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神官死訊,血色魔導輪裏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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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完全驅散夜霧時,滕川雅摘下沾滿血絲的眼鏡。
    鏡片後的目光仍帶著未褪去的驚惶,看向正在檢查結界紋路的江哲,語氣帶著連日奔波的疲憊。
    “前輩,記憶清除和傷員安置已完成,共救治 27 名幸存者,無人當場死亡。”
    她調出隨身終端的電子檔案,屏幕藍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江哲銀紋流轉的手指陡然頓住,昨夜追蹤霍比爾時,意識邊緣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的畫麵,但魔導力反噬帶來的刺痛讓他無法捕捉。
    長槍在地麵劃出刺耳聲響,他轉頭掃視滿地狼藉的大本營,角落裏橫七豎八躺著的蝕骨組混混們
    —— 有人用布條胡亂纏著傷口,有人蜷縮在翻倒的酒箱旁,明明滕川雅說救治 27 人,可他的感知裏,卻隻有 26 道微弱的生命波動。
    “再清點一次。” 江哲的聲音冷得像冰,身後十幾層泛著微光的結界法陣隨之劇烈波動。
    滕川雅一愣,隨即重新核對名單,冷汗卻順著她的後頸滑落。
    檔案上確實記錄著 27 人,但現場無論怎麽數,都隻有 26 個幸存者。
    空氣中突然彌漫起一股腐臭氣息,比昨夜血手霍拉爆裂時的氣味更濃重三分。
    江哲盯著結界上蔓延的黑色紋路,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蠶食著銀紋,突然想起典當行那場戰鬥的異常
    —— 當時擊敗血手霍拉後,流浪漢屍體旁出現的詭異血漬,竟在十分鍾內完全蒸發,而現在休息區發現的黑色絮狀物,與當時殘留的氣息如出一轍。
    他的思緒愈發清晰:典當行裏,血手霍拉借流浪漢入侵他的意識空間;
    星光足球場的戰鬥,四隻霍拉死亡時,怨念集合體形成的時間恰好與戰鬥結束同步。
    這些零散的記憶碎片,在腐臭氣息的刺激下,突然拚湊成完整的拚圖。
    “原來如此......” 江哲蹲下身,指尖撫過地麵殘留的魔力波動,銀紋在魔法衣上明滅不定。
    他發現每次血手霍拉死亡時,方圓十米內的電子設備都會出現三秒的失靈,而此刻隨身終端的時間顯示,正好比實際時間慢了三秒。
    “血手霍拉在死亡瞬間,會釋放出特殊頻率的能量波動,幹擾感知的同時,將怨念凝結成集合體。”
    他喃喃自語,回想起前兩次戰鬥時,自己都忽略了這個關鍵細節。
    “有人消失了...... 就在我的鎮魂結界裏。被血手霍拉附體了!”
    江哲猛地起身,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他布置的結界本應隔絕一切異常能量,但血手霍拉的怨念集合體,極有可能是利用了幸存者們的恐懼情緒產生的陰我作為媒介,就像典當行裏,那隻霍拉正是趁他精神鬆懈時入侵意識。
    那些本該堅不可摧的防禦結界,此刻竟如蛛網般布滿細碎裂痕,仿佛在嘲笑他的疏忽。
    滕川雅顫抖著打開一個密封容器,裏麵漂浮的黑色絮狀物正不斷扭曲變形:“撤離前在休息區發現這個,檢測顯示,是霍拉怨氣與人類生命力融合的產物。”
    她調出監控畫麵,最後影像裏,一個混混突然直立起身,雙眼翻白走向陰影處,而周圍的結界竟如同虛設。
    江哲的目光死死釘在屏幕上,混混僵硬的肢體擺動角度、關節不自然的停頓,與典當行流浪漢被附身時的姿態完全一致。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猛然掏出血手霍拉追蹤器
    —— 原本代表昨夜斬殺對象的猩紅血線已徹底消失,而本該因附身重新亮起的定位光標,依舊死寂一片。
    “不可能......” 江哲的喉結上下滾動,指腹摩挲著追蹤器冰冷的外殼。
    他隻遇見過的六隻血手霍拉,但霍拉這個對手他遇見過無數了。
    而霍拉無論如何變換宿主,其核心印記都會存在,並且不會改變。
    但此刻,這個被怨念集合體附身的個體,就像從未存在於霍拉族群體係中。
    他的思緒如脫韁野馬般狂奔:若附身會導致追蹤信號徹底消失,那昨夜入侵的七十九隻血手霍拉......
    這個念頭讓他後背瞬間滲出冷汗。
    可轉念一想,血手霍拉轉化為怨念集合體的前提是本體死亡,難道它們集體在入城時自爆了嗎?
