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裁決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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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魔法燈將書房映照得通明,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深陷在獸皮沙發中。他身著一襲暗紋雲錦長袍,銀線繡成的家族徽記在袖口若隱若現。修長的手指輕輕翻動著古籍泛黃的紙頁,羊皮封麵燙金的《古代遺跡考據》字樣在燈光下微微閃爍。窗外突然傳來金屬斷裂的脆響,男子皺眉抬頭的瞬間,整扇雕花鐵窗連同號稱能抵禦高階魔法的魔鋼防護網,如同熱刀切黃油般被整齊切開。
凱薩斯的身影裹挾著夜風躍入室內,精金打造的“魔法之刃”在他手中泛著暗金色流光。未等對方張口,一道暗啞的音波已然掠過房間,中年人的喉結劇烈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三道詛咒法術接踵而至,先是無形的語言詛咒,灰白的虛弱詛咒纏繞四肢,深褐色的疲勞詛咒在脖頸處若隱若現。當那枚鑲嵌藍寶石的儲物戒指被強行擼下時,中年人保養得宜的麵容終於浮現出驚怒的褶皺。
“聽著。”
凱薩斯反手將魔法之刃釘入火楓木茶幾,裂紋順著昂貴的桌麵蛛網般蔓延。他大馬金刀地坐在天鵝絨扶手椅上,漆黑鬥篷沾染的夜露在羊毛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我討厭重複第二遍——回答問題時若敢呼救…”匕首突然嗡鳴著飛回手中,削落了對方一縷鬢發。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最好不要呼救,因為那樣你就是不想合作,我隻能直接殺了你。而聽到你呼救趕來的人,他們同樣會被我殺死。對我來說,殺一百個人和殺一萬個人沒有多大的區別,無非就是多扔幾個煉金炸彈!”
儲物戒指在凱薩斯指尖翻轉,精神力粗暴地衝破禁製。想象中的財富並未出現,倒是幾本《星象精要》的手抄本意外精致。他眯眼打量著對方領口的三星芒銀徽——不是家主的日曜紋章,看來隻是個邊緣化的繼承人。
當最後一道詛咒的紫芒消散時,中年人依然保持著僵直的坐姿。凱薩斯突然前傾身體,短刀尖端挑起對方的下巴:“銀輝家族最近往羅蘭帝國派了幾個刺客,這事你清楚麽?”
冷汗順著中年人太陽穴滑落,他吞咽了三次才發出聲音:“…知道,是半個月前派出去的刺客…”
“很好…”
凱薩斯輕撫著魔法之刃上尚未散盡的幽藍光芒,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那柄由精金打造而成的利刃被他收了起來。他微微揚起下巴,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注視著眼前這個渾身顫抖的中年男人。對方的表現令他相當滿意——既沒有愚蠢地反抗,也沒有歇斯底裏地求饒,而是像隻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般安靜地配合著。
“誰下的命令...他現在又在哪?”
凱薩斯的聲音如同冬夜裏的薄冰,清冷而鋒利。他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袖口精致的銀線刺繡,那是大魔法師特有的魔法紋飾。至於魔導師的紋飾,隻有蛛絲法袍上才有。
“是…是家主…”中年人咽了口唾沫,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劇烈滾動,“他的房間在城堡最東側,隻有窄窗的三個房間就是…”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聲音已經細若蚊呐。
此刻他終於確信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那個傳聞中性格乖戾的法師貴族,羅蘭帝國唯一擁有大魔法師實力,又有侯爵爵位的大人物。而更令他恐懼的是,就在十多天前,家族派出的精銳刺客正是前往了眼前這人的領地。
“清修所的人都是我殺的。”凱薩斯突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讓中年人渾身發冷,“我前天又去殺了幾十個。”他緩步繞到中年人身後,冰涼的手指輕輕搭在對方肩上,“想要報複我就需要實力,實力不夠…那就隻能自認倒黴了!”
中年人僵硬地點頭,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他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摩挲的沙沙聲,那是凱薩斯在把玩衣架上繡著家徽的披風。
“你的家主會死,而且會在天亮後死在大庭廣眾之下!”
