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聲咆哮仿佛一道無形的指令，瞬間點燃了整片死寂的廢墟。
    原本還在緩緩圍攏的畸變怪物們，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興奮劑，渾濁的眼球齊刷刷地亮起猩紅的光，四肢猛地刨地，帶起一陣煙塵，化作一道道灰白色的洪流，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
    那不是單純的衝鋒，而是一種經過調度的圍殺。左右兩側的怪物群呈弧形包抄，正麵的則形成密不透風的牆，連頭頂的殘垣斷壁上，都爬滿了伺機而動的獵手。
    “媽的，玩戰術的是吧！”李虎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雙手猛地向兩側張開。
    嗡！
    數道扭曲的虛空屏障憑空出現，像幾麵看不見的玻璃牆，硬生生將第一波衝擊擋在了外麵。然而，這些怪物遠比之前遇到的要難纏。它們的利爪和骨刺上附著著一種灰黑色的能量，每一次撞擊和抓撓，都在虛空屏障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漣漪。
    李虎的臉龐漲得通紅，額角青筋暴起。在這個法則迥異的世界，維持這種程度的虛空之力，對他來說負擔極大。屏障每被衝擊一次，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老張，這些鬼東西太多了，跟蝗蟲一樣！”他咬著牙喊道。
    然而，他話音未落，身邊的張凡已經動了。
    麵對那鋪天蓋地湧來的血肉狂潮，張凡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麵衝了上去。他整個人像一柄燒紅的烙鐵，悍然紮進了冰冷的潮水之中。
    那條黑金色的混沌同化臂，在此刻化作了最高效的絞肉機。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華麗的光影特效。
    張凡的每一次揮臂，每一次探爪，都顯得樸實無華。可但凡被手臂觸及的怪物，無論是堅硬的骨刺還是腐臭的血肉，都在接觸的刹那間，如同被無形黑洞吸扯的塵埃，無聲無息地分解、消融。
    【你已擊殺畸變體，總壽命增加七天，混沌之力提純中……】
    【你已擊殺畸變體，總壽命增加九天，混沌之力提純中……】
    一股股比在地球上吸收任何喪屍都要精純、磅礴的能量，源源不斷地順著手臂湧入體內。這感覺……太舒服了。
    張凡能清晰地感覺到，混沌核心中那些原本駁雜的能量，正在被這些新湧入的“養料”一遍遍地衝刷、淬煉，變得愈發凝實、精純。就像是把一堆混著沙礫的粗鹽，扔進了純淨水裏反複過濾，最終隻剩下最晶瑩剔透的結晶。
    原來如此。
    這個被“原初混沌”汙染的世界，對別人來說是絕地，對他而言，卻是一座取之不盡的寶庫。這些怪物，根本不是敵人，而是行走的補品。
    “吼——！”
    遠處的異變領主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它那小山般的軀體上，無數肉瘤開始劇烈地鼓動，體表那些扭曲的符文發出不祥的暗紅色光芒。它沒想到，這個看似弱小的人類，竟是自己麾下大軍的克星。
    憤怒的咆哮聲中，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從它體內爆發。
    不是物理衝擊，也不是能量波。
    “嗡——！”
    一陣刺耳欲聾的精神尖嘯，毫無征兆地貫穿了整個戰場，直接轟進了張凡和李虎的腦海。
    “呃啊！”
    李虎慘叫一聲，搖搖欲墜，他麵前的虛空屏障瞬間明滅不定，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這突如其來的靈魂攻擊，差點讓他當場昏厥。
    張凡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靈魂像是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眼前的一切都出現了重影。
    更要命的是，這股精神衝擊，像是鑰匙，瞬間引爆了他體內某個一直潛藏的東西。
    他胸口處，那枚許久沒有動靜的【維度典獄官的詛咒】印記，在此刻爆發出灼熱的刺痛，一道道銀白色的紋路隔著衣服都清晰可見，瘋狂閃爍起來。
    一股劇痛混雜著眩暈，讓他的動作出現了刹那的停滯。
    就是這一瞬間的破綻，幾隻怪物突破了防線，腥臭的利爪直取他的後心！
    “老張！”李虎目眥欲裂。
    張凡強忍著靈魂撕裂般的痛楚，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混沌同化臂化作一道殘影，後發先至，將那幾隻怪物瞬間分解。
    他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目光越過重重怪物，死死鎖定了遠方那個龐大的身影。
