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約熱內盧的貧民窟裏，臭水溝泛著油光，蒼蠅在腐爛的芒果核上打轉。華國來的\"茶葉商人\"趙鐵柱一腳踢開鏽蝕的鐵皮門，身後的保鏢王栓柱肩頭扛著麻袋，汗水把的確良襯衫浸得透亮。
    \"桑巴佬，驗貨！\"趙鐵柱操著生硬的葡萄牙語，拇指往麻袋上一挑。當地遊擊隊首領卡洛斯掀開麻袋，二十支毛瑟步槍的烤藍在煤油燈下泛著冷光。他粗糙的手指撫過槍管上的編號——那上麵還沾著東北兵工廠的機油味。
    \"子彈呢？\"卡洛斯的小胡子一抖，腰間的老式左輪硌著桌沿。趙鐵柱咧嘴一笑，金牙在昏暗的棚屋裏閃了閃，突然掀開長衫下擺，露出綁滿彈鏈的腰身：\"夠你們幹翻總統府衛隊三回！\"彈鏈碰撞的嘩啦聲裏，屋頂的混血妓女嚇得打翻了朗姆酒。
    \"上個月說的電台呢？\"卡洛斯踢開腳邊的空酒桶，桶底滾出三顆子彈殼。王栓柱從帆布包裏掏出台軍綠色的發報機，天線在低矮的棚頂掃出火星：\"這玩意兒能跟西伯利亞通聯，你說能不能連到聖保羅？\"他突然把耳機扣在卡洛斯頭上，裏麵正傳來北平戲曲頻道的《貴妃醉酒》，\"瞧見沒？加密波段藏在京劇裏，巴西佬的破譯機就是堆廢鐵。\"
    卡洛斯的小弟們正往地道鑽，突然街口傳來\"轟\"的爆炸聲。趙鐵柱扒著窗縫瞧見裝甲車碾上土製地雷，輪胎碎片崩到二樓晾衣繩上，掛著的蕾絲內褲頓時著了火。\"可以啊老卡！\"他捶了下卡洛斯胸口，\"這手法跟咱們冀中地雷戰一個路子！\"
    \"那是跟華國顧問學的。\"卡洛斯摸著炸傷的胳膊，繃帶滲出的血染紅了\"反帝反封建\"的袖標，\"上個月你們派來的老吳，教我們用魚線綁手榴彈，炸斷了三輛巡邏車的履帶。\"他突然從褲兜掏出張油印傳單，\"這上麵說的"農村包圍城市"，在裏約能行嗎？咱們的人都擠在貧民窟裏。\"
    趙鐵柱吐了個煙圈，煙霧在鐵皮屋頂的破洞處散開：\"王大帥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革命。你看那些甘蔗種植園的黑奴——\"他指向遠處亮著汽燈的莊園，\"他們一天砍十噸甘蔗，換不來半塊麵包，這不就是咱們當年的佃農？明天派幾個會說葡語的弟兄去，教他們唱《國際歌》，再發兩箱咱們產的化肥——種地的人有了甜頭，自然跟你扛槍。\"
    此時總統府裏，巴西總統瓦爾加斯摔碎了第三杯馬黛茶。玻璃渣濺到美國顧問鋥亮的皮鞋上，嚇得對方一哆嗦。\"華國人這是要在我後院點煤氣罐！\"瓦爾加斯扯開領結，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般暴起，\"上周聖保羅碼頭查出二十箱"農機配件"，他媽的全是迫擊炮零件！還有裏約大學的華裔教授，正在給學生講《資本論》！\"
    漂亮國顧問擦著冷汗遞上文件：\"偵察機照片顯示，亞馬遜雨林裏有華國工程兵在修簡易機場...\"話沒說完，窗外傳來整齊的童聲合唱。總統衝到陽台，看見貧民窟的孩子正舉著木槍，用葡萄牙語唱《團結就是力量》。領唱的混血教師瑪麗亞胸前，別著枚小小的紅星徽章。
    \"給我接華盛頓！\"瓦爾加斯一拳砸碎鍍金欄杆，指關節滲出血珠，\"告訴那些傲慢的北漂亮佬，再不掐斷華國的海上運輸線，明年南美大陸就該飄滿紅旗了！\"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黃銅地球儀，狠狠砸向標注亞馬遜的區域，\"上個月他們的商船在裏約卸下五千輛自行車——現在每個遊擊隊都騎著"飛鴿"在貧民窟竄，比咱們的摩托車還快！\"
    太平洋上，鄭禾的運輸艦隊正在暴風雨中破浪前行。浪頭拍在甲板上，把固定火炮的纜繩繃得吱呀作響。海軍參謀林三狗抱著嘔吐袋，還在核對清單：\"...第五批援助物資，五千頂鋼盔、三百箱盤尼西林...還有給巴西的《王大帥選集》葡文版兩萬冊。\"突然艦身劇烈傾斜，墨水潑滿了\"革命宣傳冊二十萬本\"的字樣。
