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當社會契約的鎖鏈生出鏽斑，最先感知裂痕的往往是塵埃裏的人。&34；
    ——讓雅克·盧梭《社會契約論》批注殘章發現於陳氏倉庫廢舊紙堆）
    0455 曙光巷廢品回收站
    警用手電筒的光束切開濃霧，老楊的皮鞋陷進發臭的泡沫板堆裏。拾荒老人攥著半本撕爛的《資本論》，書頁間夾著陳氏藥廠的出貨單：&34；他們扔的廢紙比破爛值錢！&34；
    物證科小鄭蹲在漏雨的棚屋下，鑷子尖挑起片沾著機油的紙屑：&34；楊隊，這是高精度濾膜的殘片。&34；他翻轉殘片，在黴斑下找到組被鋼印抹去半截的編號，&34；和塵肺病人肺葉裏提取的纖維物同源。&34；
    &34；上個月初七，&34；老人突然用爐鉤在地上劃出歪斜的日曆，&34；有輛廂貨來扔了三十七個鐵桶。&34；溝痕在&34；初七&34；處深陷，老楊摸出執勤表——正是陳氏集團獲評&34；環保先鋒企業&34；當日。
    0720 勞務市場調解現場
    穿褪色工裝的男人們擠在調解室角落，像一群淋濕的灰鴿。包工頭老金拍著胸脯咣咣響：&34；工資都結清了！他們自己買劣質口罩染的病！&34；
    &34；金老板，&34；老楊用警棍挑起窗台那盆蔫頭耷腦的綠蘿，&34；你這辦公室新風係統，用的陳氏生產的過濾網吧？&34；葉片積灰在放大鏡下顯露出金屬顆粒，與工人x光片上的肺部陰影成分一致。
    瘸腿的木工老周突然啜泣：&34；我們簽完和解書...陳氏的人就把醫保卡收走了...&34；他撩起褲管，潰爛的傷口滲出熒藍色組織液，滴在地板縫裏長成苔蘚般的菌斑。
    0915 海鮮市場暗渠
    漲潮的鹹水漫過老楊的雨靴，他彎腰鑽進排汙管檢修口。魚販老林頭的電筒光掃過管壁，藤壺狀增生組織正隨潮汐收縮蠕動：&34；這些玩意吃了我的蝦苗！&34；
    &34；是嗜鹽性真菌。&34；疾控中心的人剪下一塊菌群，&34；繁殖需要大量有機錫化合物。&34；老楊的記事本被海風吹開，上周查獲的漁船記錄裏，陳氏貨輪傾倒數噸&34；環保型防汙漆&34；的坐標正在此區域。
    暗渠深處傳來鐵器碰撞聲，三個少年正用改錐撬取管壁金屬：&34；廢品站收這個比撿瓶子賺得多！&34；他們褪色的校服背後，印著陳氏集團捐贈的&34；希望工程&34；ogo。
    1230 派出所證物室
    老楊就著冷掉的茶水吞降壓藥，牆上物證鏈像張猙獰的蛛網：
    塵肺少年的肺組織切片附著類聚乙烯醇纖維）
    海鮮市場查獲的工業冰樣本檢出四氯乙烷）
    陳氏勞保用品質檢報告合格章係偽造）
    &34；福爾摩斯說過，排除所有不可能後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34；技術員小鄭將光譜分析圖鋪在桌麵，&34；這些汙染物都缺少關鍵中間體——陳氏集團肯定藏著中央處理係統。&34；
    窗外飄進煎餅攤的油煙，實習生小陳突然指著天空：&34；陳氏大廈的排煙口顏色變了！&34；十二道煙柱在正午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珍珠母光澤，如同懸在城市上空的巨型貝殼。
    1500 城郊物流園
    四十輛印著&34；生鮮冷鏈&34；的貨車正在裝貨，老楊的警棍敲在冷庫鐵門上：&34；開箱抽檢！&34；
    穿貂皮大衣的經理賠著笑遞煙：&34；都是合規冷鏈產品...&34；話音未落，叉車上跌落的紙箱裂開，湧出數百包印著&34；寵物零食&34；的藍紫色結晶體。
    &34；這是工業廢水蒸發殘渣！&34；環保局的人聲音發顫，&34；按危化品管理條例...&34；經理突然扯開襯衫，胸口手術疤痕像條蜈蚣：&34；我移植的腎就靠陳氏員工互助金！&34；他手機屏保是女兒在陳氏私立醫院的化療照片。
    1845 錦繡家園煤氣中毒案
    防盜門被破拆錘轟開的瞬間，老楊被濃重的苦杏仁味嗆出眼淚。男主人癱在廚房瓷磚上，手指向窗外陳氏大廈的方向：&34；他們調我去廢水池巡檢...體檢報告...&34；
    急救員抬走遺體時，女主人從冰箱頂層摸出牛皮紙袋：&34；這是他偷拍的沉降池照片。&34；ct片袋裏塞滿沾著油汙的圖紙，每張背麵都用血寫著&34；救命&34；。
    樓下傳來收垃圾的鈴鐺聲，環衛車正將分類好的&34；可回收物&34；裝進印有陳氏ogo的壓縮箱，其中三個箱子滲出暗紅色液體，在夕陽下像凝固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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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10 跨部門聯席會議
    投影儀藍光籠罩著二十三個部門的負責人，老楊把物證箱砸在桌上：&34；這是過去72小時收集的347份樣本！&34；
    疾控中心主任舉起培養皿：&34；在塵肺病死者胃部發現的菌種，與陳氏食品廠的益生菌株係同源。&34；環保局的人展示排汙管全息模型：&34；他們的暗管係統比市政官網複雜三倍！&34；
    &34；夠了！&34；陳氏法律顧問摔碎茶杯，&34；這些都是孤立事件！&34；茶水在會議桌上漫延成臨海市地圖的形狀，恰好繞過陳氏集團所有產業區。
    永晝之下
    老楊走出會議室時，城市已沉入虛假的安寧。夜市攤販用陳氏生產的環保餐盒盛炒麵，流浪漢裹著印有化工廣告的毛毯酣睡，晚歸的白領喝著陳氏便利店的熱飲——每個人都是生態鏈末端的清道夫。
    他摸出女兒送的卡通創可貼，貼在執勤表被紙緣割破的指腹上。物證室傳來玻璃器皿的脆響，塵肺少年的肺部標本終於完成汽化，在培養皿內壁凝成句未寫完的遺言。
    &34；世間最重的審判從不來自法典，而是千萬人夜半驚醒時的冷汗。&34；
    ——維克多·雨果《悲慘世界》手稿邊注
    次回：毒樹之果
    陳氏員工宿舍發現篡改版《勞動法》重點條款被化學溶劑消除）
    海鮮市場暗渠菌群分泌類信息素可誘導實驗鼠主動接近汙染物）
    晨練老人太極拳譜內夾帶二十年陳氏排汙記錄用中藥藥名加密）
    職業注腳
    環衛工 掃帚柄纏著醫院腕帶妻子塵肺病住院第47天）
    焊工 護目鏡裂痕用陳氏膠水粘合導致慢性結膜炎）
    教師 教案空白處寫滿化工原料名稱丈夫為陳氏實驗室大鼠）
    警察 對講機頻道24小時循環《搖籃曲》給值班室女兒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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