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什麽狗屁關東山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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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三太瑟縮在火熊暖烘烘的毛叢深處,蛇信子陡然一顫,敏銳地捕捉到一股刺鼻且怪異的檀香味。這味兒絕非胡青青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清甜月見草香可比,其中摻雜著鬆脂腐敗後散發的惡臭,以及屍油特有的腥氣,聞之欲嘔。蟒三太抬眼望去,正見元湛掀開轎簾,那指間不知何時穩穩夾著一支煙袋鍋。煙杆泛著仿若白骨般森冷的光澤,煙嘴雕琢成栩栩如生的狐狸頭模樣,定睛細看,狐狸的雙眼仿若活物,幽光閃爍,竟是用黑風堂那頭老白狐的頭骨精心打磨而成,透著一股神秘而邪惡的氣息。
    元湛悠然吞吐著青煙,那嫋嫋煙霧在半空之中緩緩凝聚,幻化成一個俏皮的小狐人形象。小狐人甩動著毛茸茸的蓬鬆尾巴,在肆虐的風雪裏歡快蹦躂了兩下,轉瞬之間,又化作無數細碎紙灰,如同秋日凋零的落葉,簌簌飄落。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關東葉子煙,從你老巢翻出來的稀罕玩意兒。” 元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輕輕一彈煙袋鍋,濺出的火星子不偏不倚,落在蟒三太的鱗片上。蟒三太嚇得渾身一顫,忙不迭地縮頭,那模樣像極了受驚的孩童。“嚐嚐?” 元湛遞過煙袋鍋,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蟒三太蛇信子怯生生地探出,小心翼翼地卷住煙杆。冰涼的骨質煙嘴剛一觸碰唇間,他便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刹那間,隻覺一股猛烈的衝擊襲來,腦仁兒像是被重錘猛擊,疼得他幾乎要昏厥過去。更駭人的是,那嗆人的濃煙裏,竟隱隱夾雜著絲絲魂魄的哭嚎聲,淒厲而絕望。恍惚之間,蟒三太仿若看到白沙在焦熱地獄中,被熊熊業火無情炙烤的慘烈景象,痛苦與恐懼瞬間將他淹沒。他驚恐地慌忙吐掉煙杆,然而元湛卻仿若無事人一般,叼住煙嘴,深深吸了一口。緊接著,白煙從他的七竅之中緩緩溢出,在額頭之上短暫匯聚,形成 “酆都” 二字,而後又如同夢幻泡影,消散得無影無蹤。
    元湛望著遠處的山林開口問道:“老兄弟,你可知道那黑風堂主是何等厲害的角色?” 蟒三太舔了舔幹裂起皮的蛇唇,心脈處殘餘的冰碴,在火熊溫暖體溫的持續作用下,已被煨得隻剩針尖大小。他微微眯起雙眼,回憶起往昔,緩緩說道,“當年在遼河渡口,聽胡奶奶提起過,這老東西的爪子,厲害得很,能直接剜出人魂靈。”
    元湛聞言,手中煙袋鍋重重敲了敲轎杆。這一敲,如同下達了神秘指令,八抬紙人整齊劃一地同步頓足。刹那間,積雪之中 “噗噗” 作響,十幾個紙紮童男童女破土而出。他們手中的引魂燈,散發著幽藍如鬼火般的詭異光芒,兩兩成對,排成兩列,在雪地上踏出一串串整齊而神秘的腳印。“魂靈?哼,不愧是關東山頭當之無愧的一號狠角色!” 元湛語氣中滿是不屑,指尖彈落的煙灰,在雪地上燒出一個形似狐狸的焦痕,好像白沙在哭泣。“三十年前,它膽大妄為,吞了乾人大將軍。乾元太祖盛怒之下,將它抓來眼看剝皮抽筋,無奈之下,它簽訂血契,憑借那毒爪和陰狠的性子,在山海關屠戮趙宋三千大軍,這才讓汝陽王得以長驅直入,縱馬中原。這老東西有個極為變態的癖好,最愛把人骨磨成粉末,摻雜鬆脂塗抹在爪子上。你去過它老巢沒?那洞裏的味兒,簡直能把活人當場熏得閉過氣去,比老參場泡了十年屍油的醃菜缸還衝,就算是孤魂野鬼路過,都得遠遠繞道,跑上三圈,生怕被那股邪氣沾染。”
