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間的蜜桃香衝淡了老宅殘留的鈴蘭氣息。
    “煙兒......”
    顧知宴突然埋首在她頸窩深呼吸，用近乎疼痛的力度確認懷中溫軟的真實性，“我的煙兒。”
    十九歲少女的脈搏在他唇下躍動。
    蘇雨煙忽然噤聲，數學家敏銳的直覺讓她捕捉到他喉結處舊疤的細微震顫。
    她伸手輕撫他後頸被夜露浸潤的發梢：“顧先生在證明存在性定理？”
    “回老宅陪祖父喝了盞茶。”
    顧知宴突然將人托抱起來，蘇雨煙懸空的足尖掠過茶幾上翻開的《葉芝詩集》——
    泛黃書頁間《當你老了》“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淒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的詩行被夜風掀起褶皺。
    他徑直走向落地窗邊的藤編搖椅，月光將兩道影子澆鑄成鎏金相框裏的剪影。
    “滴——”
    手機鬧鈴撕開絲綢般的寂靜。
    蘇雨煙看見落地窗倒影中兩道身影如淬火後的刀劍驟然分離。
    “是不是......”
    她脊背微僵，“你祖父母......”
    指尖陷入他西裝內襯的北極星刺繡，“畢竟傅太夫人和你祖母......”
    喉間像含了化不開的鬆脂。
    “她們是手帕交，圍棋社五十年棋友。”
    顧知宴握住她發涼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但顧氏集團的掌舵人......”
    心跳透過襯衫撞擊她掌心，“選的是共度晨昏的棋手，不是世家譜係裏的棋子。”
    “可林小姐......她今天......”
    蘇雨煙指尖輕顫，“你祖父母應該很喜歡她吧？”
    “祖父說顧氏智腦需要更穩定的算法架構。”
    他捧住她的臉，“就像......納維斯托克斯方程需要證明解的光滑性。”
    呼吸掃過她耳後，“顧太太的位置空著......”
    月光從紗簾的經緯間滲進來，在蘇雨煙的睫毛上碎成星屑，顧知宴的指腹撫過她泛紅的臉頰。
    煙熏氣息與蜜桃香在咫尺間交融。
    這個距離能數清他睫毛投下的柵欄，能看清他虹膜裏沉澱的琥珀光——
    那是威士忌與欲望共同釀造的蜜糖。
    “可以麽？”
    他問得比壁爐餘燼還輕，卻帶著百年銀杏抖落晨露的重量。
    搖椅忽然輕響，顧知宴的拇指輕撫她唇角。
    蘇雨煙瞳孔微微放大，正撞進他眼底翻湧的星河。
    她手指無意識揪緊他襯衫前襟。
    落地鍾的滴答聲突然變得粘稠，像凝滯在琥珀裏的時間。
    顧知宴的額頭輕輕抵上她的，鼻尖蹭過她挺秀的鼻梁。
    這個動作讓蘇雨煙睫毛輕顫，在眼下投出振翅欲飛的蝶影。
    “要推開我，就現在。”
    他呼吸間的煙熏氣息拂過她唇瓣，帶著灼人的克製。
    蘇雨煙的沉默是仲夏夜最動人的肯定。
    她垂下眼簾，睫毛在月光中抖落細碎的銀粉。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顧知宴的呼吸驟然沉重，他看見她瞳孔邊緣的冰川藍正在融化，化作春溪。
    他緩緩低頭，在即將觸到那抹櫻粉時又停住，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唇上。
    三秒鍾的懸停像是一個世紀的等待。
    當第一個吻終於落下時，蘇雨煙聽見自己胸腔裏傳來蝴蝶振翅般的聲響。
    顧知宴的唇比她想象中柔軟，帶著微醺的溫度輕輕含住她的下唇，如同含住一塊即將融化的蜜桃冰。
    她不由自主地仰起頭，這個動作讓兩人的唇瓣更緊密地相貼，瞬間激起靈魂深處的雪崩。
    蜜桃香混著石墨味渡進顧知宴唇齒間。
    他的手掌托住她後頸的姿勢，像數學家捧起哥德巴赫猜想的手稿般虔誠。
    他吻得很慢，像在解讀一道精妙的數學公式，唇齒間試探的每一個輾轉都引發新的顫栗。
    月光在兩人唇間流動成液態的銀。
    蘇雨煙嚐到了雪鬆香裏裹著的，從未示人的脆弱與虔誠。
    某種超越數學公式的完美共振正在發生。
    顧知宴恍若行走沙漠的旅人突然遇見綠洲。
    他克製著將她揉進骨血的衝動。
    時間在唇齒交纏間失去意義。
    當蘇雨煙的手指無意識揪緊他後腦的發絲時，顧知宴喉間溢出的歎息像大提琴最低音的震顫。
    這個吻逐漸演變為某種靈魂層麵的對話——
    他用舌尖描繪她上顎的穹頂如同描摹教堂彩窗，她以齒尖輕咬他下唇如同校對珍貴古籍的裝訂線。
    分開時兩人的呼吸攪動著月光，銀絲般的細線在唇間藕斷絲連。
    蘇雨煙迷蒙的眼眸像是霧中的燈塔，虹膜邊緣的冰川藍已徹底融化成春水。
    顧知宴用鼻尖輕蹭她醉海棠的臉頰，發現她整個人都在輕微戰栗，如同被月光穿透的薄瓷。
    “煙兒......”
