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5 濱海大道巡邏段
    警車輪轂碾過濕漉漉的蠔殼，老楊搖下車窗，鹹腥的晨風灌進熬了一夜的通紅眼眶。對街海鮮批發市場的卷閘門陸續拉起，穿膠皮圍裙的工人們像沙丁魚群般湧入巷道。
    &34；楊隊！&34；輔警小趙突然急刹，輪胎在積水路麵劃出三米長的水痕。三個魚販正用凍成冰磚的帶魚互砸，碎冰碴子崩到警車引擎蓋上滋滋作響。&34；劉老三你出息了？&34；老楊踹開變形的泡沫箱，&34；上周偷換客人龍蝦的事還沒結案！&34；
    滿臉魚鱗的漢子抹了把臉：&34；陳氏冷庫提價三成，再不摻冰就得喝西北風！&34；他踹了腳滲著藍水的保溫箱，死帶魚鰓蓋下粘著片印有化學式的標簽紙。
    0703 幸福早餐店
    油條在鐵鍋裏翻騰的咕嘟聲裏，老板娘把五份加蛋煎餅塞給老楊：&34；王阿婆的癡呆症又犯了，非說豆漿被下了咒。&34；
    靠窗位置的老婦人正用豆漿在桌麵畫符，渾濁液體蜿蜒成奇異的幾何圖形。&34；這是排汙管走向...&34；老楊按住實習警員要擦桌子的手，手機鏡頭對準未幹的痕跡。王阿婆突然抓住他腕表：&34；陳廠長說...說廢水要在卯時三刻放...&34；
    油鍋騰起的煙霧漫過掛鍾，分針卡在0715顫抖兩下，老板娘掄起鐵勺敲打測溫計：&34；破表又慢了！上回害我兩鍋油條炸糊！&34；
    0927 臨江小學護學崗
    老孫調整四次肩章的位置，確保反光條對準不同角度的車燈。二年級的張小萌扯他腰帶：&34；警察叔叔，我爸爸的快遞站被貼封條了！&34；
    穿褪色工裝的男人縮在銀杏樹後，手裏攥著被查扣的二十箱&34；進口保健品&34；。&34；都是陳氏倉庫代發的...&34；他踢飛腳邊的枯葉堆，露出半張印有骷髏標誌的物流單，&34；說好隻是臨時堆放！&34；
    上課鈴穿透喧鬧時，老孫瞥見男人後頸有塊蛻皮的紅斑——與陳氏車間工人的職業病檔案照片高度吻合。
    1241 老舊社區爬樓
    老楊拽著生鏽的消防梯扶手爬到七樓，製服後背洇出汗漬。401室飄出爆炒辣椒的嗆味，門內中年女人揮舞鍋鏟：&34；我舉報樓下足療店涉黃！他們半夜總亮紫燈！&34；
    足療店老板仰頭辯解：&34；那是陳氏送的紫外線消毒儀！&34；他掏出贈送合同，老楊用紫光筆掃過簽章處，法人代表欄的油墨在特定波段下變成另一個名字。
    樓道上傳來收廢品的吆喝，三輪車裏堆滿陳氏藥廠的玻璃安瓿瓶，鋒利的斷口在正午陽光下泛著冷光。
    1518 海岸線排汙口
    老楊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礁石上，鹹澀海風裹著刺鼻的化學味。環保局小張舉著采樣瓶搖頭：&34；上周取的廢水d值又超標了四十倍。&34；
    &34；楊警官！&34；穿連體膠衣的漁民老郭踉蹌跑來，塑料桶裏躺著三條畸形的石斑魚，&34；排汙管半夜冒藍煙，我婆娘收網後起了一身紅疹！&34；他扯開領口，鎖骨處的疹子排列成管狀圖案，與陳氏廠區平麵圖的排汙線路驚人相似。
    1855 派出所調解室
    霓虹燈牌在玻璃窗上投下紅藍光斑，外賣小哥和奶茶店主隔桌對吼：&34；他往奶茶裏加工業糖精！&34；&34；你們用發黴的珍珠粉圓！&34；
    老楊敲著兩份檢測報告：&34；送檢的植脂末含苯甲酸鈉超標，珍珠粉圓檢測出聚乙烯醇。&34；他突然停頓，&34；這兩樣都是陳氏化工的副產品吧？&34； 兩人同時低頭，電子秤底座和外賣箱內側都印著陳氏集團的鷹隼ogo。
    2210 跨海大橋監控點
    警用望遠鏡掃過深夜車流，老楊數到第七輛陳氏冷鏈車時，對講機炸響：&34；臨港路便利店報警！&34；收銀台監控視頻裏，戴口罩的男人正往關東煮湯鍋倒藍色粉末。
    &34；這是給魚缸殺菌的...&34；嫌疑人舉起陳氏水產養護劑的瓶子，湯汁表麵浮著的油花在執法記錄儀下折射出彩虹紋路。技術員小鄭突然闖入畫麵：&34；楊隊！養護劑成分和排汙口藍冰的色譜匹配！&34；
    2349 值班室台燈下
    老楊摘掉起霧的眼鏡，結案報告在風扇吹動下翻飛。物證照片鋪滿整牆：帶化學標簽的死魚、畫滿排汙符號的早餐桌、快遞站查獲的骷髏頭物流單...
    手機突然震動，女兒發來語音：&34；爸爸，我畫了你抓壞人的樣子！&34；照片裏的小人戴著歪斜的警帽，背景是用兒童貼紙拚成的藍天白雲。他保存圖片時，發現女兒把結案章的紅印畫成了太陽。
    時漏之間
    疾：追捕改裝摩托飆車黨時，秒針在催淚瓦斯煙霧裏狂奔如電；
    緩：調解遺產糾紛的六小時，掛鍾滴答聲與老太太的抽泣同頻；
    重：扛醉漢進醒酒室的四層樓梯，防刺背心吸飽汗水沉若鉛甲；
    輕：走失兒童認出母親那瞬，對講機雜音化作春風。
    次晨0600
    老楊在警車引擎蓋上攤開涼透的煎餅，海平麵躍起的朝陽將陳氏集團大廈照成血色。環衛工掃過路麵，塵肺病防治傳單與陳氏產品廣告在汙水裏相擁。
    &34；楊隊！漁港碼頭又打起來了！&34；對講機炸響刹那，他抹了把臉，枸杞在保溫杯底沉浮如昨夜的星鬥。
    基層民警的懷表永遠走不準——
    它量度的是人間百態的溫度，而非石英振動的頻率。
    ——《臨海警事·值班日誌》末頁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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