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亂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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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殺啊,搶啊!老少爺們兒前麵就是大米白麵,還有肉,錢!” 破鑼般的嘶吼裹挾著血腥氣在城頭轟然炸開,火把竄起的赤紅火舌貪婪舔舐著夜幕,將翻滾的濃煙染成流動的血色綢緞。城外獸人群如同被攪動的瀝青海,黑壓壓的浪潮奔湧著漫過敞開的城門,腰間串成珠鏈的骷髏頭隨著奔跑劇烈搖晃,空洞的眼窩泛著幽綠磷火,碰撞出令人牙酸的骨碌聲響。
這世道早就爛透了。
鬼股斜倚在酒樓飛簷下,玄色廣袖垂落如鴉翅,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纏繞的令牌。
遠處傳來沉悶的撞門聲,像是巨獸在叩擊地獄的銅環,他眯起眼望向火海翻湧的街巷,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 京城這盤錯綜複雜的棋局,終於到了掀桌子的時刻。
汝陽王的去向始終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作為名震天下、站在武道巔峰的武聖,他周身沸騰的氣血宛如不滅的熔爐,足以將萬千鬼修灼燒得灰飛煙滅。可最近這段時日,這位守護京城的鎮國柱石卻如同人間蒸發,所有精心編織的情報網都捕捉不到他半分蹤跡,隻留下滿朝文武惶惶不安,江湖勢力蠢蠢欲動。
“既然躲起來了,那就把你逼出來。” 鬼股望著東交民巷方向騰起的濃煙,低聲呢喃,“或者,試探一下,你到底還在不在京城?” 話音未落,樓下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一名灰衣暗衛單膝跪地,額角還在滲血,手中染血的密信被夜風掀起邊角。
“大人,哨探回報,上次汝陽王的親隨現身是在滄州鹽場。” 暗衛聲音沙啞,帶著長途奔襲的疲憊,“但三日後便再無蹤跡,連同隨行的三十六親衛也……” 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鹽場附近發現大量打鬥痕跡,卻不見屍首。”
鬼股接過密信,指腹摩挲過信箋上幹涸的血跡,沉吟片刻後道:“再探,告訴他們不要怕花銀子,本校尉正在京城給他們掙銀子呢。” 他垂眸凝視信中潦草字跡,思緒卻飄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無數收集的情報在腦海中翻湧,鬼股發現一個詭異的規律 —— 每次武聖現身,平定亂象後便會突然消失,短則月餘,長則一年半載,仿佛真如世人傳言,白日飛升去了仙人居所。可鬼股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說法,他總覺得,這背後藏著更大的秘密。
“滄州?” 鬼股指尖在木梁上輕輕敲擊,在心中勾勒出一幅隱秘的地圖。滄州緊鄰渤海,而渤海之上,是連通海外的航線,順著這條線蜿蜒南行,最終的終點竟是泉州 —— 那個南方最大的通商口岸,也是府君勢力的核心所在。他忽然輕笑出聲,眼中閃過一絲敬佩:“看來,汝陽王還是老辣啊,想著釜底抽薪!”
“可惜,你不知府君才是我們的薪火啊……” 鬼股喃喃自語,抬頭望向愈演愈烈的戰火。獸人大軍已經衝破東交民巷的矮牆,一丈高的磚石屏障在狼人矯健的身影下形同虛設,虎人利爪撕開夜幕,熊人揮掌間,那些礙事的磚瓦轟然炸裂,化作漫天齏粉。慘叫聲、嘶吼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成一首末日交響曲。
繁華被火槍的轟鳴撕扯得支離破碎,硫磺味混著血腥味在空氣中翻滾。街角沙袋構築的簡易工事裏,機槍噴吐著火舌,發出連綿不絕的 “噠噠” 聲響,擲彈筒每一次低沉的嘶吼,都在地麵炸出灼熱的彈坑,碎石裹挾著硝煙騰空而起
“射擊!射擊!”
