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你……”司川欲言又止，漂亮的眉眼染上了無措，他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到了付溫年，又回過頭來看她，聲音有些焦急，“是不是這一個月受委屈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大師兄的錯，大師兄應該去叩求掌門，讓他別罰你的，掌門說這是對你的曆練，想著是為你好，所以才……
    “對不起，小師妹，你，你別哭，你一哭，我就感覺心裏頭好像虧欠某個人似的，沒能好好照顧你。”
    司川手足無措，薑璃淺任由他給自己擦眼淚，眼裏卻痛得更厲害了。
    師尊。
    師尊。
    “呀呀呀，這是怎的了？大師兄，你又逗小師妹了？”三師姐洛卿安從門背後走出來，推著付溫年進來，好笑地勾了勾薑璃淺的鼻子，柔軟的帕子擠開司川粗糙的手，一點點細細給她擦拭著。
    薑璃淺眼眶微紅，再次看向沉默不語的二師兄。
    付溫年閉了閉眼，嘴唇顫動著，微微泛白。
    薑璃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師姐……三師姐也不記得師尊了。
    偌大的陣峰，隻有她和二師兄還記得那個載譽天下，陣道第一的重道真人。
    也許再過不久，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她和二師兄也不會再記得有這麽一個對他們恩重如山的人了。
    洛卿安察覺到薑璃淺的古怪，不由頓了頓擦拭淚痕地動作，抬眸很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小師妹，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她的小師妹，她了解，她不可能因為掌門的責罰就傷心得在他們這些做師兄師姐的麵前掉眼淚的，一定是還有別的事。
    然而薑璃淺卻避開了她的目光，用袖口隨便擦了兩下眼睛，強笑著轉移話題：“大師兄跟我說，門派大比要去太昆宗，他要去接四師兄，不會和我們一起，可是二師兄的傷還沒好呢，而且我也不想和你們分開……”
    洛卿安聞言，柔和了眉眼，忍不住捏了捏小師妹白皙的臉蛋：“咱們的小師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粘人了？你可是敢頂撞掌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啊，人家鍾師兄著急慌忙跑過來告訴我們你在掌門麵前的‘光榮戰績’，可是讓我們對你好一番‘刮目相看’呢！怎麽，受罰一個月回來，變成乖乖的小綿羊了？”
    薑璃淺麵皮一紅，頓覺又羞又愧，忍不住喊了一聲：“三師姐！”
    洛卿安捂嘴輕笑了兩聲，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唉，師姐我聽著呢！”
    薑璃淺被他們這一言一語弄得本來沉悶的心情都沉悶不下去了。
    “此次門派大比一行，我們是商量過的，四師弟身份特殊，又事關討伐魔族之事，大師兄代我們陣峰去也無可厚非，他會盡快趕回來的，到時候你也能見見你的四師兄長什麽樣啦！”
    “至於二師兄，”洛卿安瞥了一眼付溫年，拉了拉他地袖子，過來讓薑璃淺好好看看他，“雖然他呀還沒完全恢複，但基本已經無礙。我聽到一些言論，這次門派大比可能跟大比結束後，討伐魔族有關。魔族威脅我修真界萬千生靈，咱們陣峰身為天乾宗數一數二的峰頭，絕不能做縮頭烏龜，被別的峰的人比下去！咱們峰人少，就幹脆都一起去了。
    “所以，”洛卿安碰了碰她的臉，笑得眉眼彎彎，“別想太多，知道嗎？小師妹，你隻要跟在我們後麵就成。”
    薑璃淺眨動了一下眼睛，雙手不由自主攥住了自己的裙角，眼瞼低垂：“我隻是想要保護你們。”
    洛卿安一怔，站在旁邊的司川和付溫年也同時放輕了呼吸。
    他們知道小師妹的心結是什麽。
    六年了，她還是沒有辦法從水蓮兒和秦北堯的死裏走出來。
    洛卿安摸了摸薑璃淺的發頂，輕聲說：“小師妹，求仙問道，就是要習慣失去，沒人能一直擁有而不失去，懂嗎？”
    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因果循環，亙古不變。
    仙途太漫長了，親友，師長，甚至是自己的後代，徒孫，都可能會先自己一步功敗垂成，命入輪回。
    當踏上這條不歸路開始，她，他們，就注定會失去很多很多東西，人，事，感情……必須習慣，必須接受，才能繼續走下去。
    雖然很殘忍，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薑璃淺懂，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不接受！
    她有能力，她會變得更強更強，她可以保護他們，她可以不用再忍受死別之苦，她可以做到的！
    “三師姐，我會乖乖聽話的。”薑璃淺暗暗深吸一口氣，抬頭，乖巧地朝洛卿安笑了一下。
    洛卿安看著她這個笑容，莫名有些不安。
    薑璃淺被放出來的時間很巧，正是天乾宗選出來參加門派大比，前往太昆宗的前一日。也就是她剛和大師兄他們討論了關於門派大比的事，第二日就得出發準備前往太昆宗了。
    大師兄為了能盡快趕回來和他們聚首，當天晚上就離開了宗門。
    門派大比曆來是檢驗各宗門實力，以及交流融合各類功法典籍的重要活動，是修真界最隆重，時間跨度最長的盛事之一，凡是在修真界有名有姓的門派，不論大小高低，都能來參加。
    天乾宗作為仙門之首，自然也很重視這次大比，門內最有實力和天賦的弟子基本都會前往太昆宗，參加大比。
    人數眾多，人群龐大，光是用來載參加大比弟子的仙船，就有十二艘之多，這其中還不包括想有私人空間，各峰弟子自行掏出的飛行法寶。
    當然，就算是私人飛行器，也得圍繞在主船周圍，和宗門共同進退。
    陣峰有錢，大師兄給的星槎真正變為原型後，比在坤雅居看到的，大了十倍不止，雖然比不上主船遮天蔽日的，也足夠薑璃淺師兄妹三人在裏麵隨便玩耍了。
    因為前往弟子眾多，隨行的長老峰主也得下場，看著點自己負責的這塊弟子，廣場上，人聲鼎沸，喧囂至極，難得熱鬧。
    薑璃淺就在這樣的人海裏，目光越過一張又一張虛化的人臉，看到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又怔怔出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