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聖女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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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女的車隊如約而至,玫瑰城堡門前早已恭候多時的三個老家夥,難掩激動之情。為首的德佩羅不停地搓著雙手,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拉西奧反複整理著早已一絲不苟的衣領;巴羅夫則緊張地摩挲著牧師杖頂端的水晶。當那輛鑲嵌著金絲玫瑰紋飾的奢華馬車緩緩停穩時,德佩羅立即弓著腰快步上前,用顫抖的雙手親自拉開了鎏金車門。
    “恭迎聖女殿下!”
    巴羅夫和拉西奧齊聲高呼,兩人同時單膝跪地,華貴的衣袍在青石地麵上鋪展開來。他們深深低著頭,露出布滿皺紋的後頸,姿態謙卑得近乎虔誠。
    馬車內伸出一隻戴著黑絲手套的纖手,緊接著,繡滿金色鳶尾花紋的裙擺如夜色般傾瀉而下。
    聖女殿下甫一現身,淩厲的目光便直刺德佩羅:“告訴我,德佩羅。”她的聲音比極北之地的寒風還要凜冽,“以你的實力,明明可以毫不費力的殺死教皇,為什麽遲遲不動手?”
    老牧師布滿老年斑的臉頰劇烈抽搐著,他佝僂著背脊,聲音沙啞:“殿下明鑒…即便聖保羅血濺聖座,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麽了。”他痛苦地閉上雙眼,“整個樞機院早已腐爛到根子裏,我…實在不願再踏足肮髒的聖城半步。”
    聖女突然轉頭望向城堡大廳,落地窗前,凱薩斯正慵懶地倚在絲絨沙發上品酒。她冷哼一聲,黑色裙擺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都隨我進來。”說罷便邁開步伐,高跟皮靴在大理石階上叩出清脆的聲響,三位老者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
    聖女的守衛們全都奉命等候在城堡外,甚至連她最親近的貼身侍女都被留在了外麵。空曠的走廊裏,隻有她纖細的身影和身後跟著的三個年邁老者,腳步聲在石板的地麵上回蕩。
    女仆長塞西莉亞早已在會客廳等候多時,她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位來客,不動聲色地指揮著幾名年輕女仆,端上精致的茶具和剛出爐的點心。銀質茶具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甜膩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凱薩斯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德佩羅身上,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這位曾經擔任過聖女導師的大牧首,如今卻像個卑微的老仆人般佝僂著背,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連說話時都保持著過分謙卑的姿態。
    當眾人來到會客區的沙發前時,德佩羅和另外兩位老者幾乎是,戰戰兢兢地坐在了天鵝絨包裹的柔軟沙發上,仿佛生怕弄皺了昂貴的麵料。而那位始終籠罩在黑袍中的聖女,卻用審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凱薩斯。
    會客廳陷入短暫的沉寂,隻有女仆長掃視著客廳。突然,聖女毫無預兆地開口,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那條胖狗呢?”
    德佩羅像是早就準備好答案似的,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弓著腰搶先回答:“聖女殿下,它被侯爵大人扔到城堡外麵去了!”他的聲音裏透著明顯的討好,渾濁的眼睛不時偷瞄聖女的反應。
    “為什麽要把它丟出去?”
    聖女清澈的聲音在客廳內回蕩,她微微偏頭,目光落在德佩羅身上,眼中帶著一絲困惑。德佩羅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確實不清楚那條肥狗為何會陷入沉睡,隻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凱薩斯,尋求幫助。
    聖女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緩緩轉頭,金色的眸子凝視著凱薩斯,等待一個解釋。
    “它吃了一整顆地行龍的魔核,現在正在血脈覺醒中。”凱薩斯聳了聳肩,語氣裏透著幾分無奈,“不是我想把它丟出去,而是不得不這麽做。它體內散發的高溫已經融化了火焰防護法陣,再讓它待下去,整座城堡都得被燒成一片廢墟。”
    聖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她對這條肥狗的好奇由來已久——一隻能在滾燙溫泉裏愜意泡澡的魔犬,甚至還能聽懂人言,顯然不是普通的存在。
    短暫的沉默後,聖女重新開口,將話題拉回正事:“德佩羅,教會的事情,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聖羅蘭教會的腐朽已經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必須盡快解決。德佩羅和另外兩位老牧師早已為此商討多時,此刻見聖女問起,他深深歎了口氣,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聖女殿下,我們現在……無能為力。”德佩羅嗓音沙啞,語氣沉重,“苦水農場已經成了整個教會的毒瘤,亡靈法師盤踞其中,更可怕的是那些怪物——食屍鬼、畸變體,還有那極度危險的黑水!”
