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絢麗的晚霞將天幕染成瑰麗的絳紅色，如同打翻的葡萄酒般在天際肆意流淌。
    碎石堡高聳的塔樓頂端，水晶小屋的窗欞正折射著霞光，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那隻毛色暗紅的幼犬蹲在篝火旁，大鍋裏燉煮的火蜥蜴肉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升騰的蒸汽裏夾雜著辛辣的香料氣息。
    凱薩斯轉動著烤架上的海魚，金黃的魚皮已經綻開，露出雪白的魚肉。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濃鬱的鮮香隨風飄散。幼犬的鼻頭不停抽動，猩紅色的眼珠隨著烤魚來回轉動，口水將胸前的皮毛打濕了一片。
    “貪嘴的死狗，聽好了！”凱薩斯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他黑色的魔法長袍上還沾著幾點油脂，“我要去灰石堡撿一些魔鋼武器。”說著他利落地削下一尾烤魚，暗金色的短刀在暮色中劃出寒光，“先吃些墊肚子，等回來我再多烤一些…”
    話音未落，他揚手拋出一截魚尾。幼犬後腿猛然發力，整個身子像彈簧般躥起，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它布滿倒刺的舌頭卷住獵物，鋒利的犬齒“哢嚓”咬合，那條還在冒著熱氣的魚尾瞬間消失在血盆大口中。落地時，它滿足地發出“嗚嗚”聲，粗短有力的尾巴在青石板上發出“啪啪”的抽打聲。
    凱薩斯端著銀質餐盤在橡木桌前坐下，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一瓶火楓酒。琥珀色的酒液注入雕花水晶杯時，泛起一些細小的泡沫。他瞥見幼犬正眼巴巴望著酒瓶，便故意晃了晃瓶身，隨即收回了水晶酒瓶。幼犬失望地噴了個響鼻，轉而把濕漉漉的鼻子探向風中，追尋著燉鍋裏愈發濃鬱的肉香。
    遠處，最後一絲霞光正被暮色吞沒，碎石堡的輪廓漸漸隱沒在深藍的夜色裏。
    夜幕低垂時分，凱薩斯已經結束了晚餐。他佇立在碎石堡的頂層，觀察奔流不息的翡翠河，冷峻的目光掃過對岸漸次亮起的燈火——那是灰石堡的守軍正在享用晚餐時的燈火。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背後的元素之翼正在急速凝聚，流轉的黑暗元素交織成魔法羽翼。此刻正是給聖羅蘭人\"助興\"的最佳時機。
    隨著幾道晦澀的咒文吟誦完畢，凱薩斯周身亮起數道魔法光環——鷹眼術提升視野，魔甲術和魔法盾抵禦攻擊，漂浮術可以減少飛行的魔力消耗。他振翅而起，卻不是直撲敵營，而是以優雅而危險的姿態緩緩攀升。夜風掠過他的法袍，獵獵作響。
    凱薩斯非常清楚，灰石堡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紋強弩和\"龍息\"魔法炮雖然能對空射擊，但受限於機械構造，最大仰角不過三十度。此刻他選擇的垂直爬升路線，正是這些致命武器的絕對盲區。
    當凱薩斯攀升至五百米高空時，灰石堡的哨塔終於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尖銳的警報聲瞬間撕裂夜空，正在用餐的守軍紛紛丟下餐具衝上城牆。無數雙驚惶的眼睛仰望著那個在月光下閃爍著元素光芒的身影，就像仰望著一顆即將墜落的災星。
    兩個黑影如同死神投下的標槍，從鉛灰色的雲層下刺出，裹挾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聲急速下墜。那破空之聲起初如同蜂鳴，轉瞬間就化作悶雷般的轟鳴。
    “快跑！是攻城巨石！”
    一名滿臉疤痕的老兵突然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他的瞳孔裏倒映著那兩個越來越大的陰影。整個灰石堡頂層頓時亂作一鍋沸水，但為時已晚——巨石墜落的速度遠超人類逃命的步伐。
    伴隨著兩聲震耳欲聾的爆響，整座城堡仿佛被巨人的拳頭狠狠砸中。第一塊巨石直接洞穿了堅固的穹頂，飛濺的碎片如同滾石般掃倒了一片士兵。第二塊巨石緊跟著砸在了望台位置，帶著五六個尖叫的守軍連續貫穿了六層樓板，最終爆開一團混雜著血肉的塵土。
