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腳下的大地，與其說是在震動，不如說是在痙攣。
    剛剛從空間坍縮的鬼門關裏衝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勻一口氣，張凡和李虎就發現自己像是站在了一塊被扔進滾筒洗衣機的地毯上，天旋地轉，幾乎無法站穩。
    “我操！這動靜也太大了吧？”李虎一屁股沒坐穩，又被一股劇烈的顛簸給頂了起來，他狼狽地抓住旁邊一塊半截的斷牆，才勉強穩住身形，臉色發白地看著四周。
    入目所及，整個上海廢墟都在哀嚎。
    堅硬的水泥地麵像是脆弱的餅幹一樣，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穀，黑洞洞的，仿佛直通地獄。遠處，那些殘存的摩天大樓再也支撐不住，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中，轟然倒塌，激起遮天蔽日的煙塵。
    這不是餘震，這是整個星球地脈能量的徹底失控。
    “不是上海，”張凡的聲音很沉，他沒有去看那些末日般的景象，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是整個星球。”
    他的右臂之上，剛剛進化完成的詛咒圖騰與地脈符文交相輝映，讓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腳下的大地不再是死物，而是一頭正在痛苦掙紮的巨獸。一股股狂暴、混亂、毫無秩序可言的能量，正從星球的最深處瘋狂上湧，撕裂著它自己的軀體。
    “整個……星球？”李虎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隻覺得口幹舌燥。
    就在這時，林婉清的通訊請求以最高優先級強行切入。
    “老板！消息已經徹底失控了！”她的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冷靜的數據流，而是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語調，“那些從秘境裏逃出去的裁決所士兵，像一群被捅了窩的馬蜂，把你在秘境裏幹掉‘法則守衛’、搶走‘地脈核心’的事，傳得到處都是！”
    李虎聽得一愣：“這麽快？”
    “快？”林婉清的聲音裏透著一絲哭笑不得，“他們根本就是用吼的！現在整個廢土，稍微有點情報渠道的幸存者勢力，都知道了上海出了個猛人，把李牧的臉都快抽腫了！”
    “他們怎麽說的？”張凡問，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說什麽的都有。有說你是什麽古神轉世，也有說你是維度典獄官的親兒子……不過，流傳最廣，也最被那些底層幸存者接受的，是一個新外號。”
    “什麽外號？”李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林婉清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用詞：“地脈之主。”
    “地脈之主？”李虎咂摸了一下這個詞，眼睛瞬間亮了，“我靠，這外號聽著比‘詛咒君王’還帶勁！霸氣！”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威名遠揚了。
    “詛咒君王”這個稱號，代表的是恐懼、殺戮和不可理喻的強大。而“地脈之主”，則多了一層掌控者與庇護神的意味。
    尤其是在這個全球地動山搖，所有人都感覺腳下不安全的時刻，一個能夠掌控大地脈絡的存在，其分量可想而知。
    “李牧那邊……已經快壓不住了。”林婉清繼續匯報著，“他親手建立的‘淨化’神話，被你一拳打碎了。很多人都在質疑，既然你能掌控地脈，那他所謂的‘淨化’是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他的‘新上海’內部，已經出現了好幾股反對他的聲音。”
    張凡對此並不意外。李牧的力量根基，就是那半塊“文明搖籃”，現在根都被自己刨了，他的統治自然會搖搖欲墜。
    “更重要的是，”林婉清的語氣變得鄭重起來，“從半小時前開始，我們已經陸續收到了超過十個大小不一的幸存者勢力的秘密通訊，他們……想要投誠。”
    “投誠？”李虎樂了，“牆頭草倒是變得夠快的。”
    “這不叫牆頭草，這叫良禽擇木而棲。”張凡淡淡地開口。
    轟！
    話音剛落，他們腳下不遠處，一道更加巨大的裂縫猛然張開，伴隨著刺耳的撕裂聲，深淵巨口般吞噬了一大片街區。狂亂的地脈能量從中噴湧而出，形成一股肉眼可見的能量風暴。
    “老板小心！”李虎下意識地就要張開虛空屏障。
    但張凡卻先一步動了。
    他走到那道巨大的裂縫邊緣，無視了撲麵而來的能量亂流，緩緩伸出自己的黑金右臂，將手掌按在了裂縫邊緣那滾燙的岩石上。
    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狂暴的地脈能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又像是被馴服的野馬，瞬間變得溫順起來，瘋狂地湧入他的右臂之中。手臂上那些詭秘的圖騰，光芒大盛，將這些混亂的能量盡數吸收、轉化。
    【混沌同化臂正在穩定區域地脈……轉化效率提升……壽命微量增長中……】
    係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原本還在不斷擴大的裂縫，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了蔓延，周圍狂亂的震動也隨之平息了下來。
    李虎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這近乎神跡的一幕，半天沒合攏：“這就……平了？”
    他能感覺到，張凡不隻是壓製了能量，更是將其“吃”了下去。
    “治標不治本。”張凡收回手，感受著體內那股新轉化來的力量和增長的微末壽命，“源頭還在下麵。”
    “老板，數據庫的初步解析出來了。”林婉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地心那個存在的蘇醒，正在引發全球範圍的‘法則汙染’。它的力量源頭，和你在石碑上感應到的‘原初混沌’，是同一種東西。‘文明搖籃’的數據庫裏，稱呼它為……‘深淵之主’。”
    “深淵之主？”李虎念叨著這個名字，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光聽名字，就知道這玩意兒比什麽“法則守衛”要難纏無數倍。
    “我能感覺到……”他看著自己的手掌，虛空之力在他的感知中正傳來一陣陣不安的悸動，“那玩意兒的蘇醒速度越來越快了，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已經開始影響到我體內的詛咒。感覺就像……就像有個太陽要在地球中心點燃了，而我們，就住在這太陽的表麵。”
    所有人都沉默了。
    威名傳遍廢土，無數勢力前來投靠，這本該是值得慶祝的巨大勝利。
    但現在，這點勝利的喜悅，在“深淵之主”這個即將降臨的全球性天災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總不能坐著等死吧？”李虎打破了沉默，他看向張凡，目光裏帶著詢問。
    張凡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大地，直視著那顆星球的核心。
    風險與收益，從來都是對等的。
    他捅了馬蜂窩，也端了蜂巢。現在，一個更大、更恐怖的馬蜂窩，被他驚動了。
    逃？
    往哪逃？整個星球都是它的領域。
    等死？
    那更不是他的風格。
    “當然不。”張凡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它在找我，我也在找它。”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地脈之核”，與地心深處那個“深淵之主”，存在著一種本源上的聯係，就像是一把鎖和半把鑰匙。
    對方想徹底掌控世界，就必須拿到他這半把鑰匙。
    而他……又何嚐不想湊齊另外半把，去看看那扇門後的風景？
    “它在變強，我也在變強。”
    張凡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黑金右臂，感受著那股源源不斷從詛咒中轉化而來的混沌源力，以及剛剛吞噬地脈能量後得到的提升。
    “傳我的命令，”他對著通訊器說道，“整合所有新歸附的勢力，建立防線，穩住地表。另外，讓林婉清把‘文明搖籃’數據庫裏，所有關於‘深淵之門’和那個‘深淵之主’的數據，全部調出來，我要看。”
    李虎精神一振：“要主動出擊了？”
    張凡轉過身，看向那條被他暫時撫平的巨大地裂，眼神裏燃燒著瘋狂的戰意。
    “既然它想上來看風景，那我就……下去敲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