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16分47秒。
    冰冷的倒計時，在張凡的意識中，敲響了喪鍾。
    天空中的巨大穹頂，那所謂的“法則共鳴場”，已經徹底閉合。
    如同一隻倒扣的巨碗，將整座新上海廢墟，連同他，死死囚禁。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讓靈魂都為之戰栗的低沉嗡鳴。
    一道純粹到極致的白光，從穹頂的中心爆發，如同一場無聲的瀑布，瞬間衝刷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光芒穿透了殘破的樓宇，穿透了扭曲的鋼筋，穿透了張凡藏身的地下管道。
    張凡的身體，在那一刻，像是被浸入了滾燙的聖水之中。
    每一個細胞都在灼燒，每一寸皮膚都在刺痛！
    但這，僅僅是開始。
    “嘰——！”
    一聲不似生物能發出的尖銳嘶鳴，從管道外的黑暗中傳來。
    張凡的感知中，一隻原本隻是普通體型的變異鼠，在白光的照射下，身體正發生著匪夷所思的變化。
    它的血肉在融化，又在重組！
    蒼白的骨刺撐破了它灰色的皮毛，形成了一具猙獰的體外骨骼。
    它的雙眼，流淌出粘稠的、散發著聖潔氣息的白色液體火焰。
    它不再是廢土上的拾荒者，它變成了……某種為“淨化”而生的怪物。
    “吼！”
    “嘶嘶——！”
    城市中，成千上萬聲類似的嘶吼與咆哮，此起彼伏。
    那些潛藏在廢墟陰影中的變異生物，那些苟延殘喘的喪屍，在這一刻，都被那道光芒強製“祝聖”，扭曲成了隻為殺戮而存的“淨化畸變體”！
    李牧！
    他沒有製造武器。
    他將整座城市，變成了一件隻針對他一人的活體兵器！
    “老板，偵測到超過三千個高能量生命體，正在從四麵八方高速接近！”
    “它們的目標……是你！”
    李虎的警告音還未落下。
    轟！
    張凡藏身的管道頂端，被一隻巨大的、覆蓋著骨質甲殼的利爪悍然撕開！
    一頭由變異蟑螂轉化而成的畸變體，六隻燃燒著白炎的複眼，死死鎖定了下方的張凡。
    它沒有絲毫猶豫，張開布滿白色粘液的口器，一道濃縮的淨化光束噴射而出！
    張凡眼神一凝，不退反進。
    右臂的黑金光芒暴漲，化作一麵能量盾，迎向光束。
    嗤啦！
    超乎想象的劇痛，從手臂接觸點傳來！
    像是將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按進了靈魂深處！
    黑金手臂上的混沌符文，在淨化光束的照射下，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克製！
    這是來自法則層麵的絕對克製！
    張凡強忍劇痛，側身躲過後續攻擊，手臂順勢揮出，鋒利的指尖劃過畸變體的甲殼。
    “鏗！”
    火星四濺。
    僅僅是在那堅硬的骨甲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老板，規避！它們的物理防禦力提升了至少百分之七百！能量攻擊附帶‘法則腐蝕’效果，正在壓製你的混沌本源！”
    李虎的分析，證實了張凡最壞的猜想。
    該死！
    不等他喘息，更多的畸變體已經蜂擁而至，將他所有的退路徹底堵死！
    一隻，他可以殺。
    十隻，他可以周旋。
    但成百上千隻……這是一場必死的圍殺！
    張凡的腦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硬拚，是死路一條。
    逃？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那條由李牧布下的死亡絞索，正在一寸寸收緊。
    “林婉清！知識庫！”
    張凡在精神鏈接中發出怒吼。
    “把所有關於能量對抗、法則衝突的模型，全部給我！”
    【正在檢索……高危方案篩選……】
    林婉清的聲音，帶著數據流的冰冷。