    蟒三太聽聞,不禁打了個寒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前年跟隨胡青青前往黑風堂賀壽時的場景。那時,他親眼目睹了老猞猁的爪子,三寸長的指甲泛著幽幽青磷光,仿若鬼火閃爍,指尖還牢牢嵌著半片風幹的人耳,模樣猙獰恐怖。老猞猁說話時,指甲縫裏不斷往下掉落細碎的骨粉,看得人頭皮發麻。
    更重要的是元湛真是關東山人,要不然怎麽對玉猞猁了解的這麽詳細,可自己以前怎麽沒聽過麵前這位操使陰鬼的老兄弟呢。
    “它如此大費周章地搶奪香火壇,難道是想借助人氣兒實現化形?” 蟒三太疑惑地問道,眼中滿是不解。
    “化形?” 元湛突然冷笑一聲,笑聲在風雪中回蕩,透著無盡的嘲諷。他猛地將煙袋鍋紮進雪地,凍土之下,瞬間傳來沉悶如雷的轟鳴,好似沉睡的巨獸被驚醒。與此同時,遠處的鬆林之中,數十團鬼火驟然騰起,幽綠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閃爍,仿若無數雙窺視的眼睛。“那老東西早就過了化形的階段,它現在覬覦的,是借仙家氣韻衝破內丹。你想想,黑風堂為何會突然對若金壇下此狠手?上個月,鷹嘴崖的獵戶偶然撞見它,後背竟然長出了一對肉瘤子,形狀怪異,如同蝙蝠翅膀。依我看,它是妄圖蛻掉猞猁皮,硬搶胡家香火,給自己換一副仙骨,好逆天改命呢。”
    蟒三太下意識地蜷縮成更小的一團,火熊的體溫此刻竟讓他感覺有些燥熱,鱗片被烤得發燙。“仙骨?這又是什麽稀罕玩意兒?” 他忍不住追問,眼神中充滿好奇與迷茫。
    “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的假丹之術罷了,妄圖以邪法逆天,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元湛的話音剛落,火熊陡然立起前爪,仰天長嘯,一聲震天悶吼仿若平地炸響的驚雷,在山穀間回蕩。蟒三太順著火熊那猩紅如血的目光望去,隻見前方雪地上,橫陳著一具屍體。仔細辨認,那是一個進山挖參的漢子,心口處,深深插著一片染血的火柳葉銀飾,正是胡青青的獨特信物。屍體周圍,七枚鏽跡斑斑的銅錢呈北鬥狀嵌在積雪之中,然而,卻被人用利爪肆意攪亂,原本的陣法已然支離破碎。漢子的五髒六腑被掏得幹幹淨淨,胸腔之中,隻剩下幾縷若有若無的遊魂,在凜冽的寒風中無助地飄搖,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冤屈。
    “奶奶的!這老猞猁也太狠了,連自家供奉都不放過?” 蟒三太怒不可遏,蛇尾狠狠抽在火熊腿上,鱗片間滲出的血珠,瞬間在極寒的氣溫下凍成冰晶,宛如一顆顆晶瑩的紅寶石。
    紙人迅速上前,輕輕撥開屍體的衣領。隻見左肩上,清晰烙著黑風堂的標記 —— 一頭威風凜凜踞坐在骨壇上的猞猁,爪下踩著三具慘白的骷髏,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元湛見狀,抬手拋出一枚血玉令牌,令牌之上 “關東府君” 四字瞬間亮起,散發出詭異而威嚴的光芒。那些即將消散的遊魂,仿若受到強大力量的吸引,紛紛朝著令牌飛去,眨眼間便鑽進令牌之中。隨後,紙人動作嫻熟地用符紙裹住屍體,就地挖了個雪坑,將其匆匆掩埋,整個過程迅速而安靜,仿佛在進行一場神秘的儀式。
    看這現場應是胡青青殺了前來追擊的供奉,死去的供奉又被玉猞猁吃了心肺,補充補充體力。
    真是烏煙瘴氣的黑風堂啊……該殺!
