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張凡收回按在石碑上的手，轉身的動作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李虎小跑著跟上，回頭看了一眼那塊在廢墟中依然流光溢彩的石碑，咂了咂嘴：“這就完了？這破石頭就給個導航？我還以為能爆個神器出來呢。白高興一場。”
    “它比神器有用。”張凡一邊走，一邊已經將剛才獲取的龐大數據流，通過精神鏈接直接傳送給了遠在後方的林婉清。
    幾乎是瞬間，林婉清那經過數據流重構後、顯得格外清晰冷靜的聲音，就在兩人的腦內通訊頻道中響起。
    “老板，數據接收完畢。初步解析結果……非常複雜。”
    “怎麽個複雜法？”張凡問。
    “這不是物理路徑。根據我的計算，這份地圖描述的路線中，包含了至少十七個空間折疊層和三個獨立的維度錨點。它更像是一份……高維空間的‘線路圖’。如果把它當成普通地圖，試圖用物理方式，比如鑽探，去接近目標，唯一的後果就是被撕成基本粒子。”
    李虎聽得一愣一愣的：“等等，婉清妹子，說人話行不？什麽粒子不粒子的。”
    頻道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是在尋找更通俗的解釋。
    “簡單說，李虎大哥。地球核心的‘深淵之門’，不在我們這個三維空間的‘裏麵’。它被藏起來了。這份地圖，就是打開藏寶箱的鑰匙和說明書，但這個箱子本身有好幾層，開錯了就會炸。”
    “哦……哦！這麽說我懂了！”李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就是個套娃唄！那這玩意兒不還是個坑？”
    他話音剛落，忽然渾身一僵，停下了腳步。
    張凡也停了下來，看向他：“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李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閉上眼，仿佛在用一種超越視覺的方式去“看”著什麽，“那張圖……地圖指的那個終點，那個‘門’……我能感覺到，一股很熟悉的力量波動，跟之前那個‘法則守衛’，不，跟那個什麽‘深淵之主’，一模一樣。不，比那個更濃，更原始。隔著這麽遠，我的虛空感知都像被針紮一樣。”
    張凡的眼神沉靜。
    李虎的感覺，驗證了他心中的一個猜想。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成型：這張地圖，不僅僅是向導。
    它更像是一個“邀請函”，或者說，一個“魚餌”。
    當他拿到地圖，並試圖去解讀它的時候，就已經等於是在向那個沉睡的意誌宣告：我要來了。
    這到底是七彩光芒文明留下的後路，還是深淵之主故意布下的陷阱？或者兩者皆是？
    “老張，你看那邊。”李虎忽然用下巴朝秘境入口的方向點了點，“那幾個探頭探腦的家夥，還沒走呢。”
    在遠處崩塌的岩石陰影裏，幾個穿著裁決所製式戰鬥服的身影正利用儀器，遠遠地監視著他們。
    “他們好像在匯報什麽。”李虎壓低了聲音。
    “讓他們匯報。”張凡的語氣毫無波瀾。
    就在這時，那幾個偵察兵所在的區域，地麵毫無征兆地變得泥濘、漆黑。幾隻由純粹混沌能量構成的、沒有固定形態的傀儡，從黑泥中緩緩升起，無聲地包圍了過去。
    那幾個偵察兵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轉身就想跑。
    但已經晚了。
    沒有慘叫，沒有爆炸，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能量逸散。那些傀儡隻是撲了上去，將他們連同裝備一起吞沒，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沉回了地麵，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隻有一個偵察兵，在被吞噬的前一秒，成功將最後一道信息發送了出去。
    “處理掉了。”李虎撇了撇嘴，“不過消息應該是傳回去了。李牧那小子，現在肯定知道你拿到地圖了。”
    ……
    新上海，裁決所總部。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信號戛然而止，畫麵最終定格在一片扭曲的漆黑之上。
    李牧靜靜地看著那片黑暗，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種近乎狂熱的笑容。
    “地圖……他果然拿到了地圖。”他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指揮中心裏回蕩，“他要去‘門’那裏了……他要去汙染最後的淨土！他就是終極的汙染源！絕對……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後的副官下令：“啟動‘天基湮滅陣列’！不惜一切代價，給我鎖定那個坐標，就算把地殼打穿，也要阻止他！”
    ……
    秘境廢墟內。
    張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林婉清傳輸回來的解析數據上。
    在那副複雜無比的立體星圖上，林婉清用紅點高亮了幾個特殊的符文標記。
    “老板，你看這些標記。它們不屬於七彩光芒文明的符文體係，也和我數據庫裏任何已知文明的符號對不上。但是，它們的能量結構和波動頻率……和你右臂上的詛咒紋路，有超過百分之九十七的相似度。”
    張凡抬起自己的黑金色右臂。
    那些與地脈符文交織在一起的詛咒紋路，此刻正微微發燙，似乎在與那份地圖遙相呼應。
    維度典獄官的詛咒……
    七彩光芒文明……
    深淵之主……
    原初混沌……
    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東西，被一根看不見的線，串聯了起來。
    “還有一個更糟糕的推測。”林婉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根據地圖上殘留的能量痕跡反向推演，‘深淵之門’所在的那個亞空間，很可能已經被‘原初混沌’的氣息秘密滲透了。它現在，可能不僅僅是一個遺跡，更像是一個……為某個存在準備好的‘溫床’。一旦我們用地圖作為鑰匙強行激活，後果……無法預料。”
    “聽起來，咱們好像是去給人家送外賣的，而且我們自己就是那份外賣。”李虎撓了撓頭，難得地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老張，這擺明了就是個連環套啊。咱們一動，李牧那邊肯定也要動。那地底下的玩意兒，估計也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
    張凡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那隻正在與地圖共鳴的右臂。
    送外賣？
    自投羅網？
    或許吧。
    但他忽然問了一個問題：“婉清，李牧啟動他那個什麽‘天基湮滅陣列’，需要多久？”
    “根據‘文明搖籃’的資料，‘天基湮滅陣列’是李牧整合了舊時代軌道武器和部分遺跡技術改造的產物，威力巨大，但充能和校準需要至少十個小時。”
    “地心的那個意誌，完全蘇醒需要多久？”
    “按照目前的法則汙染速度，大約十二個小時。”
    “我們抵達‘深淵之門’，需要多久？”
    林婉清沉默片刻，似乎在進行海量運算。
    “……如果能完美利用地圖上的空間折疊路徑，並且李虎大哥的虛空之力能穩定住航道……最快，隻需要一個小時。”
    一小時。
    十小時。
    十二小時。
    三個時間點，在張凡的腦海中清晰地排列出來。
    李虎也瞬間明白了張凡的意思。
    “我靠！你是想……”
    “沒錯。”張凡打斷了他，眼中閃爍著一種瘋狂而又自信的光芒，“他們都在等我行動，那我就動給他們看。隻不過，不是按照他們的劇本。”
    他抬起頭，仿佛目光穿透了層層岩石，看到了頭頂的天空，和腳下那深不見底的地核。
    “李牧想在地麵上攔我，那個‘深淵之主’想在終點等我。”
    “那我們就搶在他們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直接殺到終點，把桌子給掀了！”
    張凡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轉向李虎：“準備好，這次的路，可能比我們經曆過的任何一次都要難走。”
    接著，他向後方下達了命令：“所有混沌傀儡，收縮防線，進入最高警戒狀態。在我回來之前，以基地為中心，肅清一切來犯之敵。”
    命令下達，他能感覺到，潛伏在廢土各處的混沌之力開始匯集、凝結。
    一場席卷全球的風暴正在醞釀。
    而他，決定要成為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