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狗是個藏寶小能手，跟著凱薩斯混了這麽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識貨的眼睛。當凱薩斯打開它那枚儲物戒指時，簡直被裏麵的存貨驚呆了——上萬塊火晶石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每一顆都閃爍著赤紅的光芒。這些可都是肥狗自己偷偷私藏的，跟凱薩斯給它的那些完全不是一回事。
    再往下翻，一千多株火焰花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可是肥狗最愛的小零食。更誇張的是，居然還藏著兩頭完整的火蠑螈屍體，旁邊還堆著十幾頭火蜥蜴。最底下還壓著一小堆五顏六色的寶石，在火光下熠熠生輝，這些都是肥狗沒事時在熔岩河畔刨出來的寶貝。
    “好你個死狗！”凱薩斯氣得直跳腳，“十幾頭火蜥蜴也就算了，你居然還私藏了兩頭火蠑螈！”他揪著肥狗的耳朵責問道，“你連剝皮都不會，更別說分割肉塊了，藏這些是想留著下蛋嗎？”
    肥狗立刻擺出它最拿手的無辜表情，兩隻小爪子笨拙地比劃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寫滿了委屈，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人家隻是不小心忘記拿出來了嘛。
    “忘記了？”凱薩斯冷笑一聲，手指戳著肥狗圓鼓鼓的肚皮，“火楓城哪家點心鋪的桂花糕最香，哪家的蜜餞最甜，你倒是記得一清二楚！”說著，他一把捏住肥狗後頸的軟肉，另一隻手熟練地撓向它的咯吱窩，肥狗頓時扭成一團，四隻小短腿在空中亂蹬。
    凱薩斯隨手丟下那隻肉乎乎的肥狗，肥狗在車廂裏滾了兩圈才穩住圓滾滾的身子。他動作麻利地將那兩頭掙紮的火蠑螈收繳，火焰般的密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隨後他從行囊裏翻出兩個鼓鼓囊囊的獸皮口袋，粗暴地塞進了肥狗脖頸上掛著的儲物戒指裏。
    “喏，給你二十個奶酪餅，省著點吃！”凱薩斯故意板著臉，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果然，隻要給這麽一點小小的甜頭，肥狗就立刻忘記了剛才被摔的委屈。它迫不及待地用爪子扒拉著儲物戒指，發出歡快的嗷嗷聲，毛茸茸的腦袋一個勁地在凱薩斯的褲腿上蹭來蹭去，尾巴搖得像風車似的。
    “死狗，等到了火楓城，記得提醒我多買些草藥。”凱薩斯彎下腰，用力揉了揉肥狗的耳朵，“咱們的調料和香料快見底了，要是沒有這些，接下來的火蜥蜴燉肉可就隻剩腥味了！”
    幼犬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快的哼唧作為回應，它的記性可比凱薩斯好太多了——隻要是和吃有關的事情，它絕對忘不了。
    “凱薩斯，它可是超級魔獸啊，你就這樣對它？”
    喬安娜看得目瞪口呆，漂亮的眉毛高高揚起。她實在無法理解，這個能把高階火係魔法當食物的超級魔獸，在凱薩斯麵前居然溫順得像隻家養寵物。
    “女士，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凱薩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順手揪了揪肥狗粗短的尾巴，“前陣子天冷的時候，我還一直拿它墊著當枕頭！又軟又暖和，比我的枕頭強多了。”
    肥狗聽到這話，得意地昂起頭，衝喬安娜吐了吐舌頭，仿佛在炫耀自己這個“活體枕頭”當得多麽稱職。
    奢華的雕花大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就這樣慢悠悠地行了半個月，才終於望見火楓城高聳的青灰色城牆。馬車並未駛入城門，隻是在護城河前稍作停頓，便轉向西麵的官道揚長而去。喬安娜透過車窗望著熟悉的城垛，想起老喬伊的墳墓上飄落的楓葉，塞西莉亞臨行時玫瑰色的裙擺，如今火楓城裏確實再沒什麽值得她駐足的了。
    “死狗，跟緊了！”凱薩斯不耐煩地回頭嗬斥，“你現在這個頭，過路的人都能把你踩在靴底！”原本窩在背包裏的肥狗不知何時鑽了出來，正邁著四條小短腿在後麵晃悠，圓滾滾的腦袋轉來轉去，時不時還要湊到路邊嗅聞野花。聽到嗬斥，它隻是從鼻子裏噴出不屑的哼唧聲——自從在某個小鎮意外頂翻了一輛運糧的板車後，這團毛球就對自己的蠻力產生了一些認知。
