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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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村東頭李富貴家後院的那間偏僻的廂房裏。
李富貴和老張頭兩個人神情焦急地在狹小的空間裏走來走去。
李富貴那張大臉上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油,不住的往外冒,擦都擦不完。
嘴上叼著的煙卷也已被汗水打濕,地上火柴斷了七八根都沒有把這根煙點著。
他時不時湊到被一床床棉被堵嚴實的窗戶縫裏往外瞄一眼,隨後又驚慌失措地縮回腦袋。
而老張頭則坐在一條破板凳上,吊著那條傷了的胳膊,嘴裏的煙袋鍋子早已熄滅自己卻不知。
右手放在膝蓋上,死死地內扣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微微抖動,渾濁的眼神中充滿了驚疑,更深處則泛出難以遮掩的恐懼。
腳邊散落著的正是那張兩日前被“那個人”放在門口的黃紙,上麵的小人三處針眼此刻正如叫門的惡鬼,讓老張頭心中升起莫名的擔憂。
“他……他都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李富貴的聲音中還透著一股內心深處翻起來的膽怯,說話都有輕微的顫音,“肯定是嫌咱們動作慢了……影響了他的計劃……肯定是的……一定是這樣……他在怪我們……”
“富貴,你他娘的慌什麽,沉住氣!”老張頭猛地吼了一聲,扯動那條受傷的手臂,疼得他齜牙咧嘴,太陽穴的位置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地盯著李富貴。
李富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吼得嚇了一跳,嘴上潮濕的煙卷“吧嗒”掉落在了窗戶台的邊沿上,手心中全是汗。
“張老哥,這,這我怎麽能沉得住氣啊。”他一屁股癱坐在旁邊的破凳子上,“這下可完了,全完了,你沒聽到外麵的動靜嗎?都……都奔著河邊去了,老孫頭那破鑼嗓子喊得,全村都起來了……”
“行了,閉嘴吧!”老張頭再次低吼一聲,眉頭緊鎖,耳邊全是李富貴哭爺爺告奶奶般歇斯底裏的號喪聲,“事情還沒有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話又說回來了,你怎麽就斷言是‘先生’做下的,這件事情,既然‘先生’同意了,他是不可能親自動手的。”
“可……可事實就是如此啊……”李富貴哭喪個臉,褲襠裏一陣濕冷,“死得是王寡婦,張老哥,是王寡婦啊。”
“你這不是廢話嘛,我能不知道死得是那娘們嗎,她死就死了,我們再找人就行了,大不了,我們兩個自己去幹,怎麽也要把這兩個礙事的家夥除掉,不然,‘先生’不會輕饒我們兩個的。”
“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有關係的……”李富貴精神恍惚了一下,眼前一黑,一頭磕在牆邊,疼得他直用手去揉,“王寡婦的死法和以前那些人一樣,直挺挺地立在水裏,這不明擺著是‘先生’動手了嘛,除了他,俺想不到十裏八村還有誰能夠做到。”
老張頭渾身一震,眼底泛起一抹不可思議,隨後搖了搖頭,“行了行了,不用瞎猜了,‘先生’極少親自動手,今日的情況,估摸著也就是王寡婦自己不小心,跌落到水裏了,別自己嚇自己。”
他像是在寬慰李富貴,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
“俺沒有嚇自己……老哥……前天……前天早上咱們剛找完王寡婦,把‘噬魂釘’塞給了她,逼……逼她去做這件事,可……可今天……今天河裏就出事了……你老哥闖蕩江湖這麽久,哪裏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李富貴這句話,像一把尖銳的錐子,狠狠地戳在老張頭的心窩裏,雙腿抖得更厲害了,雙手緊握又鬆開再握緊,內心的緊張達到了極點。
是啊,王寡婦死了,死得這麽蹊蹺,死得這麽詭異。
而且,正好死在自己兩個人去找她要殺死青蓮和虛陽的檔口,沒有任何事先的準備,也沒有任意風聲的走露,她怎麽就能死了呢?
老張頭百思不得其解,況且,她兒子還在昏迷不醒,“噬魂釘”也已經給在了王寡婦手上,隻等她行動了,她也沒有理由自殺啊。
甚至他還想過其他的可能性,但都被他一一排除在外了。
所以,這絕對不可能是意外,更不可能是那兩個道士,唯一的解釋……就隻剩下李富貴這一種推測能夠站得住腳了。
但人永遠就是這樣,在緊張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奇思妙想,李富貴擦了擦臉上的汗,忽然湊到老張頭的耳朵邊,“老哥,你說河裏那,會不會是別人,不是王寡婦。”
“富貴啊,真的,讓你當個村長有些屈才了,你應該再升一級才對。”正在思考的老張頭聽到李富貴這句話,不由得被氣笑了,“你說那河裏的不是王寡婦,還能有誰,全村這麽多人一大早都去看了,還能看錯?”