    元湛將煙袋鍋在掌心連續敲了三下,如同敲響了戰爭的戰鼓。刹那間,紙轎兩側猛然湧出上百紙人,個個身著紙甲,腰佩鋒利紙刀,腳底踩著由符紙精心拚成的風火輪。他們在雪地上疾馳而過,拖出串串耀眼火星,宛如一條燃燒的火線。“金錯、參商骨,率領陰兵,速速開道!給那老東西帶個話,咱爺們兒的地盤,容不得它撒野放肆!” 元湛聲音低沉而威嚴,仿若來自九幽地獄的召喚。
    此時,在長白山的另一處,胡青青正孤身背靠一棵百年老鬆。她鬢角的銀飾僅剩下三片,在風中搖搖欲墜。左臉之上,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觸目驚心,黑血順著下巴不斷滴落,在雪地上燙出滋滋作響的毒霧,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氣味。她的懷裏,緊緊護著那至關重要的香火壇,壇口飄出的青煙,被肆虐的風雪無情卷成一個搖曳的光球,恰似懸在頭頂的引魂燈,忽明忽暗,映照著對麵那恐怖的玉猞猁。
    “玉老鬼,你我同屬東北仙兒一脈,本應守望相助,何苦今日趕盡殺絕,這般苦苦相逼!” 胡青青咬著牙,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她猛地咬破舌尖,將一口滾燙的精血噴在掌心的符紙上。瞬間,一條凶猛的火蛇 “轟” 地竄出,纏繞在她的左臂之上,化作一副赤紅火甲,甲片之上,還跳動著米粒大小的香火金光,散發著神秘而強大的氣息。
    玉猞猁身形巨大,足有丈許長,珍珠母般的皮毛之下,脊背處的肉瘤已然撐破皮膚,六隻布滿尖銳倒刺的肉翅正往外汩汩滲著黑血,場麵極為恐怖。每片肉翅邊緣,都長著人臉狀的肉瘤,眼眶之中,嵌著渾濁而詭異的人眼,仿佛無數冤魂被困其中。它伸出舌頭,緩緩舔了舔爪子上的黑血,喉間發出夜梟般陰森的怪笑,那聲音仿若來自地獄深淵,令人毛骨悚然。“小妮子,別做無謂掙紮了,乖乖把香火壇交出來,老子興許還能留你個全屍。”
    胡青青心中一寒,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奶奶臨終前的畫麵。奶奶氣息微弱,斷斷續續地說道:“香火壇若供滿三百年,須用……” 話未說完,便永遠地閉上了雙眼。此刻,玉猞猁趁她分神之際,前爪猛地拍出,三道裹挾著腐骨毒的青霧如利箭般襲來,所過之處,鬆針瞬間枯黃卷曲,化作一片死寂。
    “找死!” 胡青青反應迅速,側身一個翻滾,袖中瞬間甩出十二道火符。火符落地的瞬間,“轟” 地一聲,化作丈高火牆,將玉猞猁困在中央。老猞猁見狀,怪叫一聲,肉翅轟然展開,竟振翅升空。肉翅上的人臉肉瘤同時張開嘴巴,噴出腥臭刺鼻的屍毒,那濃烈的氣味令人作嘔。在屍毒的腐蝕之下,火牆迅速出現大片缺口,岌岌可危。
    胡青青見狀,心急如焚,當即張口噴出本命真火。赤紅色的火焰之中,裹著絲絲金芒,正是胡家傳承已久的 “香火真火”。真火瞬間化作一隻赤狐虛影,張牙舞爪地纏住玉猞猁的脖頸。然而,那詭異的肉瘤觸碰到真火,竟發出 “滋滋” 的聲響,紫黑色的毒霧順著火焰反湧回來,眨眼間,連赤狐虛影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灰暗的翳障,光芒漸弱。
    “小妮子,你奶奶當年用香火灼我雙目,這筆賬,今天老子就從你胡家血脈身上討回來,你這腦袋正好當夜壺,暖和啊!”