    那北瀚城的邪氣監控網不可能毫無察覺啊!
    “除非......” 江哲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銀紋因情緒波動劇烈閃爍。
    他忽然意識到,若霍拉們利用某種特殊儀式,將死亡與附身的過程壓縮到邪氣監控的反應閾值之內,既能完成形態轉化,又能瞞過全城戒備 —— 而這,或許才是真正致命的殺招。
    當連江哲都無法追蹤的新生威脅潛藏在人群中,番犬所那些依賴常規偵測手段的守護者,無疑將成為待宰羔羊。
    江哲的瞳孔死死鎖在追蹤器幽紅的屏幕,銀紋順著魔法衣紋路瘋狂遊走,如同被驚動的蛇群。
    他猛地轉身,長槍帶起的勁風將地上的碎石卷上半空:“立刻帶所有人撤離,回番犬所!不要通知其他人!”
    話音未落,追蹤器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蜂鳴,隨即陷入死寂。
    滕川雅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充滿疑惑:“前輩,可是善後工作還沒......”
    “照做!” 江哲將長槍重重杵在地麵,震得周圍的黑色霧氣泛起漣漪,“霍比爾的話不得不防,番犬所裏可能到處都是眼睛。”
    他餘光瞥見角落裏的幸存者正用一塊刻著城主府徽記的懷表照鏡子,那懷表邊緣還沾著未幹的黑血,後背頓時泛起一陣寒意
    —— 那懷表上的氣息與霍比爾消失時殘留的邪氣波動,竟有幾分相似。
    四名小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驚得渾身一顫,最瘦小的女孩袖口滑落出半截紫色絲線,上麵還纏繞著暗紫色的符文,而滕川雅不動聲色地用腳尖將絲線碾進了泥土裏。
    滕川雅摘下眼鏡,擦拭鏡片的動作比往常慢了許多:“明白了!我們走秘密通道,不會驚動任何人。”
    她衝著同伴們使了個眼色,五人迅速開始收拾儀器,淡紫色的法袍在晨光中翻飛,其中一人發間的水晶發飾,在轉身時折射出詭異的暗芒。
    看著眾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江哲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放鬆。
    他握緊追蹤器,金屬外殼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勒痕。
    伊澤瑞爾神官那邊至今杳無音信,而血手霍拉的新變化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他必須盡快回到自己的房間,啟用那台藏在暗格裏的加密通訊器
    —— 這是神官離開的時候交給他的東西,或許伊澤瑞爾神官的祖宅那裏,能找到應對怨念集合體的辦法。
    江哲最後掃視了一眼狼藉的大本營,結界裂痕中滲出的黑色霧氣正在凝結成細小的骷髏形狀。
    他低聲咒罵一句,轉身疾步離去,靴底碾碎地麵冰晶的脆響,與身後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懷表滴答聲交織在一起。
    當江哲迎著朝陽踏入番犬所時,昨晚分出去鎮守各處的隊伍們都已經回來了。
    詭異的是,除了小野宏一所在的西區隊伍有些許人員衣物雜亂以外,其它兩區的隊伍都是完好無損。
    小野宏一的領口沾著幾縷銀白色的毛發,那毛發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與江哲記憶中某種古老靈界生物的特征不謀而合。
    各處隊伍的人看到江哲回來了之後,都是邁步上前報告各自區域的情況。
    南區、東區的隊伍一切風平浪靜,一晚上連霍拉都沒見到一隻,而西區的隊伍,據小野宏一所說,遭遇的隻是最普通的素體霍拉。
    “那些霍拉的動作很機械,像是在執行某種程式化的任務。”
    小野宏一撓了撓頭,露出手腕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暗紫色印記,“而且我總覺得,西區那座廢棄的鍾表廠有問題,昨晚經過時,裏麵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音。”
    江哲聽到此處,點了點頭,心裏暗自決定,接下來的目標就放在西區了。
    但明麵上,他不動聲色地鼓勵著小野宏一幾人,並下達了新的指令:“今日上午,你們所有人都去休息。忙碌了幾天大家精神可能都不好。下午我們再集合進行特訓!”
