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關東山剿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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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裹挾著冰刃般的雪粒,將關東山的夜色割裂成尖銳的碎片。黑狼寨百餘名嘍囉拖著浸透血水的糧車蹣跚上山,車轅上三顆新鮮的頭顱仍在滴落腦髓,與積雪交融成詭異的粉色冰晶。那麵殘破的狼頭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旗角拖拽過雪地,宛如三條蜿蜒的血蟒,無聲訴說著昨夜王家屯的慘狀。
大當家 “鐵狼” 李猛啐出一口混著冰碴的血沫,鬼頭刀在狼皮護腕上來回擦拭,刀刃映出他眼中跳動的嗜血光芒。山道上驟然響起的馬蹄聲驚破死寂,三匹黑馬踏碎凝結的冰棱疾馳而來,領頭騎士的灰鬥篷覆滿霜花,腰間銅鈴每一聲搖晃都似死神的催命符。
“周掌櫃!” 二當家 “夜鴉” 縮著脖子扯開嗓子,凍得發紫的鼻尖不斷沁出白氣。李猛的手指在刀柄上敲出急促鼓點,餘光掃過那三個裹得嚴嚴實實的隨從 —— 他們腳步虛浮,鞋底未在雪地留下分毫痕跡,活像三具披著人皮的冰屍。他早料到張霖會派人遊說,卻沒料到竟是合作三年的煙土掮客周明禮,此人上月剛為山寨送來二十箱快槍。
“周老哥,這臘月的北風能刮碎骨頭,何苦親自跑這一趟?” 李猛扯開熊皮大氅,露出胸口猙獰的狼頭刺青,那幽藍的狼眼在雪光中忽明忽暗,正是他供奉多年的狼仙兒所賜印記。
周明禮翻身下馬時,油皮地圖從鬥篷滑落半截,他凍僵的手指顫抖如篩糠:“他娘的張小個子!非逼老子當這冤大頭。咱兄弟啥交情?先給你透個底 ——” 他警惕地掃視四周嘍囉,壓低聲音道,“張霖那廝要收編各寨,說是餉銀翻倍,實則想吞並關東山所有槍杆子!”
李猛拍著大腿狂笑,震得熊皮座椅上的狼頭雕像簌簌落灰:“老子早看那龜孫子不順眼!黑狼寨五百弟兄,加上狼仙兒庇佑,還怕他幾杆破槍?”
話音未落,廳角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一隻通體漆黑的幼狼不知何時蹲在食盒旁,前爪捏著雕花銀筷,正戳向冒著寒氣的冰鎮醋魚。這畜生渾身毛發油亮如墨,唯有雙眼泛著幽藍鬼火,鼻尖還沾著新鮮血漬。它叼起魚眼拋向空中,仰頭接住時,竟吐出人話:“周胖子,你身上怎麽一股子紙錢味兒?”
滿廳嘍囉瞬間僵住,連火塘裏的木柴都忘了爆裂。李猛卻立刻堆起諂媚笑容:“狼仙兒明察!周老哥剛從奉天城回來,難免沾了俗世氣息!” 他衝周明禮使了個眼色,後者急忙捧起食盒:“特意給您帶了江南胭脂鱸魚,嚐嚐鮮!”
狼仙兒湊過去輕嗅,尾巴突然繃直如鋼鞭:“不對!” 它後腿直立,前爪狠狠按在周明禮胸口,幽藍瞳孔驟然放大,“你根本不是活人,是個紙紮的!”
周明禮的麵皮 “刷” 地裂開,露出底下朱砂繪製的符紙紋路,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大當家,得罪了 ——” 話未說完,胸口炸開一團腥臭黑漿,碎紙灰噴濺在狼仙兒身上,頓時騰起青煙。
李猛跌坐在地,眼睜睜看著周明禮的三個隨從同時栽倒,衣襟下滾出三個咧嘴獰笑的符紙傀儡。狼仙兒發出淒厲嚎叫,渾身毛發轟然燃燒,轉瞬從幼崽長成丈高巨狼,卻因前爪被符紙死死黏住,在雪地中掙紮出巨大深坑。
“好你個張小個子!” 李猛抹了把臉上的紙灰,抄起鬼頭刀便要砍殺。周明禮的殘軀突然化作漫天符火,火光中浮現出胡青青的身影 —— 若金壇的仙姑,掌心托著碗口大的紅蓮業火,炙熱氣息將周圍空氣烤得滋滋作響。
“李猛!勾結羅斯人販賣鴉片,用山民血肉豢養狼妖,當真以為無人知曉?” 胡青青的聲音裹著銀鈴脆響,“你供的哪是什麽仙兒,分明是吃人妖魔!”
關東山的仙家舊規向來鬆散,全憑人心供奉。如今府君降臨,新的秩序正在重塑 —— 生民以清香供奉,仙家必佑其安康;違逆者,地府陰兵定取其性命!