獸人的軀體在彈雨中接連倒下,濃稠的墨綠色血液滲入青石板縫隙,卻不見半分退縮 —— 暗處的黑衫衛搖動著青銅鈴鐺,幽綠的符文在鈴身流轉,聲波化作無形鎖鏈,牢牢掌控著這些不知疼痛的戰爭傀儡。
“哢嗒!” 日不落帝國的少校將空彈匣甩落在地,剛要伸手去夠腰間備用彈藥,一股裹挾著腥臊氣息的勁風突然擦過鼻尖。他瞳孔驟縮,身上的魔法防具接連亮起防禦結界,卻在瞬息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被狼人利爪撕裂成四散飛濺的碎片。血肉撕裂的悶響混著骨骼碎裂聲中,少校的軀體被攔腰斬斷,噴灑的鮮血在夜色裏劃出猩紅的拋物線。
城外的流民如同蟻群般密集,鬼股暗中施展秘法,將其中一部分催化成嗜血的血獸人。這些被改造的怪物分成數支,如同毒蛇般遊向郊外田莊,所過之處,哀嚎聲此起彼伏。真正湧入外城的獸人不過萬餘,卻憑借精妙的分兵策略,在街巷間點燃了漫天烽煙。
鬼股特意將精銳力量投入對重要衙門和深宅大院的攻擊。那些身披鱗甲、獠牙泛著幽藍光澤的,正是經過二次、三次催化的獸人戰將。為首的狼人戰將肌肉虯結,暗紫色血管在皮膚下如同扭曲的藤蔓,每一次揮爪都能帶起破空銳響。它胸口跳動的心髒早已被秘法改造,吸收的血氣越多,殺戮越是瘋狂,心髒便愈發強大,不斷重塑著它的筋骨血肉。
洗經伐髓的劇痛如同無數鋼針在體內攪動,唯有持續殺戮才能稍稍緩解。這以戰養戰的生存之道,與深埋地下的乾人先祖戰術十分相似。當初他們就是這麽一點點損耗了趙宋的國力。
硝煙籠罩下的東交民巷,歐式尖頂建築在硝煙中扭曲成猙獰的剪影。狼人猩紅的瞳孔映照著滿地殘骸,它撕扯校官軀體的動作驟然停頓,喉間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被啃食的血肉化作詭異的黑霧,纏繞在狼人周身,原本濃密的灰毛瞬間瘋長,如鋼針般豎起,骨骼在皮膚下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竟完成了二次催化。小口徑手槍子彈打在它身上,不過是濺起一串火星,隻留下焦黑的擦傷,反倒激怒了這頭凶獸。
鬼股藏身於鍾樓陰影處,枯手捏著黃銅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溢出的黑霧在地麵凝結成猙獰的鬼臉。在他的謀劃裏,這場屠殺是精心設計的棋局 —— 洋人屍體堆積如山,歐羅巴的貴族們定會雷霆震怒,屆時乾元朝廷外交之路將徹底斷絕。血煉堂早已分析透徹,汝陽王此行極有可能遠赴歐羅巴,企圖以簽訂不平等條約換取王朝續命。而這些傲慢的洋人還渾然不知,武聖是會離開的。
曾經,大雪山元廟的武聖如神明般震懾四方,舉手投足間便能平息戰亂。可如今,武聖消失的消息被各方勢力嚴密封鎖。洋人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
“死了這麽多洋人,夠你這個老妖婆喝一壺的!” 一聲怒吼穿透硝煙,一名身負重傷的洋鬼子揮舞斷刀撲向狼人,卻被利爪輕易洞穿胸膛。鮮血噴濺在巴洛克風格的廊柱上,宛如一幅慘烈的油畫。
從高空俯瞰,獸人大軍如黑色潮水般湧入四九城,裹挾著驚慌失措的百姓四處奔逃。廝殺聲最激烈的兩處宛如沸騰的油鍋:東交民巷在鬼股的統領下,化作人間煉獄;定安門處,獸人與守軍展開拉鋸戰。厚重的城門早已無法閉合,堆積如山的屍體堵住了門洞,血水順著石板縫隙蜿蜒流淌,將大地染成暗紅。
順天府尹官服破碎,頂戴花翎不知何時遺失。這位文人出身的官員,此刻握著染血的短刀,混在兵卒之中奮力拚殺。飛濺的血珠模糊了他的鏡片,可眼神卻無比堅定 —— 這是他能給老佛爺最後的交待,也是他守護家人最後的誓言。
青灰色的城牆在火光中扭曲變形。當獸人的腥臭氣息彌漫在朱雀大街,那些藏在深宅大院裏的忠勇之士紛紛現身。老將軍顫巍巍地係緊祖傳的鎖子黃金甲,從檀木架上取下塵封已久的雁翎刀;落魄書生將書卷拋向空中,抽出腰間軟劍,劍穗上還沾著未幹的墨汁。他們嘶吼著衝向正在撕咬孩童的豺狼人,刀鋒與利爪相撞,迸濺的火星照亮了一張張決絕的麵孔。
“殺!”