    還沒等幸存者從震顫中站穩，天空中突然綻開十幾朵土黃色的“花朵”——那是被拋射而來的陶罐群。這些半人高的容器在撞擊的瞬間炸裂開來，紅褐色的粘稠液體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四處飛竄。刺鼻的硫磺味立刻彌漫開來，幾個不幸被液體濺到的士兵立刻就驚叫起來。
    “是猛火油！快撤下城牆！”
    指揮官的聲音已經變了調。但為時已晚，十幾個香瓜大小的東西，又從高空墜落了下來。隨著爆炸聲響起，猛火油被迅速引燃，大片區域化作了翻騰的火海。
    凱薩斯盤旋在灰石堡上空，漆黑的眼眸冷冷注視著下方燃燒的烈焰。火光映照下，絕大多數守衛都隻穿著簡陋的皮甲或亞麻布衣服，在混亂中倉皇逃竄。但其中一位留著精心修剪的短須、身著銀色絲綢長袍的中年男子格外醒目——他正揮舞著手臂，向周圍的守衛們發號施令，其華貴的衣著與腰間的鑲金佩劍無不彰顯著尊貴身份。
    “就是他了！”
    凱薩斯嘴角浮現出興奮的笑意。這個顯然是一位指揮官，其裝備之精良遠超他人，正是最適合帶回碎石堡的俘虜。他緩緩降低飛行高度，元素之翼在火光中投下猙獰的陰影。
    隨著咒語吟唱，幾支暗影箭在凱薩斯掌心凝聚。這些泛著綠光的魔法箭矢拖著灰綠色的尾跡，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箭矢穿透皮甲的聲音與肉體被穿透的“嗤嗤”聲此起彼伏，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守衛們接二連三地倒下。
    就在這混亂之際，凱薩斯突然注意到一道紅色的魔法屏障在硝煙中閃爍。那個絲綢長袍的中年貴族竟開啟了防護法術，踉蹌著退到灰石堡頂層平台。讓凱薩斯意外的是，這個看似位高權重的指揮官既沒有組織反擊，也沒有英勇就義，而是驚恐萬狀地轉身就逃，華貴的銀袍在奔跑中淩亂翻飛，活像隻受驚的兔子。
    烈焰如野獸般吞噬著戰爭堡壘的每一寸空間，濃煙翻滾著升騰而起，將夜空染成暗紅色。凱薩斯站在燃燒的廢墟間，黑色長袍在熱浪中獵獵作響。他隨意地踢了踢腳邊那個被雙重詛咒折磨的中年人——一個虛弱詛咒讓他渾身癱軟如爛泥，一個疲勞詛咒則抽幹了他最後一絲力氣。
    “想跑？”
    凱薩斯冷笑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勾，無形的法師之手便將那個踉蹌逃竄的身影硬生生拽了回來。中年人像破布娃娃般摔在焦黑的地麵上，還未等他掙紮，凱薩斯已經漫不經心地補上一記束縛咒語。神秘的魔法紋路在空氣中閃爍，化作無形的枷鎖將獵物牢牢禁錮。
    熊熊火光映照下，凱薩斯背後的魔法羽翼舒展開來，漆黑的翎羽上流轉著暗紫色的符文。他俯身拾起散落的魔鋼武器時，長袍下擺掃過焦土，發出沙沙聲響。遠處傳來聖羅蘭士兵慌亂的呼喊聲，但他們此刻正疲於撲滅火焰，根本無暇顧及頂層上發生的這場獵殺。
    “安靜！”
    凱薩斯皺眉甩出一記語言詛咒，中年人驚恐的尖叫頓時卡在喉嚨裏。他拎起這個戰利品騰空而起，羽翼劃破濃煙滾滾的夜空。在他們身後，灰石堡的烈焰將河麵映照得如同熔岩。
    河對岸的碎石堡護牆上，一隻肥碩的幼犬正焦急地扒拉著石磚。它濕漉漉的鼻頭不斷抽動，短尾巴像節拍器般左右搖晃。老法師奎恩枯瘦的手指緊緊攥住法杖，渾濁的眼睛裏跳動著興奮的火光。當那道熟悉的黑影掠過翡翠河時，他布滿皺紋的臉龐因激動而泛起潮紅。
    “砰！”
    凱薩斯降落在水晶小屋前，隨手將俘虜擲在地上。幼犬齜著尖牙立即撲了上去，用肉乎乎的爪子按住中年人的衣袍，發出威脅的低吼。他收起元素之翼的瞬間，黑暗元素如同煙霧般四散飄落。他粗暴地拽下俘虜手指上的儲物戒指，戒麵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色。
    “老奎恩，這條魚應該夠肥！”
    凱薩斯走向了橡木躺椅，將撿來的魔鋼武器丟在腳邊。他慵懶地打了個響指，幼犬便搖著尾巴躥到他腳邊。
    老法師顫抖著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撫過俘虜華貴長袍上的金線刺繡。當他看清那個交織著的紋章時，突然發出夜梟般沙啞的笑聲：“聖羅蘭皇室的紋章。凱薩斯，你逮到了一條大魚！”