“狗屁規矩!老子偏要吃人肉、飲人血,你這老妖婆不過賣了幾分色相,也敢在此張狂!” 狼妖仰天咆哮,聲浪震得火塘中炭火星子如流彈迸射。李猛緊握鬼頭刀立於其側,刀身狼頭紋飾與狼妖眼中幽藍妖火交相輝映,一人一妖通過精血契約早已融為一體,李猛胸前的狼頭刺青此刻正泛著詭異的光芒。
“小娘子,你身上這香火味兒…… 勾得老子饞蟲直冒!” 狼妖咧開血盆大口,犬齒間還卡著周明禮的符紙碎片,“李老哥,咱們多久沒嚐過仙家血肉的滋味了?” 話音未落,它前爪猛拍地麵,火塘轟然炸裂,燒紅的炭塊如隕石般飛濺。胡青青肩頭銀鈴驟響,紅蓮虛影暴起,堪堪將炭塊彈開,卻在皮衣上燙出焦黑窟窿。
胡青青怒極反笑,指尖銀柳葉鏢嗡嗡震顫:“好一對喪盡天良的畜生!拿百姓性命養妖,借洋槍屠戮村落,也配談香火?” 她掌心紅蓮業火暴漲,在銀飾間凝成火焰鎖鏈,將整個廳堂映成血海:“今日便用這業火,送你們下十八層地獄!”
狼妖長尾如鋼鞭橫掃廳柱,李猛的鬼頭刀也裹挾著腥風劈向胡青青麵門。碗口粗的木柱轟然斷裂,刀刃卻被胡青青胸前銀鈴迸發的金光震得火星四濺。一妖一人配合無間,這 “狼刀合璧” 的殺招,曾讓無數江湖豪傑飲恨。
“好!” 夜鴉的喝彩聲被槍聲淹沒。胡青青側身避開刀鋒,卻避不開狼妖利爪。她雖有九柱香修為,卻因若金壇向來息事寧人的堂風,實戰經驗匱乏。如今被迫踏上征伐之路,每一場廝殺都是生死考驗。
紅蓮業火在她傷口處驟然燃起,青煙升騰間,傷口處的邪惡咒法被盡數蒸發。
“仙姑,真以為老子信什麽仙兒?” 李猛抹去嘴角血跡,胸前刺青愈發幽藍,“這狼仙兒是我從小用活人血養大的!它吞的人心、喝的人血,哪樁不是我親手操辦?” 他將鬼頭刀插入地麵,雙手結出羅斯人傳授的詭異手印,“今日就讓你見識人仙合璧的威力!”
狼妖騰空而起,龐大身軀分化出三道殘影,正是用七名童男魂魄祭煉的 “狼影幻身”。胡青青銀鈴狂響,頭頂紅蓮業火聚成三丈蓮台。卻見李猛猛然抽出鬼頭刀,刀刃上暗紅血紋與身上刺青、狼妖氣息產生共鳴,三者渾然一體。
“給我往死裏困!” 李猛嘶吼著,三道狼影同時撲來,妖風卷起桌椅,將胡青青逼入死角。她這才驚覺,精血交融後的人妖組合,竟能讓狼妖的幻術調用李猛氣血,配合默契得如同一體。
“畜生!” 胡青青咬破舌尖,精血混入火焰噴向銀飾,“傍著洋人的邪術就想稱霸?” 她掌心蓮火化作萬千火蝶,每隻蝶翼都流轉著若金壇秘傳的鎮魂咒文,“睜大狗眼看看,關東山的仙家如何降妖!”
火蝶振翅間,狼影紛紛爆裂,露出躲在殘柱後的本體。李猛揮刀直取胡青青後頸,卻被她甩出的火焰鏢釘住手腕。鬼頭刀墜地刹那,狼妖噴出紫黑毒霧,卻被蓮台金光淨化,反倒將自己皮毛燒焦,露出森森白骨。
“李老哥救我!” 狼妖聲音顫抖,它能清晰感受到與李猛相連的精血正被業火灼燒。
李猛看著燃燒的火焰鏢,獰笑一聲扯開衣襟,胸前血色咒印與狼妖妖紋共鳴閃爍:“羅斯人說過,隻要祭獻精血……”
“祭你祖宗!” 胡青青蓮台轟然壓下,“洋人豈會救你們這群狗東西?” 紅蓮觸及狼妖瞬間,淒厲嚎叫震得眾人耳膜生疼。紫黑妖血化作青煙,顯露出它與李猛相連的血色鎖鏈。
李猛隻覺胸口劇痛如絞,眼睜睜看著胸前咒印被蓮火熔斷,整條左臂隨著狼妖殘軀一同化為飛灰。斷口處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混著妖霧的黑漿,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記住了!關東山的仙家,絕不容人妖勾結!” 胡青青踏過狼妖灰燼,蓮火在掌心明滅,“你這條胳膊,就當是給王家屯冤魂的賠罪!”