“萬一是別人呢!”李富貴現在愈發的有些心神不寧,思考問題都不經過大腦了,“那地方邪門的很,誰知道是不是又是誰驚動了什麽玩意被害死了,這也是有可能的。”
雖然這個想法很不切實際,但是他有自己的考慮,王寡婦雖然是被他們逼著去幹這件事的,而且“那個人”也是同意了的,更何況她最在乎的人是她的小兒子,她就算是要死也肯定要把她幺兒救活了啊,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到河裏就這麽淹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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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就有了這樣一個讓人瞠目的結論。
老張頭拍了拍他的大臂,臉上帶著一點嗤笑,“富貴啊,你的想象力真是夠豐富的,你現在出去把王寡婦給我找來,我就確定你說得是真的。”
常賣你頓時有些尷尬,李富貴當然知道現在出去就算是找也肯定找不到,他隻是不願意相信會有人在這個檔口把王寡婦殺了,尤其是在他們兩個計劃正要實行,臨門一腳的時候。
“難道是……”忽然,老張頭的眼珠子亂轉,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冒了出來,讓他渾身打顫,冷汗直流。
“什麽?”李富貴一聽這話,當即又湊了過來,一臉急切地詢問道。
“難道是‘那個人’……他……他等不及了?或者說……他覺得……咱們太磨蹭……還是覺得王寡婦……靠不住……他……他嫌咱們沒用?”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中充滿了對“那個人”的恐懼。
這樣的恐懼感讓老張頭後脊梁一陣寒意直衝天靈,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想,“那個人”的耐心耗盡了。
他親自動手,用最直接的方式殺掉了王寡婦,這就是給他們兩人最嚴厲的警告。
警告他們兩個廢物……再不動手,下一個直挺挺立在河裏的……就是他們自己。
李富貴嚇得渾身一哆嗦,徹底慌了神,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不……不可能吧?他……他應該不至於這樣對咱們吧……咱……咱給他做了這麽多事……”
“你他娘的現在說這個還有屁用。”
老張頭又急又怒,傷口疼得他直倒吸冷氣,“現在不管‘先生’對咱們兩個怎麽看,也別管是不是因為拖時間了才弄死的王寡婦,眼前首要的問題是,這事兒現在鬧大了,那兩個道士一大早就讓老孫頭帶著去檢查了,他們肯定會追查到底,萬一……萬一查到咱們頭上……”
想到青蓮那雙好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因為鬥法給自己留下的傷疤,還有那個年輕的龍虎天師,老張頭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地下直接竄了上來,膀胱一陣發緊。
“那……那咱現在咋辦……‘噬魂釘’還在王寡婦手裏呢……萬一……萬一被道士搜出來……”李富貴的顫音更厲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坐在地上嚎叫。
“搜出來?”老張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今天這個局麵,你怕那兩個臭道士不搜嗎?但你記住,死人不會說話,更不會泄露秘密,隻要咱們不是被當場抓住,他們最多是懷疑,而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咱們幹的,怕什麽。”
他強裝鎮定,不斷地給自己和李富貴打氣,“你記住,這是意外,這就是意外,是王寡婦夜晚走過河邊一個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然後被水鬼害死了,和之前那些人一樣,是水鬼做下的……或者……就是她經過湟河惹得‘河伯老爺’不高興了,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將她弄死了,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對對對,老哥說得對,就是這樣。”李富貴聽著老張頭的話,眼中頓時精光大作,臉上的恐懼感也消散了很多,連連點頭稱是,“王寡婦在夜間走過,肯定是驚擾了‘河伯老爺’的美夢,這才招來殺身之禍,這是‘河伯老爺’在給咱們村子警告,讓大家晚上不要隨意出門到河邊,否則他老人家將不留情麵。”
老張頭此刻也緩緩坐在凳子上,重新將已經熄滅的煙袋鍋子點燃,縷縷青煙飄起,將他那副陰險毒辣的表情映得更加陰森。
李富貴看著老張頭放鬆的神情,自己也漸漸平複了心情,眼中充滿了僥幸。
經過剛剛一番言論,兩個人都拚命說服自己,王寡婦的死是一場意外,是水鬼邪祟所為。
無論什麽樣的說辭,最終的結果就是這一切都和他們兩人無關,與前夜那一條歹毒的計謀沒有任何關係。
甚至,即便幾乎可以確定是“那個人”所做,他們也不願意相信。
廂房中彌漫著濃烈的劣質旱煙嗆人的味道,還有李富貴那幾下用力的喘息和咳嗽聲,都試圖將心底化不開的恐慌和自欺欺人的僥幸心理掩蓋。
但是,眼下擺在兩人麵前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王寡婦死了,這弄死那倆道士的活誰來幹?
老張頭起身的時候,身形還是有些踉蹌,雖說極力壓製著內心的恐懼,但這種本能的反應還是讓他有些顫抖。
“‘噬魂釘’一定要想辦法找到。”他的眼中那絲凶狠的目光更加盛了些,“事已至此,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王寡婦不中用,該咱們自己上了,總之一句話……要麽那倆臭道士死,要麽咱倆死,你選吧!”
李富貴猛吸了兩口已經返潮的煙,濃烈的煙味嗆的他直咳嗽,隨後咬了咬牙,“幹!”
