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見豚子瘦小，心裏早就生出貪念。
    “誰看見你待了兩炷香了？這五文夠你吃一陣子的了！快滾！”
    豚子早就知道要錢不會那麽容易，“你不給錢，我就去府衙告發你們店家雇乞丐鬧事，壞他們生意！”
    “你敢？！”
    豚子見門縫裏的小二猶豫，又推了下門，“二十文，我一文都沒多要！趕緊給我！”
    那店小二不耐煩地嘖了下嘴，原本以為這小丫頭沒多厲害，想要把那一大半銀錢都留給自己，可這要是鬧起來恐怕他連這活計都沒有了，便又扔了五文。
    “就這些了，你趕緊滾！要不然我就說你拿了錢還想賴賬，到時候誰也沒得好過！”
    門被用力合上，豚子的腳被狠狠一夾，隻能吃痛往後倒。
    嘴裏罵著的話不堪入耳，不過豚子也真的沒什麽時間再耗下去。
    再拖，恐怕就趕不上“交糧”的時間了。今天已經挨了兩炷香的打，若是再被老夫子打，怕是真的要死了。
    豚子一溜煙兒地跑到了城牆根兒。這有個年久失修的狗洞，豚子經常做幫店家糟蹋對手的行當，晚上趕不及城門落鎖的時候就從這裏出城。
    她一瘸一拐地走在回義莊的路上，頂著月色把錢分好。
    一會兒散碎銀錢交給老夫子，剩下的那十文錢和挨打時撿的碎銀子，她可要藏好給她的苟兒姐姐。
    這是她們倆逃命的本錢。
    終於到了老夫子的義莊，豚子警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聽著各種風吹草動。
    她個頭矮小，義莊裏各種陳舊棺材便是她最好的掩護。豚子躡手躡腳地跑著，心想著決不能讓阿蟲那幫男孩子們發現她今日收獲頗豐。
    豚子終於到了苟兒姐姐的草棚子外，月色之下的草棚昏暗簡陋，可豚子本來疲憊的雙眼都被點亮了。
    她跳進棚子裏，剛想開口叫苟兒姐姐，卻被眼前一幕嚇僵住了。
    一個黑色男子身影正站在苟兒身後，苟兒的雙手被粗麻繩綁住放在胸前。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苟兒臉頰上本就不多的皮肉被扯得有些變形，皺著的眉眼裏透著薄淚，無助地嗚咽著。
    苟兒那破爛的粗布麻衣被撩起胡亂搭在腰上，露出半截筷子似的細腿，在月光下顫抖，白花花的前後晃著，和那大汗淋漓的男子一樣搖擺。
    豚子眼睛裏剛剛泛起的光瞬間變得陰毒狠厲，像是隻被激怒了全身炸毛的貓兒。可她沒有出聲，觀察四周的她拿起腳邊的一個尖頭石頭，衝向那男子。
    她用盡全身力氣，把那石頭紮進了男子的大腿。
    男子吃疼卻不敢喊出聲音，他捂著大腿後退，嘴裏不停地倒吸著涼氣。
    可他看到眼前竟是瘦小的豚子的時候，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揮著拳頭向滿身是傷的豚子走去。
    “壞我的好事，小畜生你是不想活了！”
    豚子嚇得腿都有些軟了，隻能靠在草棚子邊緣勉強支撐自己。可她還是死死握住那石頭，露出帶血的石頭尖。豚子用力咬著嘴唇，試圖用痛楚控製自己戰栗的身子。
    欺負苟兒的那男子不算魁梧，但對付豚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衫不整，大敞著衣服，浪裏浪蕩地朝豚子跑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旁的苟兒顧不得自己衝了過來，身體用盡全力撞了那男子。男子因為撞擊踉蹌一下，這才沒有衝過來傷到豚子。
    可他站定之後憤怒更盛，一巴掌便把苟兒打回草垛上。
    “你別碰我姐姐！”
    豚子見苟兒被扇得七葷八素，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隻腳蹬在牆上借力躥了出去大喊。
    石頭朝著男子大敞著的胯下刺了過去，可那男子反應迅速，反身一把握住了豚子的手。他手勁兒很大，一點點掰開豚子的手指，把那沾著血的石頭搶到自己手上高高舉起。
    在昏暗的月光下，那男人露出暢快又恐怖的笑容，好似掌管生殺大權的閻王。
    “小畜生，當年要不是我看在你姐姐的麵子上，從藥鋪子裏偷藥出來給你治病，你哪裏還有命活！你和你姐姐都不知道感恩，當初就不應該救你這沒娘養的！”
    眼看那石頭就要砸下，苟兒踉蹌跑到那男子麵前跪下，綁著粗麻繩的手合十拜著。
    “老夫子一會兒就要回了，你把豚子殺了，他就少拿一份乞討錢。那你也跑不了，他有多狠你是清楚的！”
    男子一手死死鉗住豚子雙腕，一邊低眸看著眼前跪在麵前的苟兒，卑劣地一歪頭，胯往苟兒臉上一頂，還搖晃了兩下，“你為了你這個豚子妹妹，真的什麽都肯做麽？”
    苟兒瘦弱，那脖子上架起的青筋就更加明顯。
    她忍著淚水把別到一邊去的頭又轉了過來，顫抖著輕輕開啟齒關，嘴邊悄悄呢喃，滿口都是祈求，“好豚子，把眼睛閉上，別看。”
    趁著男子還在卑劣笑著是，豚子死命掙紮，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
    那男子再次被激怒，手上的石頭眼看就要砸向姐妹倆的頭！豚子心裏一橫，死不鬆口的她已經做好了被爆頭的準備。
    一道身影一下竄了出來，借著全身的力量把那行凶男子撲倒在地。
    豚子定睛一看，竟是阿蟲！
    阿蟲用力兩拳打在那男子頭上，可畢竟是吃不飽的乞丐，幾下便泄了力氣。豚子解開苟兒手腕上的繩子、三人對視，一起齊力壓製住了那衣衫不整的男子。
    “苟兒，你跑得了這一次，還跑得了下次嗎！下次老子連你妹妹一起辦了！”
    阿蟲高高抬手，狠狠給了那男的一巴掌。
    就在那男子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另一個渾厚的男聲從義莊門口傳了過來。
    “都給我滾出來交糧！”
    草棚裏的那位流氓聽到這聲音就像喪家之犬一樣跑了，那翻牆的功夫就像會輕功似的。
    豚子一邊揉著苟兒發紅的手腕一邊吹著氣。來不及和苟兒多說一句，外麵的聲音便又催促起來。
    豚子把那十文和碎銀子塞給苟兒，頭也不回地和阿蟲跑了出去。
    留著苟兒一人慌亂拾掇著殘敗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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