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貝、宗文拱衛兩側，確保英雄王不受幹擾。
    “啾——”
    猛禽高亢的啼鳴震動四方，黑色雄鷹搏擊蒼穹。
    【46：王朝】
    黃金黎明神權第107號，s級，隸屬於尊金序列。
    ……
    灰質的世界吞沒一切流動的速度，時間寂滅籠罩在每一個人頭頂。
    【415：往生】
    黃金黎明神權第98號，s級，隸屬於速度序列。
    ……
    “吼——”
    暴風於灰質其起舞，一尊清霄巽龍盤踞黃金佩劍之上。
    【45：歸淵大葬】
    黃金黎明神權第108號，s級，隸屬於精神序列。
    ……
    【44：開天】
    黃金黎明神權第109號，s級，隸屬於暴風序列。
    ……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夏沫記得那是自己三人與三巨頭初見的時刻。
    永夜中，光照亮一切。
    颯迦燃盡自己最後一縷聖光，在這個沒有雙聖樹祝福的末日，唯有犧牲才有機會。
    【49：永生】、【410：永恒聖堂】、【412：月下天】，三項塵世大權依次擺出，高天之上的英雄王拿出最後一張底牌。
    【411：挽歌】。
    又是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聖樹的祝福，這一次完成信仰統合的蘇牧已經登臨英雄長階。
    登神的英雄王開啟法天象地，磅礴的序列金光通天徹地，比起墮落的羽蛇神毫不遜色。
    年輕的伊鉑斯二世看的真真切切，他心潮澎湃、激動不已，英俊的麵龐憋足通紅的勁。
    蘇牧回身，看著這位從八歲開始，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年輕人，說：“這最後的一劍，你可要看仔細了。這最後第一課，你要用心學了。”
    伊鉑斯二世謙卑低頭，虔誠朝拜。
    “是，吾師。”
    他問：“這一劍何名？”
    蘇牧統合四項塵世大權，將這一劍不斷向上拔擢，回應弟子的問題。
    “位格二，命源聖悼！”
    【23：命源聖悼】
    黃金黎明神權第122號，神·白銀君主級，生命、聖光、死亡、源水四項神權之序列主宰，海洋與水之神主。
    ……
    海洋與水之神主的權柄化作滅世源流，傳說中的大洪水送葬此間世界。
    星空、蛇神、巨獸，領袖、英雄、戰士，萬千重重化作紛繁的泡沫，一同湮滅在這滔天洪水之下。
    夏沫再一次見證了自己的死亡。
    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了與上次相似的畫麵，仍有一道“影子”不受神權影響。
    前一次是傲立城邦的聖樹，這一次是虛心請教的徒弟。
    伊鉑斯二世看著凋亡的世界，虔誠、謙卑地低下頭。
    “吾師。”
    “謹受教。”
    年輕人清澈的眼眸在滅世洪水中一點點滄桑，他挺拔的身姿逐漸佝僂，烏黑的頭發一瞬蒼白。
    最後的最後，健壯的身體在時間中腐爛毀壞——
    成了一具皚皚白骨。
    “吾愛吾師，吾更愛眾生。”白骨說，“吾愛眾生，吾更愛真理。”
    潮水湮滅夏沫。
    她隻聽到那最後的一句是：“吾師，感謝你了結我的心願，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呀，蛇神君主豈會如此不堪一擊。”
    “真正死去的……大概是我。”
    “對嗎？”
    末日皇帝鬆開執念，向後墜入生命源流，那具皚皚白骨消融在【23：命源聖悼】中，化作流光夢幻的泡影。
    ……
    ……
    苦寒的風從遙遠吹來。
    靈魂為止一顫。
    夏沫深吸一口氣，掙紮著起身，全身濕漉漉的，像是溺水之人。四周的風越來越大，即使是掌控寒冰的君王，也不禁裹緊衣裳。
    “沒事吧。”
    輕柔的聲音依舊溫暖，暖和的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夏沫環顧四周，此地一片空蕩，沒有巨獸、沒有戰士，更沒有宏偉的城邦，有的隻是一張斑駁破爛的王座。
    “這是哪裏？”她問。
    蘇牧回答：“舊日的盡頭，末日的終途。”
    “走吧。”
    “有人在前麵等我們。”
    他蹲下身子，看著睡得正酣的小師妹，嘴角微微笑，伸手捏住她可愛的鼻尖。
    “嗚嗚——”
    橘桜雪劇烈掙紮著，從酣睡中驚醒。
    “誰啊！”
    她憤怒起身。
    “還睡？該回家了！”蘇牧說。
    “回家？”淺粉的眸子滿是驚喜，“終於可以回家了嗎！”
    “咦？”
    橘桜雪問出相同的問題：“這是哪裏？怎麽這麽荒涼，連一根草都沒有，我們要在這裏搞種田嗎？”
    蘇牧搖搖頭，向著那張破舊王座走去，說：“這裏你種不出一棵草，這不是真實世界，隻是一縷不散的執念，是英雄對黎明的渴望。”
