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斯，外加三十二位聖騎士，連同一名戰鬥神官已經全死了，他們命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碎裂的！”
    一陣刺耳的嘶啞聲音，在聖殿輝煌的金色穹頂下回蕩。鑲嵌著無數寶石的穹頂將陽光折射成七彩光暈，灑落在鋪滿整座大殿的潔白地磚上。十二根由整塊月光石雕琢而成的立柱環繞著中央高台，每根立柱上都纏繞著栩栩如生的純金藤蔓，藤蔓間點綴著鴿血紅的寶石果實。
    一位全身裹著黑袍的身影，從教皇那由黃金與寶石打造的寶座後方緩步走出。他每踏一步，腳下就會凝結出一片晶瑩的霜花，在璀璨的聖光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那些霜花很快又化作細碎的冰晶粉末，飄散在地麵的天鵝絨地毯上——那是用最稀有的紫晶貂皮毛編織而成，每一寸都價值數百金幣。
    皇座下方，兩位身著銀絲聖袍的大神官和十二位紅衣大主教立刻屏住了呼吸。他們華美的法袍上繡著聖銀絲線，胸前懸掛的聖徽在聖光中沐浴了數十年，在聖殿永不熄滅的聖火照耀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暈。他們隱約猜到了來人的身份，那是聖羅蘭教會最深的禁忌。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不僅因為恐懼，更因為他們無法舍棄聖殿賜予的恩賜——血之精華，可以讓他們繼續活下去珍寶。
    鑲嵌在聖殿四壁的聖紋石散發著誘人的紅光，那是用無數虔誠信徒的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精華，是他們窮盡一生追求的至高力量。
    黑袍身影用冰冷的視線掃過眾人華美的衣袍，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在他眼中仿佛隻是塵土。他緩步走向教皇，腳下凝結的冰霜在地毯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跡。他在教皇耳邊低語時，呼出的寒氣讓教皇寶座扶手上鑲嵌的寶石都黯淡了幾分。說完，他便退回大殿後方，消失在由整塊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暗門之後——那扇門上用聖銀澆鑄著禁忌的符文，每一筆都蘊含著無窮的能量。
    教皇的表情陰晴不定，他手中握著的權杖頂端，那顆號稱“神明之眼”的傳奇寶石正在不安地閃爍。希爾斯的死亡與這些衣著華貴的教士們無關，他的憤怒在這座用世間最珍貴材料打造的聖殿中無處宣泄，隻能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在鑲嵌著無數珍珠的穹頂下久久回蕩。
    “你們繼續商議，有了結果再上報給我！”
    教皇低沉威嚴的聲音在議事廳內回蕩，他霍然起身的動作打斷了主教們的思緒。那向來佝僂示人的身軀此刻挺得筆直，黃金權杖在地麵敲擊出清脆的聲響。他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位紅衣主教，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隨手拂去長袍上並不存在的塵埃。猩紅鑲金的教皇禮服在燈光下泛著暗芒，隨著他轉身的動作在身後翻卷如浪，最終消失在皇座後方那扇的暗門之中。
    聖殿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幾位紅衣大主教交換著眼神——他們終於確認，這些年教皇表現出的衰老頹態，不過是麻痹政敵的精心偽裝。
    此刻在暗門後的密室內，教皇凝視著牆上巨大的帝國疆域圖。要在這風起雲湧的羅蘭帝國重建走私網絡，簡直比在寒冬培育玫瑰更難。自從聖羅蘭的新皇帝推行“鐵荊棘法案”後，所有邊境關卡都增設了魔法偵測結界，就連最隱秘的地下渠道都被皇家密探層層把控。
    聖殿內再次開始了熱議，一位大主教開口說道：“至少要弄到世襲貴族的身份…不然走私違禁品就是一句空話…名譽貴族那種空頭銜根本無濟於事，沒有封地和實權，連貴族議會的門廊都進不去，更遑論接觸那些掌握走私命脈的古老家族！”
    大主教們的眉頭越皺越緊，聖羅蘭帝國的密探，想要在羅蘭帝國獲取實權爵位已無可能。貴族譜係被嚴格控製在貴族院手裏，連買官鬻爵的渠道都被徹底斬斷。
    現在在的羅蘭帝國，新晉的貴族需要往上查驗三代人，需要有各方麵的證明人，遠不像以前那樣簡單。
    “希爾斯也有些實力，加上三十二位高階聖騎士，還有一位高階戰鬥神官。他們加一起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誰有能力在同一時間殺死他們？”有位大主教突然向其它人詢問道。
