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權力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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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潛行者嘶啞的聲音,在光線昏暗的礦坑邊回蕩著,所羅門家族的書記官手持羽毛筆,在羊皮紙上飛快地記錄著每一個字句。凱薩斯站在一旁,當他聽到一個與皇室有牽連的貴族姓氏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個姓氏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能在王都掀起風浪的顯赫家族。但他不確定這個家族與掌控金礦的所羅門家族之間,是否存在著不為人知的世仇。
    審訊結束後,中年潛行者的皮甲、匕首連同藏在靴底的暗器都被搜刮一空。凱薩斯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依舊在昏迷中的兩名俘虜,手中短刀寒光一閃,兩顆頭顱便滾落在潮濕的礦坑地麵上。鮮血滲入泥土的腥氣中,他對著守衛揮了揮手:“給他止血包紮,明天清晨把他扔到道路邊上!”他的聲音像淬了冰,“派人傳話給所羅門公爵——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我不介意親自去火楓城走一趟!”
    凱薩斯上前一步,染血的皮靴碾在潛行者血肉模糊的腳踝上。那人痛得渾身抽搐,卻死死咬住牙關沒發出慘叫。“聽著”凱薩斯揪住對方的頭發迫使他抬頭,“要是你能爬回火楓城,記得告訴巴拉特伯爵——”他俯身在俘虜耳邊,每個字都像毒蛇吐信,“他和公爵的恩怨與我無關,但要是再敢打金礦的主意…”鑲嵌著黑曜石的戒指突然泛起暗紅色光芒,“我會把他所有的繼承人,都吊在金礦周圍的旗杆上風幹!”
    轉身時,凱薩斯掃過書記官顫抖的羽毛筆。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文官正拚命控製自己不要去看地上的血跡,作為所羅門公爵安插在礦場的心腹,他每天都要核對三次礦石稱重記錄。
    “把剛才的話原樣寫進信裏。”凱薩斯用劍尖挑起書記官的下巴,“連語氣詞都不準改!”
    “大、大人,真的要按原話...?”
    “需要我把你的舌頭也烙上魔法印記嗎?”
    書記官慌忙將羊皮紙鋪在染血的木桌上,將凱薩斯的原話書寫出來。當凱薩斯檢查時,發現的確是原封未動的原話。他將羊皮紙折疊,一個奇異的魔法紋路烙印在了羊皮紙上,連同著焦糊味一起封印了這封戰書。
    “死狗,別吃了,咱們回城堡!”
    金礦的麻煩暫時告一段落,凱薩斯深知眼下最緊要的是提升自身實力。他清點了儲物戒指中的修煉資源——充足的魔晶石、珍稀的藥劑,還有從金礦深處采集到的幾塊高純度的礦石。這些足夠支撐他進行很長一段時間的深度冥想,他必須把握這個難得的平靜期,在風暴來臨前盡快突破當前的境界。
    從那位中年潛行者透露的消息來看,局勢比想象中更為複雜。不僅巴拉特伯爵在明麵上挑釁所羅門公爵的權威,更令人擔憂的是,已經有其他貴族在暗中搶先出手。關於這座小金礦的魔法留影——那些清晰記錄著礦脈走向和產量的影像水晶,竟已悄然呈遞到了皇室某位大人物的案頭。這意味著,這場博弈的棋盤已經擴展到了更高層麵。
    十七天後,當瘸著腿,拄著拐杖的潛行者,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火楓城時,他靴底沾滿的血泥無聲訴說著這趟旅程的艱辛。
    而關於金礦的消息,早已在貴族們的晚宴和密室中發酵。在羅蘭帝國中,瞞報礦產、偷逃賦稅本是貴族間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就像每位領主都會在城堡地下修築秘密寶庫一樣尋常。
    “他竟敢當著你麵處決我的人?”
    火楓城內城區某座城堡的書房裏,羊皮紙卷軸從老貴族顫抖的手中滑落。鎏金燭台的光暈裏,他不可置信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部下——破爛的亞麻布衣服上布滿焦痕,蓬亂的胡須間還沾著未洗淨的血痂,活像個從貧民窟爬出來的流浪漢。
    “伯爵大人!”
