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雷霆之怒如颶風般席卷整個華軍體係。當夜，燈火通明，陳多餘、許昌連同吳胖子齊聚會議室。
    牆壁上的作戰地圖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物資清單，油墨未幹的字跡在汽燈下泛著刺目白光。
    "繃帶缺口十萬卷，消毒酒精要三噸，磺胺藥至少五百箱！"陳多餘將算盤拍得震天響，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各戰區都在張嘴要，就是把老子熬成燈油也湊不齊！"他抓起桌上的電報，紙張邊緣已被汗水浸得發皺，"看看這封，說再沒血漿，傷兵要拿自己的尿續命！"
    許昌猛灌一口濃茶，瓷杯重重磕在桌麵："軍糧調配更要命！大帥下令傷兵營優先，可前線弟兄也在餓著肚子打仗！"他展開泛黃的賬本，指節戳著數字，"就這二十噸糙米，是從三個師牙縫裏摳出來的，再摳下去，怕是要兵變！"
    會議室的門"砰"地被撞開，渾身濕透的吳胖子抖落大衣上的雨水，腋下夾著的牛皮紙袋滴滴答答淌著水。"那幫子洋鬼子不肯賣給我們藥，我讓人聯係其他國家購買也不行，現在藥品的卡控很嚴！"
    陳多餘抓起茶壺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飛濺："那就去搶！老子不管是洋行倉庫還是軍閥私囤，誰敢藏物資，就拿他的狗頭祭旗！海上有沒有洋人的穿，先截了看看裏麵是什麽！"
    吳胖子肥厚的臉上閃過獰笑："早想這麽幹了！"他掏出張皺巴巴的名單，"印度法租界藏著半船盤尼西林，英商太古洋行的倉庫裏堆著美國罐頭，還有地下藥庫......"話音未落，許昌突然拍案而起："胡鬧！這是要對外作戰嗎，咱們國內還沒解決完呢，再開戰場，拿什麽支撐！"
    "許昌，你看看這個！"陳多餘突然將一疊照片甩在桌上，相紙邊角還帶著海水的鹹腥。
    照片裏，懸掛著各國國旗的貨輪整齊停靠在滿是黑人的港口，甲板上碼放的木箱印著醒目的"醫藥用品"標識，"這些洋鬼子打著工業物資的旗號，私運救命藥高價轉賣！"
    許昌捏起照片湊近汽燈，瞳孔猛地收縮——其中一張照片裏，幾個穿西裝的華人正往藥箱上貼"紡織機械"的標簽。
    他將照片重重拍在吳胖子麵前："老吳，你那條"鎮海號"炮艇，真能截住這些掛著中立旗的商船？"
    吳胖子肥厚的手掌拍在胸脯上，震得黃銅紐扣叮當作響："隻要讓我摸到船！上個月鷹國佬的"維多利亞號"在崇明島外遇襲，就是老子的弟兄幹的！"他掏出張泛黃的海圖，紅筆圈出的航線如蛛網密布，"長江口到舟山群島，哪片海域有暗礁，哪段航道有巡邏艇，我比自家後花園還清楚！"
    窗外突然傳來悶雷炸響，陳多餘猛地推開窗，潮濕的風卷著雨絲撲進屋內。遠處江麵隱約可見幾艘掛著旗的商船，汽笛聲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刺耳。"三天後有艘荷蘭商船"鹿特丹號"進港。"他轉身時眼中閃著寒光，"情報顯示，船上載著價值二十萬大洋的盤尼西林。"
    吳胖子立即抓起電話聽筒："給我接"鎮海號"！讓王麻子把魚雷發射器擦幹淨！"他轉頭衝許昌獰笑，"許老弟，你就瞧好吧！等把藥搶回來，那些洋毛子的醫院還得反過來求咱們賣藥！"
    許昌卻盯著牆上的世界地圖，手指在長江入海口反複摩挲："鷹國人的遠東艦隊就在舟山錨地，一旦他們以護航名義介入......"
    話音未落，陳多餘已抽出腰間手槍拍在桌上："那就連軍艦一起轟！大帥說了，就算把華軍家底掏空，也要救傷兵！"
    三天後的深夜，烏雲壓得江麵喘不過氣。"鎮海號"炮艇關閉所有燈光，如幽靈般貼著海岸線航行。
    吳胖子站在甲板上，鹹澀的海風掀起他的油布雨衣，望遠鏡裏，"鹿特丹號"商船的航行燈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準備戰鬥！"隨著一聲令下，二十餘名水兵荷槍實彈躍入衝鋒艇。當衝鋒艇逼近商船時，探照燈突然刺破雨幕——甲板上密密麻麻站著持槍的雇傭兵，船頭赫然架著兩挺重機槍。
    "荷蘭人果然有防備！"吳胖子咒罵著扯下帽子，雨水順著絡腮胡往下淌。就在這時，商船駕駛室的玻璃窗突然炸開，一名華軍士兵探出身子揮舞白毛巾："吳司令！我是內線老周！他們的彈藥庫在底艙！"
    重機槍的掃射聲驟然響起，衝鋒艇周圍濺起丈高的水花。吳胖子咬開手榴彈拉環，怒吼道："給老子炸！"三枚手榴彈同時落在甲板上，爆炸聲中，衝鋒艇趁機靠上商船。水兵們舉著大刀魚貫而入，船艙內頓時響起激烈的拚殺聲。
    許昌守在"鎮海號"的無線電室，手指緊張地敲擊發報鍵。當聽到"鹿特丹號"被占領的消息時，他的手突然頓住——耳機裏傳來急促的警報聲，鷹國皇家海軍的"肯特號"巡洋艦正在全速趕來。
    "立即撤離！"許昌對著話筒嘶吼，"鷹國人還有二十分鍾就到！"他望向窗外，遠處海平線處已經亮起軍艦的探照燈。雨越下越大，混著血水的江水在船舷邊翻湧，而船艙裏，一箱箱盤尼西林正被緊急搬運上衝鋒艇。
    黎明時分，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鎮海號"炮艇拖著濃煙返回港口。甲板上堆滿繳獲的藥箱，吳胖子的胳膊纏著繃帶，卻笑得格外暢快："那幫洋鬼子的機槍手被老子一刀劈成兩半！"
    陳多餘撫摸著還帶著海水味的藥箱，眼眶泛紅："馬上送三百箱去傷兵營！剩下的......"他望向遠處連綿的戰地醫院，"藏進山洞。鷹國人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得留條後路。"
    而此刻的傷兵營裏，小順子正踮著腳給傷員換藥。當他打開嶄新的藥瓶，藥粉的清香混著消毒水的氣味彌漫開來。某個昏迷的傷兵突然囈語："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小順子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將大帥的軍裝裹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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