    躺椅發出吱呀聲響，凱薩斯漫不經心地撓著幼犬的下巴：“魔晶石放下，人你帶走。”
    他的目光投向河對岸愈發明亮的火光，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幼犬在他腳邊打了個滾，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遠處正在燃燒的巨型的戰爭堡壘，火勢已經明顯變小了。灰石堡和碎石堡一樣，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防火，用到的木質材料的比例非常低。而且在每層都準備了不少沙土，它們都是用來滅火用的。
    \"這是一千塊高級魔晶石！\"
    老奎恩拿出一個橡木盒，盒蓋開啟時，魔晶石特有的幽藍光芒在流轉。他將木盒恭敬地放在躺椅邊的茶幾上，又順手拎起鑄鐵茶壺，琥珀色的紅茶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注入凱薩斯麵前的水晶茶杯。
    “老奎恩，你可是羅蘭皇室的人，還是老皇帝的堂弟，妥妥的親王大人，怎麽能幹這端茶送水的事情？”
    凱薩斯晃動著茶杯，紅茶的倒影裏映出老法師布滿皺紋的臉。他想起了鷹眼的人告訴他的消息，這位看似普通的老頭名字後麵綴著整整三行爵位頭銜。
    老奎恩的法師袍袖口擦過茶幾，發出絲綢摩擦的沙沙聲。“倒一杯茶而已，別扯那些沒用的身份。”他擺手的動作讓胸前的大魔法師徽章叮當作響，“皇室是個大得嚇人的家族，光是直係三代以內沒有實權的親王，在豐收節宴會上就能坐滿整個玫瑰廳。你為羅蘭帝國立下這等大功，就算是皇帝陛下親自斟茶也不為過！”
    說著他突然挺直佝僂的背脊，枯瘦的手指在胸前劃出簡單的動作，向凱薩斯行了個標準的法師禮。轉身時法袍揚起的氣流驚飛了茶幾上的花瓣，幾個戴著鷹眼徽章的調查官立刻從回廊陰影處現身。他們用特製的繩索將那個虛弱的中年人捆成繭狀，合力將中年人抬走了。
    “凱薩斯，把他身上帶身份印記的東西都找出來，我們要聯係聖羅蘭皇室。”
    老奎恩彎腰拾起那柄墜地的魔鋼長劍，劍柄上纏繞的銀線在陽光下亮得刺眼。老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頂層入口，隻留下法袍掠過的熏香氣息。
    凱薩斯踢了踢腳邊打盹的幼犬：“死狗，看見沒有？我拚死活捉的可是條大魚。”幼犬的耳朵動了動，抬頭眨巴著無辜的小眼睛。“他們用這個聖羅蘭皇族敲詐大筆財富的時候，這一千塊魔晶石怕是連零頭都算不上。”
    凱薩斯站在灰石堡高聳的城牆上，凜冽的北風帶來了一陣陣的涼意，也在撕扯著他的鬥篷。他眯起眼睛，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波莉那個大膽的提議——那個抓捕聖羅蘭教會聖女的計劃。思緒飄向遠方，紫羅蘭城的德佩羅怕是活不久了，還有他那個年老的學生巴羅夫。
    腳邊傳來“嗚嗚”的聲響，那隻通體暗紅的幼犬正用腦袋蹭著短靴。凱薩斯低頭看著這個貪吃的家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撓了撓幼犬的下巴，
    “死狗，咱們要努力變強，盡早把聖羅蘭教會的聖女綁來！”
    幼犬聞言立刻豎起耳朵，咧開的大嘴裏露出森白的獠牙。對這隻來自深淵的魔獸來說，變強的方式簡單粗暴——隻要不斷吞噬蘊含著元素能量的食物就行。
    凱薩斯站起身，環視著嘈雜的碎石堡。
    “不待在這裏了，碎石堡人來人往的，我修煉容易分心！”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儲物戒指，八個戒指都已經塞得滿滿當當。索倫伯爵積累的財富需要盡快變現，更重要的是要取回老加隆生前埋藏的“遺產”。想到那片距離領地十多裏的橡木林，凱薩斯的眼神陰沉下來——那裏畢竟不屬於他的封地範圍，埋藏的財寶始終讓他寢食難安。
    “該回領地了，先挖出老加隆財寶，再挖出索倫伯爵埋的金磚。咱們再春天到了時去火楓城，把東西全賣掉，換取足夠多的魔晶石。要買幾百桶火楓酒，我可是答應過黑珍珠了！”
    凱薩斯緊了緊鬥篷，南方即將迎來陰雨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