凱薩斯的聲音突然變得愉悅起來,他俯身在中年人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噴在對方耳畔,“現在我有一個小問題,他死在聖羅蘭城的什麽地方,才能引起最大的轟動?”
中年人沉思了良久,他微微扭頭開口說道:“皇宮前的廣場上,最好是在日上三竿的時候,那時候帝國的官員都會經過那裏!”
“好主意…”
凱薩斯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漆黑的眼眸緩緩轉向麵前這個鬢角微霜的中年人。對方深陷的眼窩裏跳動著某種危險的火焰,那種毫不掩飾的野心讓凱薩斯想起正在蓄力的毒蛇。他忽然低笑起來,水晶酒杯在指間轉出猩紅弧線。
“你想借我的手…”凱薩斯突然傾身向前,燈光下投出怪異的陰影,“把銀輝家族那位尊貴的家主送去見冥神?然後你登上家主的位置?”
中年人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但最終隻是沉默地點頭。凱薩斯重新靠回天鵝絨椅背,突然甩出一卷泛黃的羊皮地圖。當對方指出皇宮方位時,他注意到那人指甲縫裏殘留的汙垢——看來某些準備工作早已開始。
次日破曉的鍾聲尚未散盡,聖羅蘭城的寧靜就被鐵靴踏碎聲撕得粉碎。銀輝家族的大門敞開著,五十名重甲守衛像破布娃娃般散落在庭院各處。街道上狂奔的追兵不時仰望天空——他們頭頂上方,那個展開六米寬漆黑羽翼的身影,手裏抓著不斷掙紮的銀袍貴族。
清晨的陽光突然被羽翼切斷時,集市的麵包師剛掀開烤爐。當第一個孩子指著天空尖叫“黑翅膀”時,皇宮鍾樓才剛敲響第八下。等衛隊長看清那個被掐著後頸的竟是銀輝家主時,潮水般的民眾已經淹沒了十二座聖像廣場。
“墮落天使!”
一聲尖叫聲刺穿雲層,凱薩斯故意放慢飛行速度,讓所有人看清他爪下獵物的狼狽模樣。當皇宮的金頂終於映入眼簾時,他聽見腳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那位中年人安排的說唱藝人,正在人群裏散布著,“銀輝家族的家主挑釁墮落天使”的精彩故事。
凱薩斯猛然振翅,漆黑的羽翼掀起一陣狂風,整個人如利箭般直衝雲霄。他低頭俯視,銀輝家族的家主在他手中掙紮,驚恐的嚎叫聲被呼嘯的風聲撕碎。
隨後,他鬆開了右手。
那個肥胖的身軀在高空中瘋狂扭動,四肢胡亂揮舞,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天際。廣場上的人群紛紛抬頭,瞳孔驟縮,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銀輝家族的族長——如同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狠狠砸向地麵。
“啪嗒!”
沉悶的撞擊聲回蕩在廣場上,緊接著是骨骼碎裂的脆響。那具軀體瞬間變形,血肉迸濺,殷紅的鮮血如潑墨般在地麵蔓延開來,甚至有幾滴飛濺到了前排圍觀者的臉上。
廣場上一片死寂。
聖羅蘭帝國的官員們臉色慘白,富商們攥緊了手杖,平民們捂住嘴巴,喉嚨裏擠出驚恐的嗚咽。沒人敢相信,一個權勢滔天的貴族,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摔成了一灘爛肉。
凱薩斯緩緩降落,漆黑的羽翼收攏,靴底踏在血泊邊緣,暗紅的液體浸染了他的鞋尖。他抬起手,指尖縈繞著幽暗的魔力,聲音在擴音魔法的加持下如雷鳴般響徹整個廣場:
“聖羅蘭教會——已經徹底腐朽了!”
人群騷動,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他。
“他們徹底背棄了聖光,連教皇都在修煉亡靈法術!”
