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的爹徐老爺子第一個站出來說道：“大妹子，你就放心吧！有俺們這群老東西在除夕、清明少不了你的一炷香。”他說得很直白，說實話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那麽多顧忌了。
    “就是，即使哪天俺幾個也走了還有二狗子他們呢！”村裏的另一個大姓金家老太爺也勸說道。
    “就是、就是......”剩下的幾個老爺子紛紛點頭附和，多少年了他們勝利大隊一直延續著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村裏故去的孤寡老人由村裏人輪流祭拜。
    “老哥哥們，你們聽俺說，俺從小就命苦早早的就沒了爹娘。後來嫁到了孫家又攤上了個短命的男人，好不容易熬出來了孩子又當了兵，末了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
    俺走後就幫俺撒進大海，讓俺去找找俺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要是沒找著俺也能走出去看看祖國大好河山！”
    “香火啥的俺不在乎，俺走後也不要大辦啥的，盡量不要叨擾大家。老哥哥們這些年虧你們照顧了。
    還有小方兄妹，俺老婆子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孫奶奶說完這麽一大段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灰白得可怕。
    李曉蹲在她身旁強忍著眼淚，輕輕地給她胸口順著氣。
    “妹子你說的是啥話，咱們幾十年的交情了用不著客套。”徐老爺子不讚同地道，大家紛紛點頭附和神情裏滿是悲淒和不舍。
    等她緩過一口氣看向大隊長：“二狗子，你把櫃子左邊的抽屜打開，裏麵有個餅幹盒子你拿出來。”
    “誒......”大隊長沙啞著聲音應道，三兩下就拿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餅幹盒子。
    “打開它......”孫奶奶有氣無力地道。
    大隊長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就是兩枚勳章和兩張證書，不用想都知道是孫奶奶的兒子孫鐵柱拿命拚搏回來的，一個鮮活的生命隻換回冷冰冰的證書和勳章。
    誰又願意呢？奈何國家有難華夏兒郎的血性不容許他人侵犯，所以才會有千千萬萬的‘孫鐵柱’前仆後繼！
    大隊長把盒子放在孫奶奶的胸前，她渾濁的雙眼再也流不下淚來，李曉卻從她的眼中看到洶湧的淚水。
    孫奶奶注視著胸前的證書，想抬手去撫摸卻怎麽也抬不起來，明明近在咫尺又好似相隔萬裏。一如當初，孩子踏上從軍的那條路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撫摸那張臉了。
    “二狗子，證書和勳章...從今往後就放在大隊部吧。盒子裏還有一些錢票...拿來蓋學校吧，俺聽說村子裏要開始建學校了，這是...好事！”
    “嬸子......我替孩子們謝謝你！”他想說不用，你自個留著慢慢花，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
    孫奶奶欣慰地笑了笑：“你是個好孩子，村子裏有你是幸事。”
    不等他再說什麽孫奶奶又接著說道：“曉曉這孩子跟我投緣，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跟她說說，二狗子帶著幾位老哥哥在院子裏坐一會吧！”
    幾位老人家互相對視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方支書和方主任緊隨其後，大隊長也在後頭替他們關上了屋門。
    屋裏隻留下李曉夫婦，李曉依舊蹲在炕邊，顧恒給她搬來一把凳子讓她坐著，他自己則垂首立在她身後。
    李曉握著孫奶奶越來越冰涼的手，心裏彌漫著不安和恐懼，多年前奶奶去世的那個場景再次浮現。
    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一切，每當事情重疊的時候，記憶是那樣的清晰。
    “丫頭......用不著難過，老婆子啊終於解脫了，再也不用孤零零地在這個世上熬著了。”孫奶奶哪裏會看不出來她強忍的悲傷。
    “孫奶奶，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李曉瘋狂地搖著頭。
    明明前兩天她還好好的，一個人拄著一根棍子還到家裏看了雙胞胎。
    那天她的精神頭還很好，他們一起吃了飯，還說著等有機會了要帶她去鎮上供銷社轉一圈，再去照一張相片，短短兩三天怎麽就......
    孫奶奶微笑著看著她：“傻丫頭，命數這東西誰又說的準？孫奶奶到了這個年紀了，早就活夠了。死對俺來說何嚐不是解脫呢？”
    “孫奶奶......”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
    孫奶奶依舊笑著，想抬手摸摸她的頭抬了半天始終沒有成功。李曉察覺到她的意圖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的頭上放，孫奶奶象征性地摸了一下就垂了下來。
    “孩子，這些年來苦了你了......唉！都是命啊！好在以後有顧小子在身邊還有兩個孩子，孩子啊，好好過日子，替你爹娘多看看這個世界......這樣他們在下麵才能安心。
    顧小子，丫頭和孩子你可要照顧好了，不然老婆子就是到了地底下都不會放過你的。”孫奶奶殷殷叮囑道，看著小兩口眼裏都是欣慰。
    “嗯......孫奶奶請放心！我會的。”夫妻倆慎重地點點頭，看著她的目光裏充滿了不舍。
    “好、好......”孫奶奶笑著連連應好，又重重地喘了幾口氣。
    “顧小子，你...把炕尾的褥子掀開，那、那頭第五塊磚頭你拿起來，裏、裏麵有個首飾盒子你、你幫俺拿、拿出來。”
    一會時間孫奶奶的氣息似乎更弱了，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好久。
    李曉擔憂地給她順著氣，在她的指示下給她喂了一口水，她的胸膛起伏得才沒有那麽劇烈。
    顧恒不知道孫奶奶要幹什麽，隻能聽從她的指示很快拿出一個首飾盒子出來，盒子並不大甚至都沒有剛剛的餅幹盒子大，看質感應該有些年頭了。
    孫奶奶眼神落在首飾盒子上，唇角揚起了一抹不一樣的微笑，仔細看的話應該是幸福吧！她的視線一直落在盒子上，顧恒想遞給她她卻搖了搖頭。
    她說：“裏頭是俺爹娘給俺備的嫁妝，你們好好收著將來有需要的時候還能換幾個錢。”
    寶子們這兩天好忙，差點把我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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