    凱薩斯攔下一輛出租馬車，他盤算著得先去卡維爾家族一趟：積灰的臥室需要女仆徹底清掃，還要預定那幾種香甜的杏仁酥。裝飾著鳶尾花紋章的馬車輕快地向前，商業區熟悉的街景在窗外流動。
    當馬車停在卡維爾點心鋪前時，凱薩斯注意到櫥窗裏陳列的糖霜蛋糕依然精致如初，隻是店內冷清得能聽見銀質托盤的反光——這些用蜂蜜和香料製成的奢侈品，終究不是尋常百姓敢問津的。
    穿過裝飾考究的店堂，凱薩斯沿著鋪著鵝卵石的狹窄小徑步入後院。陽光透過爬滿藤蔓的廊架灑落斑駁光影，他看見正在修剪玫瑰的薇拉，便停下腳步吩咐道：“薇拉，把我的房間仔細打掃一遍，這次我會在這裏住上半個月。”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立刻通知羅姆，讓他準備三種杏仁酥各兩千斤的訂單。”
    薇拉放下手中的園藝剪，轉身行禮時裙擺劃出優雅的弧度。這位年長凱薩斯幾歲的女子曾是他的貼身侍女，如今雖已升任女仆長，眼角卻仍帶著當年侍奉時的溫柔笑意。
    凱薩斯懷中取出兩瓶泛著光澤的藥劑，水晶瓶在陽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暈。“這是給你的中級活力藥劑，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謹遵您的吩咐，凱薩斯侯爵大人！”薇拉雙手接過藥劑，黑袍女仆裝的蕾絲袖口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她轉身對兩名正在擦拭廊柱的年輕女仆低聲交代幾句，隨後引領凱薩斯穿過開滿紫藤的廊道。“茶點已經備好，請您先到客廳休息。”
    鋪著天鵝絨坐墊的扶手椅旁，鎏金茶幾上擺放著剛沏好的紅茶與三層點心架。凱薩斯落座後，指尖在空間戒指上輕輕一撫，一塊銘刻著繁複符文的魔法傳訊石便出現在掌心。
    他先後激活了與北地商行和所羅門公爵的通訊通道，傳訊石表麵流轉的魔法紋路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這次交易的貨物清單裏包含數種管製級別的戰略物資，與其在集市上招搖，不如直接與羅蘭帝國官方完成這筆交易更為穩妥。
    北地商行是大財主，巴圖魯在凱薩斯這裏預定了不少皮革，他同樣需要購買北地的魔晶石，還有大量的蠻牛肉。
    等凱薩斯聯係完雙方時，發現茶幾上原本擺放精致的點心，早已被那隻貪吃的肥狗掃蕩一空，隻留下幾個空蕩蕩的銀質點心盤。而那個毛茸茸的罪魁禍首此刻正癱在客廳外，四腳朝天地翻著雪白的肚皮，愜意地享受著春日暖陽的撫慰，嘴角還沾著幾點點心碎屑。
    雖然已是初春時節，火楓城依然籠罩在料峭寒意之中。就在這微冷的空氣裏，所羅門公爵卻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氣息闖了進來。這位年邁的貴族依舊穿著他那件標誌性的火蠑螈皮革長袍，隻是此刻那件名貴的皮袍已經皺得像是被揉成一團又展開的羊皮紙。火蠑螈的皮革確實柔軟舒適，但就是太容易起皺了，這讓原本應該雍容華貴的公爵大人，看起來活像個剛從實驗室裏鑽出來的老學究。
    “凱薩斯，還得再稍等片刻，卡洛斯正在準備魔晶石！”老公爵一邊說著，一邊不自在地扯了扯皺巴巴的衣襟。
    凱薩斯打量著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忍不住打趣道：“公爵大人，您應該至少備有兩套火蠑螈皮袍吧？出門前怎麽不換身整齊的？您現在這副模樣，可半點不像位高權重的大公爵啊！”
    “實際上有三套，”所羅門公爵無奈地攤手，“這袍子什麽都好，就是經不起坐。整個冬天我都離不開它，要不是這些火蠑螈皮袍，我這把老骨頭怕是熬不過大寒潮。”他說著下意識搓了搓手，仿佛又回憶起壁爐外刺骨的寒意。
    凱薩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其實可以讓它不那麽容易起皺的。隻需要用中級活力藥劑浸泡一下，保證能讓皮袍保持半個月的光滑挺括。”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卻讓老公爵猛地瞪大了眼睛。
    “凱薩斯！你怎麽不早說？”所羅門公爵懊惱地扯著自己皺巴巴的衣擺，“我整個冬天都像個皺巴巴的土豆一樣，在議會上晃來晃去！”
    凱薩斯不緊不慢地補充道：“方法很簡單，一盆溫水兌兩瓶中級活力藥劑，浸泡一小時即可。這可是精靈族保養皮具的秘方。如果是用高級活力藥劑，效果會更持久…”