    玉猞猁爪子重重地拍在胡青青肩頭。毒霧順著傷口迅速鑽入經脈,胡青青隻覺五髒六腑仿佛被無數螞蟻瘋狂啃噬,鑽心的疼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生死攸關的危急時刻,胡青青心一橫,狠下心來,將心頭精血滴在香火壇上。壇蓋 “砰” 地一聲彈開,三百年積攢的香火之氣瞬間爆發,化作一尊金甲神人虛影,手持桃木劍,氣勢洶洶地劈向玉猞猁。老猞猁驚覺不妙,想要振翅逃離,卻被胡青青用火焰緊緊纏住爪子,動彈不得,硬生生地釘在雪地上。
    就在玉猞猁即將被桃木劍劈中的千鈞一發之際,西北方突然騰起遮天蔽日的紙灰,仿若黑色的沙塵暴席卷而來。與此同時,金屬碰撞的脆響與火熊的怒吼交織在一起,打破了戰場的僵局。金錯如同一道青銅色閃電,率先躍入戰場。他身著拚湊而成的奇異甲胄,上半身是羅斯人校官製服,下半身纏著東洋人武士的護腿,腳下蹬著乾國將軍的鐵靴,整個人看起來不倫不類,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霸氣。十指之上,指尖還凝著未幹的屍毒,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金錯吼聲如雷,聲震四野。縱身躍起時,帶起陣陣令人窒息的屍臭。鐵指如電,直奔玉猞猁麵門而去。老猞猁見狀,急忙揮動肉翅抵擋。隻聽 “嗤啦” 一聲,鐵指如切黃油般輕易劃開肉翅,露出裏麵跳動的暗紅色經脈。腐骨毒滴在鐵指上,僅僅冒了幾個小泡,便沒了動靜,顯然對金錯的鐵指毫無作用。
    幾乎在同一時刻,地麵突然劇烈裂開,參商骨破土而出。他體型比金錯更為壯碩魁梧,渾身纏著滲血的鬼柳藤條,胸前的小二麵也露出猙獰恐怖的鬼臉,透著一股神秘而邪惡的力量。他雙手按地,口中念念有詞,雪地瞬間鼓起無數尖刺狀冰棱,如同破土而出的森森白骨,眨眼間便將玉猞猁困在中央。
    “土行妖法?哼!” 玉猞猁甩動尾巴,奮力擊碎冰棱。然而,參商骨指尖迅速掐訣,碎冰竟在瞬間聚成一堵堅固的土牆,牆麵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字樣,散發出神秘的光芒,硬生生地將玉猞猁夾在中間,動彈不得。金錯趁機欺身而上,鐵指直插老猞猁咽喉要害,逼得它不得不噴出內丹 —— 一枚泛著紫黑色光芒的詭異光球,正是它修煉多年的假丹。
    金錯毫不畏懼,不躲不閃,任由內丹擊中胸口。青銅色的僵屍皮肉瞬間被腐蝕出大片凹坑,露出裏麵慘白的白骨。然而,他仿若不知疼痛,依舊揮動鐵指,“哢嚓” 一聲,將內丹狠狠抓碎。紫黑色毒霧瞬間彌漫開來,參商骨卻猛地揮手,土牆瞬間化作流沙,將玉猞猁拖入地下。
    而那些逸散的毒霧並沒有繼續向外飄散反而被兩具僵屍一呼一吸強化自身的屍毒。
    雪地裏,傳來沉悶而密集的撞擊聲。金錯的鐵指不斷戳向老猞猁的要害部位,每一擊都帶出腥臭刺鼻的黑血。玉猞猁的慘叫聲越來越微弱,逐漸歸於寂靜,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似乎即將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