凱薩斯的聲音冰冷而鋒利,像一把刀剖開虛偽的假象。“而銀輝家族的家主,正是這腐朽秩序的維護者。他派人去我的領地刺殺無辜的人,妄圖用肮髒的手段向我報複——今日,我隻是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番話如同一顆炸彈,在人群中轟然炸開。原本因恐懼而沉默的廣場瞬間沸騰,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人震驚,有人懷疑,有人憤怒。銀輝家族族長的屍體已經無人關注,那灘爛肉般的殘骸,此刻不過是這場風暴的開端。
凱薩斯站在血泊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聖羅蘭帝國的混亂,才剛剛開始。
“一切都是胡說八道,你這個卑鄙的墮落天使!”
廣場邊緣的噴泉旁,一個身著金紅雙色華麗神官袍的肥胖男人,正揮舞著鑲嵌寶石的木質權杖。他油膩的麵龐因激動而漲得通紅,層層疊疊的下巴隨著叫罵聲不住顫抖。那根象征教廷權威的神官杖頂端,純金打造的太陽神徽記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此刻卻被他當作棍棒般胡亂揮舞,直指向人群中的凱薩斯。
凱薩斯緩緩轉身,黑色披風隨著他的動作揚起一道優雅的弧線。他眯起眼睛打量著二十多米外那個唾沫橫飛的中年神官——從那件用金線繡滿經文的主教袍判斷,這應該是聖羅蘭教會在本地的實權人物。
“我可不是什麽墮落天使,”凱薩斯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他向前邁出三步,黑色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隻是一位探尋真理的魔法師。”
“狡辯!”
主教肥厚的嘴唇噴出唾沫星子,他臃腫的身軀因憤怒而晃動,活像隻被激怒的河馬,“看看你背後那對漆黑的羽翼!《聖典》第七章明確記載,唯有墮入黑暗的使者才會生出這樣的翅膀!”他猛地將權杖砸向地麵,鑲嵌的寶石相互碰撞發出嘩啦聲響,“墮落天使就是罪惡之源,必須接受聖火的淨化!”
圍觀的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幾個虔誠的信徒已經跪地祈禱。凱薩斯感覺到袖中的魔法符文開始發燙——這是憤怒引發的魔力波動。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殺意,染黑的羽翼在背後輕輕收攏。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需要的是讓聖羅蘭帝國陷入混亂,讓這些道貌岸然的聖羅蘭教會被民眾唾棄,而不是當眾製造血腥事件。
“神棍!”
凱薩斯突然提高音量,這個在羅蘭帝國街頭巷尾流傳的蔑稱像柄利劍刺向主教。他故意拖長音調,讓嘲諷的意味更加明顯:“按照您高明的邏輯,是不是隻要翅膀不是黑色,就不是墮落天使了?”
說話間,他修長的手指悄悄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在他身後的元素之翼開始泛起微弱的紫光。僅僅隻有片刻工夫,一對流光溢彩的紫色翅膀出現了。一個個極為深奧的奧術魔紋,點綴的翅膀中間,這讓凱薩斯變得有些神聖不可侵犯。
中年神官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布滿皺紋的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凱薩斯敏銳地感知到對方靈魂中翻湧的恐懼浪潮,那顫抖的精神力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修長的手指在黑袍下輕輕摩挲,靈魂能量被精準控製著,向著肥胖的神官突襲而去。
當那道精純的恐懼術穿透空氣時,連最細微的魔力漣漪都未曾激起。中年神官突然踉蹌後退,布滿青筋的雙手死死抓住胸前聖徽,原本蠟黃的麵容瞬間褪盡血色。
靈魂衝擊加上恐懼術,使得這位中年神官處於失神狀態,將他心裏的恐懼無限放大。
“裁…裁決天使!”他嘶啞的尖叫劃破寂靜,法袍下擺被自己倉皇的腳步絆住,卻在極度恐懼中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廣場邊緣的街角處。
凱薩斯背後的奧術之翼驟然舒展,半透明的紫色光翼在陽光下流轉著星辰般的光暈。隨著羽翼優雅的振動,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衝天際。下一秒,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響徹雲霄,狂暴的氣浪將雲層撕開螺旋狀的裂痕,那道灼目的紫痕如同天神用雷霆在穹頂刻下的印記。衝擊波甚至撼動了聖羅蘭帝國皇宮的鎏金穹頂,琉璃瓦片叮當作響,驚起滿城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