    “應該是羅蘭帝國的特務頭子——卡洛斯。傳聞他的手裏有五百多位高階刺客，同時掌控著羅蘭帝國的鷹眼，手裏有上萬名密探。還有一個不需要證實的傳聞：卡洛斯與荊棘花商行關係密切，鷹眼的刺客所用的武器裝備，各種毒藥，都是荊棘花商行提供的！”
    在聖殿中，一直發表言論的大神官弗洛伊德開口說道。
    “又是荊棘花商行，他們提供的毒藥太厲害了，隻要割破一點皮膚就很難活命，喝解毒藥劑都沒有用！”一位大主教神色緊張的說道。
    “是把金眼黑魔蛇毒液提純，毒性可以增加兩三倍。隻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非常困難。收取金眼黑魔蛇的毒液非常困難，一靠近它們立刻就噴射毒液，我們的養蛇人都死了十幾個了！”一位大主教解釋道。
    在羅蘭帝國最東南的海蘭薩城，凱薩斯倚靠在窗邊，望著庭院裏飄落的楓葉，指尖輕輕敲擊著橡木桌麵。他已經等待了近半個月，卻始終沒有等來聖羅蘭教會的人，這讓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男爵府的產業正在有條不紊地處理著，那些散布在城中的客棧、旅舍和馬車行——這些塞西斯男爵用來監控外來者的幌子，長久以來就是虧本的買賣，這些產業都要賣掉。隻有城裏那間飄著海鮮香味的酒樓，以及每周運往火楓城的名貴海魚，才是真正能為金庫帶來叮當響的生意。
    “法師大人，火楓城的客人到了！”
    塞西斯男爵的替身躬著身子，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擾了空氣中流動的魔法元素。這個與男爵有著八九分相似的老人，此刻正不安地搓著手指。
    凱薩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來的這麽快啊！你先去接待，我馬上就來。”
    兩天前才通過魔法傳訊通知了鷹眼的人，特務頭子居然今天就到了。
    待替身退出書房，凱薩斯緩緩起身。他取下那枚散發著幽藍光芒的精靈幻化麵具，隨著麵具離手，皺紋密布的老者麵容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年輕麵龐。腳邊的肥碩幼犬歡快地搖著尾巴，亦步亦趨地跟著主人走向前院。
    當凱薩斯踏入客廳時，那位正拿著茶杯的替身猛地抬頭，手中的水杯“咣當”一聲砸在了茶幾上。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的俊美青年——這與他記憶中白發蒼蒼的老法師判若兩人。滾燙的茶水在桌麵上肆意流淌，就像他此刻完全失控的震驚情緒。
    “老奎恩，我還以為是卡洛斯大人親自駕臨！”
    凱薩斯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驚訝，目光在客廳中那位須發皆白的老法師身上來回打量。這位鷹眼組織的副統領此刻正端坐在雕花扶手椅上，枯瘦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從火楓城趕到這裏，就算是騎著最快的魔馬也要六天。”老奎恩慢條斯理地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水晶球把玩著，“如果是走官道，少說也得十天。說來也巧，收到卡洛斯的魔法傳訊時，我恰好就在南境巡查。”他忽然抬頭，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盯住凱薩斯，“凱薩斯，別磨蹭了，快把索倫伯爵的屍體取出來，我得先確認身份。”
    凱薩斯露出受傷的表情：“老奎恩，您就這麽信不過我？”
    他故作委屈地攤開手，但還是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一具，隻穿著絲綢褲衩的屍體。
    老奎恩立即站起身，圍著屍體仔細查看。他先是檢查了屍體的右手中指——那裏有儲物戒指留下的痕跡。接著又蹲下身，仔細端詳屍體的耳後位置。最後他直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幅泛著微光的魔法畫像，隨手拋給凱薩斯。
    “不是信不過你，是信不過我自己。”老奎恩歎了口氣，皺紋密布的臉上露出罕見的疲憊，“我的推演魔法始終不夠精準，有時候連最基礎的推演都會出現偏差。”
    凱薩斯接住畫像，隻見畫中人的麵容與地上躺著的“塞西斯”已有七八分相似。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畫像邊緣，感受到魔法墨水特有的細微顫動。
    凱薩斯朝著塞西斯的替身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地微微頷首，隨即快步離開了客廳，腳步聲在走廊裏漸漸遠去。