    就在兩人討論皮袍保養的當口，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隻見一身漆黑裝束的特務頭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在陰影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卡洛斯大人，您的魔力探查還是這麽不知收斂啊！”
    凱薩斯侯爵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的扶手，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隻懶洋洋小肥狗突然睜開猩紅色的眼睛，衝著特務頭子齜出閃著寒光的獠牙。“您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現在怕是連我的肥狗都招架不住！”
    卡洛斯保持著標準的站姿，黑色皮靴在毯上無聲地碾了碾。作為羅蘭帝國鷹眼的掌舵人，他習慣性釋放的探查魔力此刻卻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老牌魔力刺客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凱薩斯周身縈繞的魔力波動，已經達到了令人心悸的濃度。
    “侯爵閣下說笑了。我可沒有半點惡意，不過是老朋友的例行問候罷了！”
    特務頭子摩挲著自己的腰帶，那是荊棘花商行今年限量發售的魔法道具。他聞到自己袖口殘留的毒素氣味，這是金眼黑魔蛇的致命毒液，同樣來自荊棘花商行。
    凱薩斯突然輕笑出聲，水晶吊燈的光影在他漆黑色的眼眸裏流轉。他隨手甩出一張羊皮紙，卷軸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這是本次交易的清單。”羊皮紙在即將墜地時突然懸停，緩緩展現在兩位訪客麵前。
    始終沉默的所羅門公爵猛地站起身，鑲金邊的單片眼鏡從鼻梁滑落。清單末尾赫然列著二十套聖羅蘭教會的聖器，這些本該封存在教會寶庫的聖物，此刻卻像普通商品般羅列在貿易清單上。老公爵花白的胡子劇烈顫抖著，與卡洛斯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
    “看來…剛剛是我冒昧了！”卡洛斯慢慢坐進天鵝絨沙發，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清單上燙金的荊棘花紋章。
    特務頭子嘴上說的很隨意，但內心卻已經波瀾起伏著。凱薩斯隻用了短暫的時間，已經達到了他需要仰望的地步。
    “卡洛斯大人，您是專程來送這批魔晶石的，我怎會介意呢？”凱薩斯微笑著撫摸著空間戒指，“我打算出售一半火蜥蜴皮革，另外還有一些白皮鱷的皮革，都準備賣給北地商行！”
    “且慢！”所羅門公爵突然抬手打斷，眉頭緊鎖，“凱薩斯，給北地人一半火蜥蜴皮革實在太多了。依我看，最多隻能給他們兩成。”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北方陰沉的天空，“去年那場持續五個月的大寒潮，那些饑寒交迫的北地蠻子差點攻擊邊境要塞，連火楓城的城牆上都能看見他們點燃的烽煙。要不是邊防軍拚死抵抗……”
    凱薩斯聞言臉色驟變，身後狠狠拍打著沙發的扶手。“公爵大人，您說得對。那就……隻賣他們一成。剩下的隻要你們不壓價，完全可以出售給你們！”
    北地人從來就不是什麽溫順良善的種族，他們骨子裏流淌著暴虐的血液，性格如同極北之地的寒風般乖戾無常。這些野蠻人最令人膽寒的，莫過於他們毫無人性的凶殘本性。在第三次大寒潮期間，北地部落曾趁著羅蘭帝國邊境守備空虛之際大舉南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他們騎著霜鬃蠻牛，揮舞著鋼鐵戰斧，從邊關一路燒殺搶掠，直到止步於火楓城的城門前。那場戰爭留下的焦土，至今仍在訴說著北地人的殘暴。
    “就這樣，選些次等的火蜥蜴皮革跟北地人交易！”所羅門公爵拍著橡木茶幾，嘴角掛著輕蔑的冷笑，“反正那些野蠻人也分不出好壞。”
    “你們先挑，挑剩下的歸北地人！”凱薩斯斜倚在沙發上，把玩著手中的紅色魔核補充道，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