    “殿下”,身穿牧師袍的巴羅夫接過話頭,聲音低沉,“苦水農場裏有一位亡靈魔導師,還有一位亡靈大魔法師坐鎮,僅憑我們幾個,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即便我們能勉強取勝,萬一他們臨死反撲,將地底那些怪物全部釋放出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食屍鬼和畸變體本身並不可怕,但它們的血液具有極強的腐化性,一旦擴散,整片區域都將淪為死地,後果不堪設想。
    “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
    凱薩斯忽然開口,打斷了凝重的氣氛。他唇角微揚,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你們何必死盯著苦水農場不放?不如先把目光放在更容易下手的地方——比如,把聖羅蘭帝國境內的教堂徹底清洗一遍,把所有有罪的教士統統燒死。”他頓了頓,語氣輕快,“按照你們的說法,這叫‘淨化’,對吧?”
    “侯爵大人,”巴羅夫花白的眉毛緊鎖,忍不住反問,“那苦水農場怎麽辦?難道就放任不管?”
    凱薩斯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等我的肥狗醒了,等我心情變好了,等那些礙事的苦修士被我清理幹淨之後,我自然會去苦水農場走一趟。”他環視眾人,語氣隨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的魔法啟蒙老師——就是那位亡靈大魔法師。以他的天賦,再加上苦水農場源源不斷的‘資源’,恐怕他很快就要晉升了!”
    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大廳陷入死寂。聖女、兩位老牧師,還有那位年老的聖騎士,甚至連一旁的艾茉莉和女仆長都震驚地看向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也認識那位亡靈魔導師吧?”聖女緊緊盯著凱薩斯,眉頭微蹙,聲音裏帶著一絲警惕。
    “他叫山德魯,我可不認識他。”凱薩斯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弧度,指尖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隻是遠遠地見過他一次罷了。”
    “在哪見的?”聖女微微前傾身體,深邃的眸子緊盯著他,語氣裏帶著不容回避的質問。
    凱薩斯迎上她的目光,慢條斯理地說道:“很多年前,在女公爵——薇薇安·巴頓的陵墓外。”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莫名讓人感到一絲寒意。
    突然,凱薩斯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敏銳地察覺到,一股柔和的聖光能量正悄然滲透進自己的魔力屏障,像細小的觸須般試圖探查他的身體。這種窺探讓他感到極度不適,仿佛被人用刀刃輕輕刮過皮膚。
    “女士!”他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你最好不要繼續探查我,否則——受傷的隻會是你自己。”
    話音剛落,一股洶湧的魔力波動驟然從他體內爆發,如同漆黑的浪潮般席卷而出,瞬間將那股聖光能量碾得粉碎。那位外表看似三十歲、實際年齡卻遠超六十的聖女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長袍的邊緣。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凱薩斯冷冷地說道,隨即轉頭看向德佩羅,“老家夥,把玫瑰城堡的規矩告訴她。”
    他站起身,魔法長袍隨著動作泛起暗銀色的紋路。此刻的凱薩斯已經對這位新來的訪客徹底失去了興趣。他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襟,邁步朝大廳側麵的螺旋樓梯走去。
    “塞西莉亞”,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城堡內回蕩,“給我準備十天的醃肉和麵包,我需要冥想幾天。”
    “好的,侯爵大人。”女仆長塞西莉亞微微欠身,聲音恭敬而平穩,“午餐前就會送到您的房間。”她心裏清楚,凱薩斯要的可不是普通的幹糧——醃肉必須是用黑胡椒和迷迭香煎烤過的鹿腿肉,麵包也得是剛出爐的、帶著蜂蜜和奶香的熱麵包。這些都得她親自去準備。
    艾茉莉見狀,立刻像隻機靈的小貓般跟上了塞西莉亞的腳步。女仆長準備食物的時候,她總能趁機拿幾塊最香脆的肉邊或者最鬆軟的麵包心。
    待凱薩斯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聖女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轉向德佩羅:“這座城堡...有什麽規矩?”