    “這是誰的？”橘桜雪問。
    “祂。”
    蘇牧抬手一指，高天之上的層層迷霧瞬間散開，一尊龐大的人形虛影正在注視三人，而腳下的殘缺大地就在祂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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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沫張大嘴巴、備受震撼，問：“祂是……小伊鉑斯？”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祂以前或許有別的名字，或許沒有。因為祂從來就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末日終途萬千英雄不息的執念化身。”
    一簇鮮花出現在蘇牧手中，是紅與白的雙色彼岸花。
    “看那邊——”
    他回過頭，指著另一處，風吹開高天的迷霧。一條冥河橫貫深空，從黃金夢幻的世界流出，連綴到這片荒蕪的原野。
    “那個是！”
    橘桜雪格外激動，迎麵撲來的是熟悉的味道。
    “黎明塵世！”她喊著。
    “對，黎明塵世。”
    蘇牧點頭：“冥河匯聚的起始正是開雲北海深處的‘龍宮’，亡魂在那裏徘徊，被舊日失鄉的英雄執念捕捉，拖入這場無盡輪回的宿命之環。”
    橘桜雪看著那尊手捧大地的人形虛影，問：“那這些豈不是都是……亡魂？”
    “是。”
    蘇牧長歎一口氣：“我現在終於想明白，其實帶我們來這的黑龍還有另一層意思，不僅僅是因為你身上的敵對神權。”
    “祂……”
    夏沫大致猜到。
    “對。”
    蘇牧點頭，說：“祂希望我終結這場無盡輪回的宿命，否則終有一日，當亡魂越積越多，英雄的執念無法控製它們時，北海龍宮下會誕生出一個可怕的怪孽。”
    “作為高位監察者，「伊蘭佩文」的使者，維護世界是祂最初、最明確的使命。”
    “祂不惜以身入局，隻為引導我發現世界規律，找到【23：命源聖悼】這把關鍵鑰匙。”
    夏沫感慨一句：“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
    蘇牧把頭一轉，說：“說是這麽說，祂要殺你，也是真心的。隻是這項任務的優先級，排在斬斷宿命輪回之後。”
    “人家感慨兩句嘛！”夏沫輕哼一聲。
    橘桜雪收回視線，問：“現在該幹什麽？”
    “獻花，悼亡，回家。”
    蘇牧走向王座，破舊的椅子邊一隻黑龍同樣沉眠酣睡，孩子一如來時模樣，不再是宿命中老龍。
    他二話不說，一腳踹在巨龍的屁股上。
    “誰！”
    “膽敢冒犯死神黑龍尊者，我要你拿命……額……”
    “阿舅！”
    自稱死神的黑龍諂媚地搓搓爪子，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樣子雖然變化巨大，回到剛誕生的過去，但心智已經是一頭成熟的老龍，油腔滑調。
    “起了。”
    “準備回家。”
    蘇牧說：“閃一邊去！”
    “得嘞！”
    黑龍麻溜滾開，乖巧地站在舅媽身後。
    蘇牧彎下腰，將手中的一簇雙色彼岸花放在王座之前，說：“末日早已終結，黃昏更是舊日。”
    “看啊，冥河來的方向，是黎明的彼岸。”
    “我向你贈予彼岸之花，領航所有舊日亡魂歸還故鄉。在黎明塵世之中，你們得享真實美夢。”
    “聽啊，冥河中的亡魂，它們在齊聲歌唱。”
    “我向你贈予彼岸之花，祝福所有不息英靈飛升聖堂。在黃金年代之下，你們收獲榮耀尊崇。”
    “最後——”
    “願你們安息返鄉。”
    蘇牧鞠躬。
    他說：“禮讚英雄！”
    橘桜雪挪到夏沫身邊，壓低聲音，悄悄說了句：“這些都是師兄現編的嗎？以前沒見過他這麽能說會道啊。”
    夏沫笑著，滿臉寵溺：“這大概就是……成長。”
    “呼呼呼——”
    末日破碎的大地上，風再度湧起，不再苦寒、不再悲愴、不再執念，它輕柔如夢紗，它溫暖似水流，徘徊在三人一龍的身邊。
    匯聚在斑駁的王座之上。
    他們看見一具披戴玄甲的皚皚白骨，雙手拄著金與銀編織成的舊日聖劍，端坐在守陵的王座上。
    魂風吹來。
    眾人的心中響起同一句話：“謝謝，吾師。”
    魂風吹去。
    橫貫深空的冥河開始悸動，舊日的執念放開束縛，讓亡魂大河逆著來時的方向，向著黎明塵世奔湧流淌。
    而最後的一句，祂們說：“再見，吾師。”
    皚皚白骨隨風消散，帶著蘇牧祝福的雙色彼岸花一同離開，王座斑駁的鐵麵脫落，露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寫著：
    『▊▊的終章，人與▊▊永▊長▊。劃去）』——「?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12年，12月，20日。