    \"操！浪漫國的巡邏艇！\"了望哨的尖叫被狂風撕碎。鄭禾抹了把臉上的鹽粒，望遠鏡裏出現三艘驅逐艦的輪廓。他轉身踹開電訊室的門：\"給老子接王景洪！問問他的潛艇支隊是不是在打瞌睡？\"
    三十海裏外，王景洪正趴在潛望鏡前啃壓縮餅幹。聽到無線電裏鄭禾的罵娘，他咧嘴一笑，餅幹渣掉在操作台上：\"告訴老鄭，別急著撒尿——咱們的"餃子"剛下鍋。\"聲呐屏上，代表敵艦的光點突然亂成一團——兩艘偽裝成漁船的華國導彈快艇，正從珊瑚礁後麵竄出來，船頭的漁網下露出寒光閃閃的反艦導彈。
    \"報告艇長！浪漫國旗艦轉向了！\"聲呐兵突然喊道。王景洪把望遠鏡砸在海圖上：\"慫包！告訴鄭禾，讓他的運輸船掛阿根廷國旗，從火地島繞路——老子在這兒給他打掩護！\"他突然指著屏幕上新增的光點，\"喲嗬，美國佬的航母來了？正好，讓他們見識下咱們的"水下餃子館"。\"
    裏約的午夜，趙鐵柱蹲在屋頂調試電台。短波天線綁在十字架上，接收著來自北平的加密指令。瑪麗亞裹著破毯子湊過來，突然指著天空：\"流星！\"趙鐵柱望著那道劃過基督像頭頂的光痕，笑得意味深長：\"傻丫頭，那是咱們的偵察機過境。上個月它還拍到了你老家甘蔗地裏的漂亮軍倉庫呢。\"
    \"真的？\"瑪麗亞眼裏閃過光亮，突然從懷裏掏出封信，\"這是我在聖保羅當紡織女工的姐姐寫的，說工廠裏的華國技術員教她們罷工，現在工資漲了兩倍！\"她摸著信紙邊緣的毛邊，\"他們還送了台縫紉機，說是什麽"婦女能頂半邊天"...\"
    趙鐵柱接過信，借著電台指示燈的微光讀著，突然聽見地道口傳來動靜。王栓柱拖著個被麻袋套頭的人爬上來，麻袋上還沾著碼頭的魚腥氣：\"剛從鷹國領事館抓的探子，嘴裏咬著氰化物膠囊，愣是被我摳出來了！\"
    被綁的人突然用英語罵街，趙鐵柱掏出匕首挑開麻袋——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白人。\"喲，還是個文化人。\"他用匕首尖挑起對方的領結，\"說說，鷹國佬給了你多少錢，盯著我們的貨船？\"
    白人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你們這些赤色分子，遲早被泛漂亮聯盟絞死在自由女神像下！\"
    \"自由女神像？\"趙鐵柱突然大笑起來，金牙在夜色中閃了閃，\"那玩意兒當年是浪漫國送給漂亮國的，現在咱們華國的"解放女神像"正在上海鑄造，等哪天運到裏約，第一個砸了你們的殖民紀念碑！\"他朝王栓柱使了個眼色，\"把他扔進海裏喂鯊魚，記得綁塊石頭——別讓浪漫國的船撈著。\"
    貧民窟深處，卡洛斯的小弟們正用砂紙磨掉槍身上的中文銘文。一個卷毛少年突然舉起油印小冊子：\"老大，這《論持久戰》裏說的農村包圍城市...\"卡洛斯往p18彈匣裏壓著子彈，槍油蹭花了封麵上王莽的肖像：\"明天去燒了甘蔗種植園，你就明白啥叫"星星之火"了。上個月華國顧問教我們挖的地道，能通到莊園主的酒窖——把他藏的威士忌全搬出來，分給扛槍的弟兄！\"
    總統府地下掩體裏，漂亮國顧問盯著熱成像屏幕驚呼：\"見鬼！華國人把防空導彈藏在了雨林土著部落！\"畫麵裏，幾個紋麵印第安人正圍著偽裝成圖騰柱的發射架跳舞。瓦爾加斯癱在真皮沙發上，威士忌順著下巴滴落：\"去他媽的香蕉共和國...現在我們是紅色風暴的前哨站...\"他突然抓起電話，聲音顫抖，\"給我接裏約大主教，讓他問問上帝——華國的偵察機是不是把福音書也拍到外太空了？\"
    遠處的基督像在夜色中沉默，而貧民窟的棚屋裏，趙鐵柱正用發報機敲出摩斯密碼，電鍵聲與大西洋的浪濤聲重疊在一起。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掠過糖麵包山時，一艘掛著巴拿馬國旗的貨船正悄悄靠岸，貨艙裏滿載的，除了標注\"農用機械\"的木箱，還有成捆的《華國拚音方案》葡文版教材——在這片被甘蔗和咖啡浸染的土地上，新的語言正在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