    他低喚，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破碎感。
    這個名字在唇齒間滾動時，他嚐到了比威士忌更醉人的滋味，“我的小質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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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雨煙將滾燙的臉埋進他頸窩，聽見兩顆心髒正以素數的頻率共振。
    顧知宴的唇又落下來，這次是印在她顫抖的眼瞼上，像收藏家用火漆封印最珍貴的羊皮卷。
    月光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牆上，宛如敦煌壁畫裏飛天糾纏的飄帶。
    當夜風第三次掀起紗簾時，顧知宴終於艱難地拉開距離。
    他凝視著懷中人水光瀲灩的唇，突然想起蘇黎世舊書店裏那些燙金封麵的十四行詩集——
    此刻他終於懂得，為什麽詩人總將親吻比作飲鴆止渴。
    “該休息了。”
    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在背叛真實意願。
    手掌仍在她後頸流連遊移，如同數學家不舍得合上剛剛得證的完美公式，“再繼續......”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就真的停不下了。”
    蘇雨煙朦朧的視線裏，看到他額角沁出的細汗在月光下如同碎鑽。
    她無意識地用指尖觸碰他緊繃的下頜線，立刻被捉住手腕。
    顧知宴將她的手掌貼在自己心口，隔著襯衫傳遞來擂鼓般的心跳。
    “感受到了嗎？”
    他苦笑，“這種程度的......”
    月光忽然斜照進來，將滿地草稿紙上的公式投影成星空。
    話未說完，蘇雨煙突然被騰空抱起。
    顧知宴的手臂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卻將她護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穿過走廊時，他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發頂，在蜜桃香氣裏深深吸氣，像要把這份甜美刻進肺葉。
    主臥門被輕輕踢開，羽絨被早已被她睡出溫暖的凹陷。
    顧知宴彎腰放人的動作突然頓住——
    蘇雨煙攥著他領帶沒鬆手，真絲布料在拉扯間發出曖昧的細響。
    “我去書房。”
    他試圖解開她的手指，聲線裏還帶著未褪的暗啞，“還有些......”
    “我等你。”
    蘇雨煙突然說，雙眸發亮。
    她鬆開他領帶時，指尖不經意劃過他喉結處的舊疤，引得顧知宴呼吸一滯。
    書房的門虛掩著，漏出一線暖黃的光。
    蘇雨煙陷在被窩裏，聽見鍵盤的敲擊聲，偶爾穿插鋼筆在紙上簌簌的聲響。
    掛鍾走過淩晨兩點時，她終於赤著足推開書房的門。
    深夜的書房像艘漂浮的月光船，顧知宴的銀絲眼鏡映著三塊顯示屏的冷光。
    他指尖敲擊鍵盤的節奏卻比平時慢了三倍頻——
    那個吻的餘溫正沿著神經突觸灼燒他的理智。
    門軸轉動聲比心跳輕，蘇雨煙抱著鬆軟的鵝絨枕，赤足踩過柚木地板的年輪。
    聽到動靜時，顧知宴猛然抬頭，電腦藍光映出他泛紅的眼尾。
    她注意到咖啡杯旁的藥片，和煙灰缸裏堆積的煙蒂——
    這些他從不曾在她麵前展現的疲憊。
    “做噩夢了。”
    她挨著書桌邊緣，足尖無意識蹭著他西褲褶皺，“夢見......夢見非歐幾何模型坍縮成克萊因瓶。”
    顧知宴敲擊回車鍵的指節懸在半空，屏幕藍光在他側臉刻出柔和的斷崖：“蘇博士何時習得用龐加萊猜想作讖語？”
    蘇雨煙的耳尖在月光裏紅得透明。
    “也夢見有人發燒39度還在改合同。”
    她忽然俯身握住他鼠標手，指尖撫過腕間因輸液留下的淤青。
    鍵盤上的機械軸突然卡頓。
    顧知宴仰頭望進她盛滿星雲的瞳孔，一把將她攬著腰抱到膝上。
    三塊顯示屏同時映出她泛紅的臉，左側屏幕的並購方案裏不知何時被敲入滿屏的∞符號。