    江哲話音落下,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發現有人在聽到 “特訓” 二字時,手指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魔導具
    —— 那是一個造型古樸的匣子,表麵雕刻的符文與霍比爾曾使用過的傳送陣如出一轍。
    待眾人散去,江哲獨自走向自己的房間,直奔那暗格,取出那台加密通訊器。
    按照神官所說的符文陣列開始結印,他指尖在的加密通訊器符文陣上快速劃過,魔導力如洶湧的潮水注入其中。
    空氣中泛起陣陣漣漪,一個幽藍色的全息投影緩緩浮現,符文流轉間,通訊器發出刺耳的蜂鳴,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危機。
    投影逐漸清晰,一個身著暗金色緊身作戰服的女子出現在江哲眼前。
    那作戰服緊貼她凹凸有致的身形,肩頭鑲嵌的菱形水晶流轉著詭譎的紫光,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細微的電流聲。
    她指尖懸停在懸浮的全息鍵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眼神中滿是戲謔與不屑。
    “想不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女子的聲音帶著電子音的畸變,透著一股冰冷的嘲諷,“你的加密頻率居然和伊澤瑞爾那個老古董一模一樣,看來他真把你當成救命稻草了。”
    話音未落,她身後的空氣突然扭曲,一道幽影如鬼魅般閃過,竟是半截纏繞著鎖鏈的白骨手臂。
    那白骨泛著森然的幽光,鎖鏈上刻滿的符文與霍比爾的噬魂鏈如出一轍,每一節鏈環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可惜了,你聯絡的晚了一步。那老古董已經死了哦!”
    女子張開塗滿血色口紅的紅唇,語氣輕佻,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故意拖長的尾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江哲瞳孔驟縮,周身銀紋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魔導力如火山噴發般凝聚在指尖。
    他猛地揮動手臂,一道銀芒如閃電般射向全息投影,將通訊器震得在空中瘋狂翻轉。
    “你是誰?伊澤瑞爾神官的祖宅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聲音低沉而憤怒,充滿了質問與急切。
    然而,全息投影突然泛起劇烈的波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
    女子的麵容在扭曲中逐漸與霍比爾重疊,她的眼神變得陰鷙而凶狠。
    通訊器迸發出刺目的紫光,伴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徹底陷入黑暗。
    房間裏的燈光也在這一刻全部熄滅,隻剩下窗外的閃電偶爾照亮江哲緊繃的臉龐。
    在通訊器徹底失效的前一刻,女子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暗影終將重臨!”
    這聲音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直擊江哲的心底。
    江哲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通訊器的殘骸散落在地麵上,冒著縷縷青煙,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狂風呼嘯著拍打著窗欞,裹挾著砂礫撞出細碎聲響,仿佛是黑暗勢力逼近的前奏。
    “暗影也出現了!血手還沒摸清楚呢!” 江哲喃喃自語,頭疼不已。
    他靠在牆上,望著窗外的黑暗,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伊澤瑞爾神官的死、神秘女子的出現、暗影的威脅,這一切的謎團如同一團亂麻,纏繞在他的心頭,而他知道,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通訊器焦糊的氣味在鼻腔中揮之不去,江哲凝視著滿地殘骸,“暗影終將重臨” 的低語如同附骨之疽。
    窗外狂風撕扯著窗欞,玻璃上凝結的水珠蜿蜒成扭曲的紋路,宛如無數雙眼睛在窺視。
    他緩步走向牆角的暗格,指尖拂過布滿符文的銅鎖,銀紋魔法衣泛起漣漪。
    暗格彈開的瞬間,腥甜的鐵鏽味撲麵而來,一枚纏繞著荊棘的血色戒指靜靜躺在天鵝絨襯墊上。
    戒指表麵凝結的血珠竟在緩緩流動,中央鑲嵌的紅寶石深處,隱約可見蜷縮的黑影。
    “前任主人的詛咒,終究還是要麵對了。” 江哲的聲音沙啞,魔導力凝成鎖鏈探入戒指。
    符文亮起的刹那,紅寶石突然迸發出刺目光芒,一道黑影順著鎖鏈竄出,在半空凝聚成頭戴破碎頭盔的騎士虛影 —— 那正是百年前墮落的魔戒騎士 “血瞳”。
    “小崽子,終於想起喚醒我了?”
    虛影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金屬,頭盔縫隙滲出黑色霧氣,“不過在你戴上戒指前,最好祈禱我的宿主還保留著理智......”
    話音未落,血色戒指突然化作流光,精準套上江哲的無名指。
    劇烈的灼痛從指尖炸開,江哲踉蹌著撞翻書架。
    他看見自己的血管在皮膚下變成暗紫色,如同無數條蚯蚓在蠕動。
    紅寶石深處的黑影舒展身體,露出布滿獠牙的猙獰麵孔。
    而戒指表麵的荊棘紋路正在瘋狂生長,刺入血肉的瞬間,一段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
    被邪氣腐蝕的魔戒騎士將整座村莊獻祭,血色戒指在屍山血海中汲取力量,發出令人牙酸的笑聲。
    “感受到了嗎?” 戒指突然發出尖銳的男聲,江哲的瞳孔猛地收縮 —— 那聲音與通訊器裏神秘女子的電子音,竟有七分相似。
    窗外的天空徹底變成血紅色,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而江哲的銀紋魔法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成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