廳外槍聲漸歇,傳來金錯鐵指叩門聲。胡青青望著地上哀嚎的李猛,銀鈴在血腥氣中清越鳴響。這一戰雖滅了狼妖、廢了李猛,但她深知,洋人的黑手早已深入關東山,這紅蓮業火要燒盡的,遠不止眼前的妖邪。
李猛望著胡青青遠去的背影,斷臂處傳來鑽心劇痛。他終於明白,無論是吃人妖魔,還是心懷鬼胎的洋人,都靠不住。可他仍滿心不甘:“張小個子憑什麽得人心?老子不服!”
“大當家!官兵摸上山了!” 渾身浴血的夜鴉一瘸一拐跑來,“留得青山在,咱們快走!”
胡青青不理會身後殘兵,業火鎖鏈從雙臂延伸而出,緩緩推開廳門。恰好一輪紅日穿透斜穀,將漫天火光染成血色。李猛望著在火中扭曲的狼頭旗,突然咧嘴大笑 —— 他早該想到,張霖豈會容得下有羅斯人撐腰、養著狼妖的黑狼寨?
金錯抱臂冷眼旁觀,夜鴉卻仍念著兄弟情義,試圖從妖魔手中拖走李猛。
胡青青腳下蓮花朵朵綻放,銀飾泛著冷光:“李猛,你業障深重,留你不得。” 她凝聚火焰成劍,卻在劈下前頓住 —— 她在李猛眼中看到的不是恐懼,而是願賭服輸的坦然。
火熄,血濺。
黑狼寨的狼頭雕像轟然倒塌,周明禮的符紙人殘骸在風中盤旋,露出底下血紅的 “府君” 二字。胡青青輕撫銀鈴,聽見裏麵傳來狼妖的嗚咽。她明白,這場剿匪不過是元湛借她之手,斬斷羅斯人在關東山的爪牙。
夜鴉在前院廝殺至最後,衝進山洞尋找李猛,明明一個還喘著氣的活人,卻隻留下一地焦炭。望著角落還冒著熱氣的燒雞,他神情恍惚 —— 方才還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怎就轉瞬成空?
“夜鴉,手上百餘條人命,還專挑孕婦下手,真是惡貫滿盈。按府君法度,本應即刻取你性命。不過……”
夜鴉黯淡的眼神突然亮起:“娘娘,我知道軍火藏處和密道,饒我一命!”
“收起你的假意求饒。” 胡青青冷聲打斷,“告訴各寨當家,三日後下山受編,不從者 —— 神形俱滅!”
滾燙的紅蓮在夜鴉臉頰留下焦痕,他跪地哀嚎。待起身時,胡青青早已不見蹤影,唯有燃燒的山寨與火塘中滾落的狼頭雕像,訴說著這場廝殺的慘烈。
寒風呼嘯,吹散滿地硝煙。胡青青望著漫山遍野的符紙灰燼,心中一片蒼涼。這亂世之中,仙凡界限早已模糊,正義與權謀交織成局,而幕後之人,正躲在暗處……吃著羊肉串!
官軍剿匪,曆來是頭疼的事,往往依靠的就是收買細作,在土匪下山的時候設伏,將山寨重創居多,剿滅極少,再加上關東山的地勢險峻,往往是剿滅了這批,又來了下一批。
如野草,春風吹又生!
金錯在前,胡青青次之,身後是兵士押解的普通土匪和家眷。
自胡青青投靠元湛,元湛就結合老仙兒的香火和黃泉宗陰神修煉之法,為她選取了一件修行法門,她身上的火係血脈也從普通的火焰,變為地府的業火,魅惑的雙眼也可看到常人身上的業障。
吃著羊肉串的元湛笑嗬嗬的遞過一串,用火熊口水炙烤的羊肉,別有一番滋味。
“多謝府君!”
“旗開得勝,應該慶賀,這是張督軍的佳釀,嚐一嚐!”
羊肉配美酒別有一番滋味,胡青青小口的品琢,白皙的臉頰露出幾分微紅,本就是狐狸,那模樣真是瞧著可人。
“這火不夠大啊!”
一股邪風卷起雪花,險些將火熊籠起的火塘掀滅。
火熊急忙大口吐著口水,身軀也向四方伸展,擋住外麵的寒氣。
不知道為何,胡青青看著竄起的火苗,好像從裏麵看到了火燒關東山的景象。
“把消息放出去,就說率先投靠的前十位老仙兒,皆可以享受一縣之地的供奉,咱們的張督軍建了那麽多的廟宇,應該有人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