但轉念一想,“張老哥,不對啊,現在有個很大的問題,王寡婦的屍體在河裏,我們怎麽去找啊?雖然老孫頭早上喊得是‘站在河裏’,但按照湟河這水流,等咱倆晚上去的時候,那屍體還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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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頭剛剛鬆懈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李富貴這句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屍體不可能在翻湧的河水中等著他們兩個人。
想到這裏,老張頭二話不說,抄起衣服就走出了門口。
正好碰到剛剛從岸邊返回的村民。
“李大媽,您老這一大早去哪兒了啊?”他笑嘻嘻地問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啊?”李老太太年歲大了,有些耳背。
“我問您剛剛去哪裏了?”老張頭隻好將聲音又提高了一些。
“哦,剛剛啊……聽說王寡婦死在河裏了,俺們跟著一塊兒去看了看,那場麵,嚇死人了。”李老太提起剛剛站在岸邊看到的一幕還心有餘悸,忍不住拍著胸脯。
“大媽,怎麽啦?發生什麽事情了?河裏淹死人也不是個什麽稀罕事了,您怎麽……”老張頭故作驚訝,滿臉的好奇。
“先生啊,您是不知道,王寡婦……王寡婦她就那麽直勾勾地站在水裏啊,您想想,咱村水性最好的就屬老孫了吧,他在河裏也得遊,站不住,更別說下麵的泥啊沙子的。”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是啊,哎呦,可嚇死我了。”李老太大口喘著氣,滿臉的後怕,“對了,先生,剛剛我回來的時候,那個屍體‘撲通’一聲就掉進水裏,再也看不見了,您說,嚇人不。”
老張頭心頭一緊,暗道一聲不好,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王寡婦的屍體已經不在水上了。
但他臉上沒有任何反應,強忍著心中翻湧的波濤,笑盈盈地說著“大媽,這您就多慮了,那畢竟是河啊,再說死人怎麽可能站在河裏呢,您怕不是逗我開心呢。”
“哎呦,先生誒,我怎麽敢拿這種事兒逗您啊,千真萬確,村裏可多人都看到了,老孫頭還撐著船帶著倆道士過去看了呢。”
“好好好,您快回家吧,大媽,回去好好歇息歇息,我這就去找村長。”老張頭將李大媽送走後,四下看了一圈,急忙轉身走回了院中,緊緊鎖上了院門。
見他神色略帶慌張地走了回來,李富貴急忙緊張地問道“老哥……怎麽樣,您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
沒有什麽比河邊王寡婦屍體更為重要的事情了,畢竟這關乎兩個人的命。
“還真被你給說中了,那家夥的屍體不在了,掉進河裏了。”老張頭一臉無奈地回答道,現在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哥,現在怎麽辦?”
老張頭臉上的肌肉顫抖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怎麽辦?釘子找不到,咱們隻能來硬的!”
“來……來硬的?”李富貴低頭看著老張頭纏著繃帶吊在脖子上的手臂,隻覺得一股涼意瞬間吹在自己的後心,“就咱倆這老棺材瓤子,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老張頭怒吼一聲,眼中滿是絕望,轉頭臉上寫滿了瘋狂,“你是想現在就立到河裏去嗎?啊?不想死……就跟我拚了……等明天晚上……他們在老孫頭那個老不死的破屋子裏睡下的時候,咱們就動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李富貴看著老張頭那張猙獰的麵孔,又想了想“那個人”殘忍的手段和這幾年死在河裏的人,內心的恐懼壓垮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跺了跺腳,眼中也閃過一絲凶光,狠狠地道“好,老哥,都聽你安排,幹了,俺就不信了,咱倆再怎麽也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怕弄不了那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這要是傳出去,不得丟死個人啊,什麽話也不說了,拚了,他娘的,幹!”
“現在咱們沒有了‘噬魂釘’,一切方案都要重新計劃,絕對不能魯莽行事。”老張頭到了這個時候,反而心中平靜了下來,開始思考這件事要如何去做,畢竟……那兩人一個來自茅山,一個來自天師府,都不是善茬。
“咱們怎麽弄,都聽你的。”李富貴也沒有其他的主意,麵對兩個道士,他這種鄉野之人根本沒有任何一點勝算,所以此刻將目光聚焦在了老張頭身上。
老張頭沉思片刻,眉頭緊鎖,手中的煙袋鍋子抽了一口又一口,最後猛地抬起頭
“咱這樣……趁那茅山道士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咱倆找個機會,隻要有出手機會,直接給他們弄死算了。”現在能想到的隻有這麽直接粗暴的法子,其他辦法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極其不現實。
輔助的東西隨著王寡婦一塊沉入河中了,鬥法自己受傷了,更別說現在麵對著兩個道士,正麵硬來……人家道士會功夫,自己隻有挨打的份。
“我這兒還有兩個棺材釘。”他晃了晃手裏的布包,“直接紮,就算紮不死……也要弄殘他們,然後……拖到窪地喂了下麵的那玩意,讓那家夥飽餐一頓,早點出來。”
說罷,腦袋邪魅地一轉,蒼老的臉在昏暗的房內更顯得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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