    潛行者單膝跪地,從貼身的暗袋取出一封用黑蠟密封的信函,“那位法師領主特意囑咐,要您親啟這封信。”信封上沒有特別的印記,就是一個普通的信封。
    巴拉特伯爵用鋒利的拆信刀撬開火漆蠟封,刀刃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寒芒。隨著羊皮紙被緩緩展開,魔法紋路突然迸發出一道刺目的藍光,在昏暗的書房裏劃出一道詭異的軌跡。當他讀完那寥寥數語的簡短訊息時,青筋暴起的手掌猛地將羊皮紙揉皺,帶著暴怒的力道砸向地麵。
    就在紙團落地的瞬間,一團幽暗的黑色火焰無聲燃起。這火焰詭異地沒有散發絲毫溫度,卻讓書房裏的燈光都為之一暗。在巴拉特伯爵驚愕的注視下,那張泛黃的羊皮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曲碳化,最終化作一團灰白色的餘燼,在深紅色的地毯上顯得格外刺眼。
    “這不可能…”
    老伯爵的瞳孔微微收縮,羊皮紙是最普通的皮革,一般選用山羊皮和綿羊皮製作,它不屬於魔法材料。他彎腰用指尖輕觸餘燼,細膩的灰粉立刻在指腹留下痕跡。“西德尼!”他突然直起身子,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位法師領主的實力…究竟強到什麽程度?”
    腳踝有傷的西德尼不安地搓著手,喉結上下滾動,他壓低聲音說道:“伯爵大人,我不知道他有多強,但親眼看見那位大人淩空而立,黑袍在暴風中獵獵作響。聽聞灰石堡的頂層就是他炸的,從高空往下扔煉金炸彈。那位聖羅蘭皇室的成員…也是被他親手抓回來的。”
    書房陷入死寂,隻有壁爐裏的木柴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巴拉特伯爵盯著地毯上那團灰燼,突然發現其中竟隱約閃爍著幾粒幽藍的星火——這絕不是普通羊皮紙該有的殘留物。
    所羅門公爵早已通過魔法傳訊得知了老對手的挑釁,也獲悉了凱薩斯那封意味深長的信件。這位羅蘭帝國的老狐狸並未輕舉妄動,既沒有防範巴拉特公爵的進犯,也沒有大張旗鼓追查持有金礦留影的貴族。他深諳政治博弈之道,此刻最明智的選擇便是靜觀其變——他倒要看看,那個年輕氣盛的凱薩斯會如何破這個局。
    當晨霧還未完全散去,火楓城皇宮的金頂已在朝陽下熠熠生輝。這是帝國每月一度的大朝會,鎏金殿門前身著銀甲的皇家禁衛軍如雕塑般矗立,猩紅地毯從宮門一直鋪到王座之下。帝國財務大臣捧著賬簿匆匆穿過長廊,他的絲綢官服下擺掃過剛剛灑掃過的青石地麵;幾位邊境領主在回廊低聲交談,鎧甲上的家族紋章在晨光中若隱若現。當渾厚的鍾聲敲響七下時,皇室、十二行省的總督、三大騎士團統帥已悉數到場,連常年稱病不出的老宰相也破例出席,整個帝國權力中樞在此刻纖毫畢現。
    就在侍從官即將宣布朝會開始的刹那,宮門處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一隊披著晨露的騎兵疾馳而入,為首的騎士高舉著蓋有北境火漆印的信筒。原本竊竊私語的朝堂瞬間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投向端坐在火楓木椅子上的所羅門公爵——老人撫摸著寶石戒指的手微微一頓,嘴角卻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那封邊境急報很快被送到老皇帝麵前,侍從官當眾拆開火漆,高聲宣讀。原來,邊境的哨所截獲了一隊偽裝成商旅的密探,從他們身上搜出了數份金礦的地形圖,以及一塊魔法留影石。最令人震驚的是,搜出一枚巴拉特家族的徽記。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貴族們交換著驚疑的眼神,而幾位與巴拉特交好的領主臉色更是陰晴不定。
    所羅門公爵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緩緩掃過人群,最終落在站在角落的巴拉特身上。這位年老的伯爵一臉詫異,他感覺自己被人當槍使了。所羅門公爵心中冷笑,某人手段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自己不出麵,直接將巴拉特推了出來,同時把他也推到了風口浪尖。
    而關於金礦的真相,此刻也終於浮出水麵。原來帝國南方的金礦的確是一座富礦,黃金的儲量高的驚人。而現在證據確鑿了,所羅門公爵和法師領主瞞報,巴拉特伯爵似乎舉報有功。
    皇帝緩緩從王座上站起,目光冷峻。他抬手示意侍從官呈上那枚徽記,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章,隨即冷笑一聲:“巴拉特,那座金礦真的是富礦嗎?”