此起彼伏的呐喊聲中,鮮血順著青石板縫隙蜿蜒成河。有的巷口,手持火把的百姓組成人牆,逼退了試圖縱火的鼠人;而在西市,十幾頭狼人組成的獸群正將一隊兵定逼入死角,腥臭的唾液滴落在染血的旗幟上。戰鬥膠著如沸騰的油鍋,獸人的質量優勢與乾人的悍不畏死激烈碰撞,局勢在血腥的拉鋸中反複搖擺。
鬼股枯瘦的手指快速撥動羅盤。當最後一封戰報呈上來時,柳木製成的羅盤突然裂開一道口子,濺起的木屑劃破了他蒼白的臉頰。原本上揚的嘴角瞬間凝固,他盯著戰報上 “隆科多三破狼人” 的字跡,指甲長出枯枝把羅盤重新耦合:“乾人還是有些強者的!” 在他的謀劃裏,京城早該淪為一片焦土,可那些如野草般冒出來的乾人高手,正一點點撕碎她精心編織的死亡羅網。
午門方向,隆科多的玄鐵重靴踩過狼人的頭顱,碎骨在靴底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這已是他今日誅殺的第三頭五次催化的狼人,每一頭都足有丈許高,渾身覆蓋著如鋼甲般的鱗片。他接過侍衛遞來的白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拳頭上凝結的黑血,目光掃過城牆下堆積如山的獸屍。那些催化後的獸人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即便瀕死仍在奮力掙紮 —— 在它們靈魂深處,“殺向皇城” 的指令如同永不熄滅的毒火,驅使著這些殺戮機器前赴後繼。
神武門前,粘杆處的暗衛如鬼魅般穿梭於屋簷,六扇門的捕快結陣而立,步軍統領衙門的火炮正在裝填彈藥。隆科多凝視著遠方漸漸聚攏的獸潮,突然握緊了腰間玉佩 —— 那是先帝親賜的信物,溫潤的玉石此刻竟滲出絲絲涼意。“對方沒有高手?” 他喃喃自語道。
正在隆科多思量時,淒厲的獸吼撕開血色長空。一頭經過七次催化的熊人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在青石街道上橫衝直撞。它渾身肌肉虯結,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地麵龜裂。身披鐵甲的兵丁在它麵前如同脆弱的螻蟻,被熊掌隨意拍擊,鐵甲連同血肉一同化作泥漿;躲在沙袋後的弓箭手尚未拉開弓弦,便被熊人撞飛的巨大身軀碾壓成肉餅。
“必須逼那個老妖婆西狩!” 鬼股惡狠狠的說道:“一頭不夠,就兩頭,七次不夠就八次,十次!” 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沙啞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偏執。七次催化的獸人已經是她所能掌控的極限,一旦突破八次催化,這些獸人就會掙脫銅鈴的控製,擁有自己的意識,不再受他驅使。
然而局勢緊迫,鬼股別無選擇。在他的指揮下,一頭熊人、一頭虎人,還有一個蠍人從慘烈的血戰中強行脫離,朝著午門狂奔而去。這三頭強大的獸人眼中燃燒著熾熱的殺意,它們身上布滿了傷口,鮮血汩汩流淌,卻依舊步伐堅定。對它們來說,即便死在皇宮之中,隻要能逼迫那位 “老妖婆” 移駕,一切都值得。
鬼股抬頭望向天際,心中暗自計算著時間。天津的新軍與洋人乘坐火車,應該快要抵達京城。城外的獸人大軍雖在拚死抵抗,但麵對裝備精良的新軍和洋人的槍炮,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希望這些家夥撈的足夠多!”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焦慮。
在城郊一處血肉橫流的皇莊。兩個身著黑衫的身影在莊園內快速穿梭,手中的五鬼牌泛著幽綠的光芒。隨著他們催動法訣,牌中飛出五個小鬼,如鬼魅般在莊園內四處遊走。金銀財貨、奇珍異寶,但凡能搬動的東西,都被小鬼們一掃而空,最後化作縷縷金光,融入五鬼牌中。
“走!” 其中一個黑衫衛低聲喝道,神色警惕。
“等等!你看……” 另一人突然拉住同伴,手指向遠方。隻見夜色中,洋人的火炮已經架起,炮口閃爍著幽藍的寒光。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兩人臉色大變,身形一閃,躍上房梁。
一來洋人的大軍已經上來了,再去洗劫皇莊就有些送死了,再一個五鬼牌的時效緊迫,一個時辰內若不釋放牌中的財物,這些東西就會落入地府,生人吃的糧食沾染死氣,結果可想而知。
按照計劃,所有黑衫衛將在既定地點集結。在那裏,大東亞商會的貨輪正靜靜等候。憑借土法功參造化的參商骨,開辟一個小型碼頭並非難事。貨物卸載後,一眾甲俑不知疲倦地搬運著,最後通過海路運往關東。而那令人頭疼的堅冰,自有身懷絕技的金錯在前,他宛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成為最好的破冰神器。
“你們打你們的,我們裝我們的,兩不耽誤!”
“關東人也想過一個熱鬧的冬天啊!”
“隻能苦一苦京城的各位老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