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男孩仰頭衝她比了一拜拜。
    “你們給我等著！”穆禾看著那人，高聲冷嗤道。
    紫藤花廊裏傳來輕笑。
    慕瑾倚著斑駁的花架，手機屏幕映出蘇皓宇發的一條消息：【你在哪？你請我吃飯！】
    蘇皓宇嚼著橙瓣穿過香樟林！
    "來第三食堂後門，想吃什麽隨便點。"慕瑾的信息跳出來，蘇皓宇正把鈴鐺係回手腕。
    黃昏的光線穿過鍋爐房氤氳的水汽，將他睫毛染成暖金色。
    兩人在爬滿常春藤的舊牆根下碰頭時，慕瑾懷裏抱著兩杯冰鎮酸梅湯，袖口被紫藤花汁染出淡紫色痕跡："請你吃砂鍋米線？"
    “裏麵加蛋，加酥肉，加蝦仁！”
    “加，加，有什麽隨便加！”慕瑾忽然覺得蘇皓宇這人好有趣。
    蘇皓宇低頭攪動米線，聽見慕瑾放輕聲音說"你的糖漬橙片留一罐唄！"。
    “給你家警察小女朋友的吧！可以，我媽讓帶過來好多瓶，讓分給室友的！”
    蘇皓宇的瓷勺碰著碗沿叮咚作響，像姑蘇老宅簷角的風鈴。
    暮色沉進酸梅湯的冰塊裏，慕瑾忽然覺得京城九月的晚風，帶著江南的溫軟。
    這件事情過去之後，穆禾沒有再找過慕瑾，這倒讓他覺得很意外，但他總覺得穆禾憋著什麽壞。
    大學的生活雖然比起高中時期的自由時間多些，但在這樣的高等學府，高手雲集，個個都是各省市的優秀學生，卷起來還是比較厲害的。
    為期19天的軍訓結束，這些學子們就投入到學習當中去了，慕瑾本來就不是一個很用功的人，宿舍裏除了他，就連蘇皓宇每天早五點都能爬起來去圖書館。
    京城九月底的天氣，清晨有些涼意，中午還是比較熱燥的。
    今天恰逢星期六，寢室裏隻剩下他一個，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了。
    翻到與南喬的聊天框，對話停留在軍訓結束的下午：“想你，星期六是我過去看你，還是你過來看我！”
    慕瑾：“我去看你！要不要帶上左傳！“
    南喬：“別了吧！我想你了！又沒有想他！”
    慕瑾：“那貨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南喬：“你不說，我不說，他怎會知道？”
    慕瑾：“好，我星期六十一點到，我帶你出去吃飯！給你捎蘇皓宇的糖漬橙片！”
    慕慕瑾對著寢室的穿衣鏡理了理白襯衫領口，九點鍾的陽光從紗窗漏進來，在發絲上跳躍。
    他特意選了淺藍水洗牛仔褲，臨出門前往黑色雙肩包裏塞了糖漬橙片和遮陽傘——秋老虎最毒。
    公安大學西門的老槐樹下，南喬正踮腳張望。
    慕瑾剛轉過路口就看見南喬，她沒有怎麽打扮，藏藍短袖磨出毛邊的領口，露出半截曬成小麥色的後頸。
    慕瑾想起那天送她到校的時候，耳後皮膚還白得像新剝的菱角，此刻卻被京城九月的驕陽烙黑了，成了的明顯的分界線。
    他故意放輕腳步，卻被突然轉身的姑娘撲了滿懷。
    "遲到三分鍾。"南喬鼻尖蹭著他襯衫第二顆紐扣，悶聲說。
    訓練服胸前的金屬扣硌得慕瑾心口發燙，他聞到她發間若有若無的茉莉香。
    砂鍋居裏蒸騰著麻油香氣，慕瑾用紙巾擦淨竹筷遞給南喬時，指尖碰到她虎口處的薄繭。
    "搏擊課弄的？"他摩挲著那道新月形的痕跡。
    南喬舀起一勺蝦滑吹了吹，遞到他唇邊："嚐嚐，這家的這個很鮮。"
    玻璃罐裏的糖漬橙片在桌上折射出琥珀光暈，南喬咬住慕瑾指尖捏著的橙瓣時，齒尖輕輕擦過他指腹。
    "蘇皓宇家做的？"她舌尖卷走糖霜，"左傳認識他嗎？如果知道你交好朋友，他該吃酸醋了。"
    慕瑾望著她沾了糖漿的唇角，喉結動了動，把酸梅湯推過去："你整天都想些什麽，吃醋的不應該是你嗎？。"
    “我吃什麽醋，他又不是女孩！”南喬喝了一口酸梅湯，“不會有漂亮女生追你吧！”
    “我戴著這個，誰還會那麽不識趣！”慕瑾揚起手，發現南喬的戒指沒有戴，勾起的嘴角慢慢繃緊。
    “哦！看你，我們訓練場上不讓戴首飾，因為戴戒指我還被罰了五公裏負重跑！”南喬沒想到他會那麽在乎自己不戴戒指。
    慕瑾突然就不好意思了，忘記南喬上的大學特殊了，忙笑著對她說對不起。
    “嗯，咱倆這關係，用不著說這些，你戴著戒指沒有人問你嗎？我們宿舍的三個女孩逼著我把你給供出來了！”南喬耳後的頭發垂下來，有幾根貼在嘴邊，慕瑾用紙巾捏住拿開，“要不我也剪個寸頭怎樣？”
    “你別，要不我寢室裏都知道你哥有一個警察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了，蘇皓宇一直嚷嚷著讓我帶你到華清！”慕瑾說完這句話，下一秒就想到穆禾。
    “南喬！”慕瑾覺還得把穆禾在華清這事告訴她，越早越好，“穆禾也在華清！”
    南喬正低頭吃粉絲，聽到慕瑾的話，隻是微微愣了一下：“料到了，她那麽好的成績，隻要不出國，肯定首選華清！”
    窗外銀杏葉打著旋兒貼在飯店落地窗上，又滑到地麵上。
    南喬把手貼在他耳垂邊："她是不是又纏著你？"
    慕瑾握住她手腕，藏藍袖口下滑露出曬成小麥色的肌膚，他低頭在那圈分界線上輕輕一吻："沒有，隻是打聲招呼，我躲她遠遠的，不是還有左傳嗎？穆禾可是他的初戀！"
    兩個人吃過午飯，決定去附近的公園轉轉，
    慕瑾的球鞋碾過滿地銀杏葉，細碎的脆響驚飛了灌木叢裏的珠頸斑鳩。
    南喬拽著他衣袖在溪邊青石坐下，藏藍褲腳掠過水麵，蕩開幾圈漣漪。
    “我也要告訴你，周怡然昨天打電話過來 ，說是他又去看了我媽！”樹影在他們肩頭織出鏤空的網，幾粒光斑在南喬睫毛上跳躍。
    說這句話時，她低頭撥弄酸梅湯的吸管，後頸那道曬痕像月牙彎進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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