    朝堂上的氣氛瞬間緊繃,所有人都明白——這場暗流湧動的博弈,終於要迎來一場風暴。
    “陛下,我根本沒有調查那座金礦,金礦地圖和留影石我一概不知。假設是我派出去的人,他們也查清楚金礦的事情了,為什麽要跑到邊境去?既然邊防軍抓到了人,那就直接嚴刑拷打。一枚家族徽章能說明什麽?火楓城的貴族誰家沒有徽章流落在外麵!”
    巴拉特伯爵微微躬身,將醞釀已久的想法謹慎道出。他低垂的眼簾下閃過一絲警覺,指節在袖中不自覺地收緊——這次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凶險。那些被刻意引導的線索、恰到好處的證人失蹤,都讓他脊背發涼。這絕不隻是針對所羅門公爵的局,暗處翻湧的旋渦分明要將整個巴拉特家族拖入深淵。
    鎏金皇座上的老皇帝微微點頭,突然將目光刺向軍務院:“那些密探審訊的結果呢?”蒼老的聲音在穹頂下激起細微回響。
    被點名的官員慌忙出列,官袍下擺竟帶翻了案幾上的茶盞。隨著瓷器的碎裂聲,他顫抖著稟報:“陛、陛下…沒有審訊結果。那些人企圖強闖南境關卡,被邊防軍當場格殺。”話音未落,議事廳裏已有大臣倒抽冷氣。
    老皇帝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他先是露出困惑的神情,混濁的眼珠緩緩轉動,繼而嘴角扯出一道深刻的紋路——那分明是在笑。這笑容讓巴拉特伯爵想起禿鷲盤旋時的陰影,看似遲緩卻暗藏致命算計。
    死無對證?如此拙劣的手段,倒像是故意要讓人看出破綻。皇座扶手上的雕飾被捏得咯咯作響,老皇帝混濁的眼底閃過寒光:有人把他這位皇帝也算計進去了,想讓他舉起屠刀。
    “帝國律法院的人呢?”
    老皇帝枯瘦的手指在鎏金扶手上輕輕敲擊,骨節與金屬相碰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渾濁的目光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官員們,聲音像一把生鏽的刀在石板上刮擦。水晶吊燈投下的光影在他凹陷的眼窩裏跳動,將那張布滿老年斑的臉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陛下,我在!”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官員顫巍巍舉起右手,繡著天秤紋樣的官服袖口滑落,露出了亞麻布裏衣。他不是靠血脈躋身高位的貴族,而是三十年一步步爬上來的帝國律法院的院長。大殿角落的熏香爐青煙繚繞,將他佝僂的身影籠罩在朦朧中。
    “炸毀一半白骨堡,殺了聖羅蘭教會的神官團。焚燒了灰石堡,抓回來了聖羅蘭皇室的人,又殺死了十幾位大騎士長。”老皇帝每說一個詞,指甲就在扶手上刮出一道淺痕,“做出這些事情的貴族,能夠享受帝國律法上的什麽特權?”
    律法院院長枯枝般的手指飛快翻動法典,羊皮紙頁沙沙作響。當他抬頭時,渾濁的瞳孔裏反射著法典上鎏金的特權條款:“有這樣功績的貴族,可以擁有自己的騎士團,擁有五百名私軍。馬車可以直接進入皇宮,爵位應該直升一級,封地享有二十年的免稅權!”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洪亮,仿佛在宣讀某種神聖諭令。
    “加封凱薩斯伯爵為侯爵,領地不做變動,領地二十年內免除帝國的一切賦稅。”老皇帝嘴角扯出個古怪的微笑,枯黃的牙齒間漏出嘶嘶的氣音,“那麽關於南方金礦的貧富,不要再翻出來做文章了!”
    他布滿老年斑的眼皮微微抬起,朝所羅門公爵使了個眼色。那位身著黑金色天鵝絨禮服的公爵立即會意,鑲嵌著黑曜石的權杖在地麵輕叩三下。
    就在這時,皇座後方繡著雙頭鷹的帷幕無聲滑開,一個穿著黑色啞光皮甲的身影如幽靈般浮現。皮質麵具覆蓋住他的整張臉,隻露出兩道泛著冷光的眼睛。
    麵具人走到皇座旁時,老皇帝佝僂著身子湊過去。兩人耳語時,皇帝幹枯的白發垂落在對方肩甲上,像幾條瀕死的白蛇。麵具人腰間懸掛的菱形令牌隨著動作輕輕搖晃,上麵用血漆畫著皇室密探的蜘蛛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