    不能再這麽耗下去了。
    這個大家夥，不僅是怪物潮的指揮中樞，還能發動這種詭異的精神攻擊。隻要它不死，這些怪物就無窮無盡。
    擒賊先擒王。
    必須宰了它！
    仿佛是心有靈犀，正在苦苦支撐的李虎也看懂了張凡的意圖。
    “媽的，跟你拚了！”李虎雙目赤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不再徒勞地維持那片巨大的防禦圈，而是將所剩無幾的虛空之力盡數壓縮、匯聚於身前。
    “老張，給你開路！”
    他怒吼一聲，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嗡——！
    一道狹長但異常凝實的虛空通道，像一把無形的利劍，瞬間刺穿了混亂的戰場，筆直地指向遠處的異變領主。通道兩側，無數怪物被扭曲的空間之力擠壓、撕碎，硬生生清出了一條寬約兩米的“死亡走廊”。
    而失去了屏障保護的李虎，則瞬間被數不清的怪物徹底淹沒。
    “走！”
    李虎的咆哮聲從怪物堆裏傳來，帶著一絲決絕。
    張凡沒有絲毫猶豫。
    他腳下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道離弦之箭，瞬間衝進了那條由李虎用命換來的虛空走廊之中。
    兩側是瘋狂抓撓卻無法寸進的怪物狂潮，前方是發出震天怒吼的異變領主。
    領主顯然沒料到這兩個人類敢如此行險，它猩紅的巨眼中閃過一絲暴虐，更強大的精神尖嘯再次爆發，如同一麵無形的牆，狠狠砸向衝來的張凡。
    這一次，張凡有了準備。
    他將混沌同化臂橫在身前，手臂上黑金色的光芒大盛。
    “給我……吞！”
    那足以讓靈魂崩潰的精神衝擊，撞在混沌同化臂上，竟像是撞上了一塊貪婪的海綿，被盡數吸收、分解、轉化。
    張凡隻覺得一股清涼的能量湧入腦海，瞬間驅散了所有的不適。
    他甚至還有閑心咂摸了一下味道。
    嗯，這精神能量，味道還挺別致。
    就是現在！
    在異變領主因攻擊被破而出現一瞬間錯愕的時候，張凡已經跨越了最後的距離，高高躍起，整個人如同炮彈般砸向領主那龐大的身軀。
    他將所有提純後的混沌之力，毫無保留地灌注於右拳之上。
    黑金色的光芒，在昏黃的天空下，耀眼得如同另一顆太陽。
    一拳轟出！
    沒有多餘的動作，精準地砸在了領主胸口處那個符文最密集的能量核心上。
    “嗷——”
    異變領主發出一聲不甘而痛苦的哀嚎，聲音戛然而止。
    以拳頭為中心，一道道黑色的裂紋迅速蔓延至它的全身。它那小山般的龐大身軀，就像風幹了千年的泥塑，開始迅速地腐爛、崩解，最終化作一堆失去所有活性的血肉塵土，轟然垮塌。
    隨著領主的死亡，那股籠罩在所有怪物身上的無形意誌，瞬間消失了。
    正在圍攻李虎的怪物潮，動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紅光迅速褪去，然後就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的爛肉，一隻接一隻地癱軟在地，化為一灘灘毫無生機的腐泥。
    剛才還喧囂震天的戰場，頃刻間，死寂一片。
    “噗！”
    李虎從肉山中掙紮著爬了出來，渾身是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咳咳……我操……總算……解決了。”
    張凡落在領主崩解後的廢墟上，正準備過去扶起李虎。
    就在這時，他身體微微一頓。
    在領主徹底消散的那一刻，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氣息，從那堆腐肉中逸散而出，一閃即逝。
    那是一種……冰冷、嚴苛、充滿了絕對規則感的“秩序”氣息。
    和他胸口的詛咒，同源。
    怎麽回事？混沌催生出的怪物核心，為什麽會藏著秩序的氣息？
    不等他想明白，一旁的李虎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指向遠處的一棟半塌高樓。
    “老張，快看！那是什麽玩意兒？！”
    張凡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在遠處的廢墟陰影中一閃而過，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城市的更深處。
    那速度快得驚人，即便是以李虎的動態視力，也隻來得及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絕不是剛才那種怪物。
    更像……一個人。
    這片荒蕪的死亡之地，除了他們，竟然還有別的“人”在暗中窺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