    確認四周無人後，凱薩斯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茶幾，他壓低聲音對老奎恩說道：“老奎恩，我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羅蘭帝國內部有不少人暗中與塞西斯男爵勾結！”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緩緩展開，接著說道：“根據我掌握的情報，塞西斯向聖羅蘭帝國偷運的違禁品數量驚人。”凱薩斯從儲物戒指裏取出幾件樣品，一一擺放在老奎恩麵前的橡木桌上，“你看，這是魔鋼錠，純度極高；這些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高級魔獸皮革；還有這些——都是高級魔法師製作的攻擊型魔法卷軸。”
    凱薩斯又從腰間取出幾個水晶瓶，裏麵的煉金藥劑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他指著幾株外形幾乎完全相同的植物，“最令人擔憂的是這批高級草藥，從植株大小和生長紋路來看，明顯是在同一片魔法藥圃培育的。這種規模的違禁品交易，背後必然有貴族在提供庇護。”
    凱薩斯目光銳利地看向老奎恩，他握緊拳頭說道：“隻有對這些叛國者施以雷霆手段，才能徹底斬斷這條走私渠道。這正是我聯係鷹眼的原因——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讓這些蛀蟲付出應有的代價！”
    老奎恩鄭重的點了點頭，他拿起幾件違禁品認真檢查著。魔鋼錠上印記雖然被去除了，但他根據魔鋼錠的純度和大小，也隱隱猜到了這些魔鋼錠的出處。草藥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這些事情需要卡洛斯去處理。
    “魔法卷軸和煉金藥劑都帶有標識，出自魔法行會和帝都魔法學院。但這些不能證明他們勾結聖羅蘭帝國，兩個魔法勢力一直出售這些東西，隻要有金幣都能買到！”
    老奎恩放下魔法卷軸，將魔晶石也拿到了一邊，各大魔法商店都有魔法物品出售，這些不能作為憑證。
    老奎恩摩挲著手中那塊未經處理的高級魔獸皮革，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年輕時在荒野狩獵的日子。
    “這些生皮可以直接找傭兵團收購，不少大型商行也常年備貨。”他頓了頓，將皮革放回桌上，“現在棘手的是魔鋼和高級草藥的線索，要追查這個，恐怕得讓卡洛斯去拜訪那位老皇帝了。”
    說到這裏，老奎恩突然冷笑一聲：“魔鋼礦脈並非全在貴族掌控中。皇室暗地裏控製著兩條最富庶的礦脈！”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諷刺，皺紋密布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
    凱薩斯聞言猛地站起身，水晶酒杯中的紅酒差點灑出來。“什麽？羅蘭皇室在資助聖羅蘭帝國？”他俊美的臉上寫滿難以置信，“這簡直……”話到嘴邊卻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最後隻能搖頭苦笑。
    “這簡直就是自掘墳墓！”老奎恩開口道。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凱薩斯突然展顏一笑，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老奎恩也跟著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從懷中取出那枚鐫刻著繁複魔紋的魔法傳訊石。隨著他低聲細語，幾名鷹眼的密探走進了客廳，將那些違禁品的樣本帶走。魔法光暈在傳訊石上流轉，這個爆炸性的消息正被加密傳往火楓城的總部。
    當魔法光芒漸漸熄滅，老奎恩收起傳訊石，轉頭打量著仍在品酒的凱薩斯。“凱薩斯，你怎麽還賴在海蘭薩城？該不會是在等聖羅蘭教會那些家夥吧？”
    凱薩斯晃動著酒杯，猩紅的酒液在燭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是啊！”他漫不經心地答道，突然將酒一飲而盡，“不過恐怕是等不到了。”
    “當然等不到！”
    老奎恩走到窗前，望著港口方向，“海蘭薩城現在對海上的船隻嚴加盤查，海上路線已經行不通了。至於陸路……我們的人早就在各條要道設下了埋伏。聖羅蘭教會的人除非會飛，否則……”
    話未說完，兩人相視一笑，空氣中彌漫著心照不宣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