    “怕黑可以直說。”
    他鼻尖蹭過她發燙的耳垂，握鼠標的手卻規規矩矩搭在扶手上。
    蘇雨煙盯著他領口若隱若現的鎖骨，忽然將冰涼的手鑽進他襯衫下擺。
    顧知宴的腹肌瞬間繃緊如拉滿的弦，喉間溢出的悶哼被她用指尖按住。
    “也怕顧總過勞死。”
    她學著他平日的語氣，手指卻老實停在他胃部，“這裏，疼了三個小時。”
    “數學家該知道挑釁病人的後果。”
    顧知宴擒住她作亂的手，打橫抱起故作無辜的人。
    蘇雨煙趁機環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帶著雪鬆香的領口，聽見他走過走廊時心跳漸漸與她同步。
    主臥的感應燈隨著腳步漸次亮起。
    顧知宴將她放進蠶絲被時，動作輕柔得像對待出土文物。
    蘇雨煙屈起的膝蓋碰到他腰間皮帶扣，金屬涼意透過真絲睡裙刺入皮膚。
    “閉眼。”
    他扯過半邊被子蓋住她，自己卻要起身，“我就在隔壁......”
    蘇雨煙突然攥住他襯衫下擺：“北極星定理說......”
    她往床裏側挪動半尺，留出帶著體溫的凹陷，“雙星係統要保持適當距離才能穩定運行。”
    空氣凝固了幾秒。
    月光在顧知宴眼底掀起潮汐。
    “知道留我過夜意味著什麽嗎？”
    他單手撐在智能床墊邊緣，陰影籠罩下來時帶著尼古丁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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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雨煙抬起食指輕觸他眉心：“意味著......”
    指尖順著鼻梁滑到他唇間，最終停在泛起青茬的下頜線，“你終於觸發人體工學椅的久坐報警。”
    這個回答讓顧知宴眼底的堅冰融化。
    他掀被躺下的動作帶著破釜沉舟的克製。
    他沉默著躺進那片餘溫尚存的區域，手臂規整地貼著身體中線，像嚴謹的坐標軸。
    蘇雨煙在智能手環第314次震動時突然翻身，額頭抵上他肩胛骨凹陷處。
    顧知宴的脊背瞬間弓成蓄勢的獵豹，卻在聽見她帶笑的鼻音時鬆弛下來：“顧先生的心跳函數......出現周期性震蕩了呢。”
    “蘇雨煙！”
    他驟然翻身將人籠在陰影裏，左手懸停在她耳畔三毫米處。
    “嗯？”
    “你畢業論文的致謝部分......”
    喉結擦過她發燙的耳垂，“最好提前預留三頁。”
    呼吸粗重地懸停在她唇上寸許，“用來感謝未來丈夫的定力。”
    蘇雨煙在黑暗中抿唇，指尖無意識描摹著他睡衣上的暗紋。
    顧知宴突然捉住她作亂的手指，帶到唇邊輕咬：“或者現在就開始寫感謝信？”
    他退回到安全距離，卻伸手讓她枕著自己的臂彎，“睡吧。我守著。”
    月光在蠶絲被上流淌成銀河，蘇雨煙數到第527次心跳時，聽見身側響起均勻的呼吸。
    淩晨三點的電子鍾泛著幽藍。
    顧知宴忽然在夢中蹙眉，右手無意識地虛握成拳，那是他簽署百億合同時的手勢。
    蘇雨煙將指尖輕輕嵌進他掌心，下一秒被攥緊的疼痛裏，聽見他含糊的囈語：“智腦的倫理......”
    “傻子。”
    她借著月光凝視他眼下的淡青。
    這個在談判桌上殺伐果決的男人，此刻睫毛投下的陰影裏藏著多少未宣於口的重負？
    顧知宴在睡夢中將她往懷裏帶了帶，下頜抵著她發頂，像找到泊位的船。
    晨光穿透智能霧化玻璃時，顧知宴在生物鍾驅使下睜眼。
    懷中的溫暖讓他罕見地怔忡五秒，直到看見蘇雨煙睫毛上跳動的金箔。
    昨夜未讀完的並購方案擱在床頭，被她用鉛筆批注了滿頁愛心函數，那些曾令他徹夜難眠的數字，此刻竟成了她發間的裝飾。
    蘇雨煙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手指仍與顧知宴十指相扣，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相貼的肌膚緩緩傳遞，像冬日裏捧著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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