，曾經是個靠撿垃圾為生的流浪者，就在半天前，他還想從這個突然出現的“外來者”身上撈點好處。
    現在，他隻想離這個男人遠一點，可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
    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十幾個和他一樣的人。他們原本是這片廢墟裏的幾股小勢力，現在，他們都有了一個共同的“主人”。
    張凡沒有回頭。
    他正感受著體內那股新獲得的力量。
    吸收了那些淨化者和喪屍後，他的壽命終於止住了飛速下跌的趨勢，甚至還小有增長，恢複到了十五年以上。
    更奇妙的是，那股來自淨化者的“秩序”能量，並沒有和他的“混沌”之力互相湮滅，反而像兩條互相糾纏的毒蛇，在他的右臂中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他的黑金手臂，似乎變得更“活”了。
    “從現在起，你們去給我找兩樣東西。”張凡的聲音在管道內回響，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第一，所有能吃的東西，所有能用的零件。第二，去找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會無緣無故消失的建築，或者突然多出來的石頭。”
    “啊？”猴子一頭霧水，“奇怪的地方？”
    “聽不懂？”張凡的聲音冷了幾分。
    一股無形的精神壓力瞬間籠罩了所有人，猴子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像被塞進了一根燒紅的鐵棍，疼得他差點跪下去。
    “聽、聽懂了！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張凡揮了揮手，那股壓力瞬間消失。
    猴子等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向了不同的岔路口，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板，你真打算用這些廢柴？”李虎的電子音在張凡腦中響起，帶著一絲不解，“他們的效率太低了。”
    “聊勝於無。”張凡盤腿坐下，“我需要眼睛和耳朵，而你……需要時間恢複。”
    “我的核心損傷正在緩慢修複，虛空引擎的碎片和這個世界的空間法則正在嚐試同步，也許……可以做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折疊一小塊空間，製造一個絕對安全的屏障。”李t虎的聲音聽起來恢複了一些元氣。
    “很好。”
    張凡閉上眼睛，意識沉入了“文明搖籃”那片浩瀚的數據之海。
    他需要答案。
    關於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球，關於李牧口中的“淨化之源”，也關於自己未來的路。
    無數破碎的數據流光般閃過。
    忽然，一段殘缺的信息被他捕捉、放大。
    【……地脈樞紐……‘淨化之源’……蓋亞意識的防禦機製……古老文明用於錨定‘秩序’的基石……】
    原來如此。
    所謂的“淨化之源”，是地球本身的一種法則具象化，是用來維持世界穩定的“錨”。
    而自己體內的混沌詛咒，在地球的法則看來，就是最不穩定的“變量”。
    難怪它會壓製自己的氪命能力，難怪李牧他們會對自己產生那麽大的敵意。
    在地球的“免疫係統”看來，自己就是個病毒。
    就在這時，另一道微弱的意識連接了進來，是林婉清。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像來自遙遠星空的風聲。
    【……張凡……小心……‘淨化之源’的力量和‘原初混沌’……是天生的對立麵……一旦它被完全激活……引發的法則衝突……可能會把整個上海……不，是整個大陸架都撕碎……】
    張凡的心猛地一沉。
    他媽的，玩這麽大？
    他還想細問，但林婉清的信號已經再次中斷。
    看來，李牧那個瘋子，為了對付自己，不惜賭上整個“新上海”七千萬人的性命。
    正思索間，一股奇異的感知從被他吸收的那些變異生物的記憶殘渣中浮現出來。
    那是一段混亂而模糊的畫麵。
    一棟殘破的百貨大樓，在某個午夜時分，突兀地消失了，第二天早上又重新出現。
    還有一條幹涸的河床，偶爾會毫無征兆地湧出帶著鹹味的海水，水中似乎還有巨大黑影遊弋。
    時空秘境？
    張凡睜開了眼睛。
    看來，這個被遺棄的故鄉，藏著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
    東郊，遺跡挖掘現場。
    數萬名被強製征調來的幸存者，在裁決所士兵的槍口下，如同工蟻般清理著巨坑中的泥土和石塊。
    在巨坑的最深處，一座完全由未知金屬構成的巨大石碑，已經露出了大半。
    石碑上刻滿了繁複到讓人頭暈目眩的符文，散發著一種神聖而又令人不安的氣息。
    “王博士，怎麽樣了？”李牧站在坑邊，俯瞰著下方。
    一名穿著白色研究服的老者激動地跑了過來：“成功了！李牧隊長，我們成功了！通過引導地脈能量，我們已經激活了這塊‘起源石碑’，它和地底深處的‘淨化之源’產生了共鳴！”
    話音剛落，那塊巨大的石碑猛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
    一道柔和的純白光芒從石碑的符文中亮起，將整個深坑照得亮如白晝。
    所有被光芒照到的人，都感覺身上一暖，仿佛連日來的疲憊和傷痛都被洗去了幾分。
    但李牧卻感覺到了另一股力量。
    一股……渴望。
    來自他體內，那股渴望著絕對秩序，渴望著抹除一切“異類”的衝動。
    他無視了身後科學家“能量讀數不穩定”的警告，徑直走向那塊石碑。
    他一步步走下深坑，來到那塊比他還高出數倍的石碑前。
    “隊長，危險！”
    李牧沒有理會，他伸出手，緩緩按在了冰冷的石碑上。
    嗡——！
    刹那間，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能量，順著他的手臂，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
    那不是電力，不是熱能，而是一種純粹的、高濃度的“法則”！
    “呃啊啊啊——！”
    李牧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他的身體表麵，皮膚寸寸開裂，但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種純白色的光芒。他的骨骼在爆響，他的肌肉在重組，一股遠超人類極限的力量，正在他的體內野蠻生長。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格式化”，被改寫成一個全新的物種。
    一個……為“淨化”而生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