    ……
    『世界不會在今天死去，而我走向未來。禮讚吾師！』——「?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12年，12月，21日。
    ……
    『這黃金的時代，第五次遠征大軍歸鄉，吾師居然來家裏見我！禮讚吾師！』——「?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20年，6月，7日。
    ……
    『我已準備好這第六次遠征！禮讚吾師！』——「?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20年，10月，18日。
    ……
    一篇篇日記從眼前浮現，蘇牧平靜地一字一字讀完，前麵是城邦的新聞，後麵是末日的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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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來了一位老師，他好奇怪，明明知識淵博、實力強大，連三巨頭都敬佩不。卻整天穿著鎧甲，戴著麵具。但禮讚吾師！』——「?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00年，6月，7日。
    ……
    『吾師悉心教育下，我這般人居然也能成為英雄。吾師卻說不夠，終途即將抵達，我不願相信。但禮讚吾師！』——「?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10年，10月，18日。
    ……
    『末日來臨，羽蛇神親來征伐，但吾師說世界將在這一天解脫，我不明白，但禮讚吾師！』——「? 伊鉑斯二世」，雙聖曆212年，12月，21日。
    ……
    蘇牧看完這一篇篇日記，文字緩緩脫落。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王座開始震動，不停縮小，直到最後變成一頂翠綠的荊棘王冠。
    這是“小伊鉑斯”留下的禮物。
    “看來你在最後一局中很成功。”夏沫說。
    蘇牧搖搖頭，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隻是將我們在城邦做的事，在末日來臨之前又做了一遍。你的政令，小師妹的農耕，而我隻不過是上了些手段。”
    “手段？”夏沫眨眨眼。
    蘇牧雙手拿起王冠，說：“殺了一批人，不小的一批。”
    “哦~”
    她恍然大悟：“那我大概知道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夏沫轉而看向小伊鉑斯的遺物，問：“這頂王冠有什麽特殊效用嗎？”
    “暫時不清楚。”
    “它大概就是這道執念中的生命孑遺。”
    荊棘王冠落入掌心，化成一抹澎湃的翠綠生命，流淌到他左手手腕上凝聚出實體，小巧精致看著像個手環。
    “這要是換成一般人不得被尖刺紮死。”夏沫半開玩笑地說。
    蘇牧回應一句：“起碼紮不死你，親愛的水晶美人蛇小姐。”
    “英雄亡魂的執念消失後，這裏很快就要不複存在，我們得順著冥河趕緊回到黎明塵世，也是給「卡洛兒」減輕負擔，她已經為我們拖了足夠久的時間。”
    他補充一句：“她大概不是那位未知神明的敵手。”
    “好。”
    其餘兩人點頭同意，將目光投向正在舔舐鱗甲的死神黑龍身上。
    “喵喵？”
    黑龍眼珠大大的。
    蘇牧說：“請不要無故賣萌，趕緊離開這裏。”
    “好嘞！”
    黑龍“倒車入庫”張開翅膀，說：“快快快，下一站：回家！”
    三人跳上後背，黑龍一飛衝天，順著冥河逆流的方向，向著黎明塵世一路狂奔。
    他們前腳離開，舊日凋亡的時間線上，英雄執念托舉的最後一片大地開始瓦解。
    那尊人形虛影隨之一同消散，流入冥河跟上它們的“英雄王”。
    『「虞」。能聯係上卡洛兒嗎？』蘇牧問。
    「虞」搖搖頭，笑著說：『不用聯係，她一直在宇宙深空注視著你，等我們回到黎明塵世，她自會返回。另外，這一次你的表現超乎我的想象。』
    『那必須滴~』蘇牧心情大好，展示著手腕上的荊棘王冠，自吹自擂一句，『我可是英雄王。』
    黃金般的美好在眼前綻開。
    冥河回到它的來處，三人一龍終於踏上返鄉的歸途，隻需要衝出“淺淺”的北海。
    最後的崩塌中，一簇火苗從地縫裏鑽出，看著遠去的三人一龍趕忙追上去。
    “等等！”
    “慢一點呀，我還沒上車，我還沒上車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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