    老牧師捋了捋花白的胡須,低聲解釋道:“客人隻能待在二層和三層,四層是禁止進入的。至於城堡的閣樓…”他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壓得更低,“那是絕對的禁區,連女仆都不能靠近。除了剛才那個小姑娘、女仆長和管家,任何人都不能上去!”
    “那位侯爵…住在閣樓?”聖女的目光不自覺地望向樓梯,穿著魔法長袍的身影正一步步的走遠。
    “是的。”德佩羅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裏是他冥想的地方。這位侯爵是一位實力強大魔導師,城堡中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殿下,那條肥狗可不容小覷!”拉西奧突然壓低聲音插話,灰白的眉毛因激動而微微顫動,“它簡直是個無底洞,什麽都能吞下——就連聖潔的聖光能量也不例外。就算我們三個加一起,也不是它的對手!”
    他說這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就在去年的時候,這位年邁的聖騎士偷偷用聖光術,試探那隻整天趴著的肥狗,結果差點被反噬得昏厥過去。此刻回想起來,他仍能感受到體內聖光能量,被強行抽離時那種撕扯般的痛楚。
    德佩羅和巴羅夫也連連點頭,他們也是受害者,聖光能量差點被肥狗吸幹了。
    “德佩羅,我帶來的人手如何安置?”聖女纖細的手指輕叩鎏金扶手,目光掃過城堡門口,肅立的衛隊和低眉順眼的侍女們,“衛隊加上侍女,這座城堡的兩層怕是塞不下這麽多人。”
    德佩羅撫平繡著金線的袖口,從容地行了個半禮:“請殿下放心,空間綽綽有餘。這座城堡當年被原主人搬空了,如今三層以上的房間大多空置,連張像樣的床榻都找不到,她們可以在房間裏鋪設獸皮墊。”他說著朝陰影處招了招手,頭發花白的管家肖恩立刻快步上前。自從塞西莉亞明確表示拒絕接待教會人員後,所有起居安排的重擔,全都落在了這位管家瘦削的肩頭。
    翌日破曉時分,晨霧還未散盡,城堡前的碎石路上便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羅蘭帝國的人風塵仆仆地抵達了,這些從火楓城長途跋涉而來的權貴們個個麵露倦容。
    為首的喬伊斯公爵緩步走下鎏金馬車,他那柄象征著無上權柄的佩劍在朝陽下閃爍著令人眩暈的光芒——劍鞘上鑲嵌的十二顆紅寶石如同凝固的鮮血,在晨光中流轉著妖異的光彩。而始終落後半步的老奎恩,這位帝國鷹眼的副統領,正眯起那雙能洞穿陰謀的灰眼睛,像打量獵物般細致地,掃視著玫瑰城堡的巨大花園。
    薄霧繚繞的巨大花園裏,沾滿晨露的玫瑰正在肆意綻放。深紅如天鵝絨般的花瓣上滾動著晶瑩的露珠,濃鬱得幾乎令人窒息的芬芳,隨著南風在庭院中流轉。
    這座以玫瑰聞名的城堡曾是南方最負盛名的建築之一,它的前主人索倫家族曾在這裏舉辦過無數場,讓整個貴族圈豔羨的奢華宴會。然而如今,那些雕琢著家徽的石柱上還殘留著難以隱隱的血跡——就在一百五十年前,這個顯赫的家族被聖羅蘭教會人秘密屠殺了,冒牌的索倫伯爵在那時占據了玫瑰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