    【匹配到唯一可行性方案：《混沌\秩序·雙向轉化悖論模型》……警告！此模型為理論階段，從未進行過實證，失敗率預估為99.3……】
    失敗，就意味著他的右臂會被淨化之力徹底熔毀，他本人，也會被撕成碎片。
    但張凡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瘋狂的亮光。
    悖論？
    隻要存在理論，就存在可能！
    他要用那0.7的生機，撬動整個棋盤！
    “李虎！計算它的能量核心！”
    張凡的目光，鎖定了一頭剛剛衝破障礙的變異犬畸變體。
    它比周圍的怪物，更加強大，身上的白色火焰也更加凝實。
    【計算中……核心位於胸腔第三肋骨下方……能量流頻率為37.5赫茲……】
    就是你了！
    張凡不閃不避，主動迎向了那頭撲來的惡犬。
    他放棄了所有大開大合的攻擊，右臂之上，所有的混沌能量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向指尖的一點高度凝聚！
    不是為了破壞。
    而是為了……注入！
    “給我……轉！”
    在惡犬的利爪即將撕裂他喉嚨的瞬間，張凡的手，精準無比地按在了它胸口的能量核心之上！
    他沒有釋放混沌之力去摧毀它。
    而是遵循著那個瘋狂的“悖論模型”，將自己精純的混沌本源，如同病毒一般，強行注入了對方的淨化能量循環之中！
    嗡！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一個狹小的核心內，轟然對撞！
    “啊——！”
    張凡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條右臂像是要被從內部炸開！
    他的手臂皮膚上，黑色的混沌圖騰與白色的秩序圖騰，開始瘋狂地互相吞噬、糾纏！
    失敗了嗎？
    不！
    就在他的意誌即將被撕碎的前一秒，他看到，那頭惡犬身上的聖潔白炎，猛地一滯。
    隨即，一縷漆黑的火苗，從它的眼眶中……燃起！
    成功了！
    那黑色的火焰，如同燎原之火，瞬間吞噬了所有的純白！
    惡犬發出一聲更加暴虐、更加混亂的咆哮，它身上的骨質甲殼被撐裂，長出了更加猙獰的黑金色骨刺！
    它猛地調轉身體，一口咬斷了旁邊另一頭畸變體的脖子，瘋狂地撕咬起來！
    第一個混沌仆從，誕生！
    【叮！】
    【吸收秩序能量，正在轉化為生命本源……】
    【轉化效率：38.1！】
    【剩餘壽命：十七年……十八年……】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此刻聽來，卻宛如天籟！
    張凡笑了。
    笑容冰冷，而又殘忍。
    他抬起頭，看向潮水般湧來的畸變體大軍，那眼神，不再是獵物，而是一個找到了屠宰場的……君王！
    “李牧，謝謝你的禮物。”
    他低語著，身影主動消失在獸潮之中。
    下一秒。
    一場黑色的瘟疫，在純白的淨化軍團中，轟然爆發！
    每一次黑金光芒的閃爍，都代表著一頭畸變體的“叛變”。
    張凡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的軍隊，在敵人的屍體上，飛速壯大！
    一頭。
    十頭。
    一百頭！
    短短數分鍾，他身後的混沌仆從，已經匯成了一股勢不可擋的黑色洪流！
    最後一隻嘶吼的畸變體，被張凡親手扭斷了脖子，隨手扔給了身後的仆從們分食。
    整片區域，陷入了死寂。
    數百頭形態各異，但無一例外燃燒著漆黑混沌火焰的怪物，如同最忠誠的衛兵，靜靜地侍立在他的身後。
    張凡抬起那隻已經恢複如初，甚至圖騰更加深邃神秘的右臂。
    他遙遙指向城市中心，那座依舊散發著刺眼光芒的裁決所高塔。
    他的身後，所有的混沌仆從，無聲地抬起了頭。
    漆黑的火焰，在數百雙眼眸中，同時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