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天人永隔的愛人(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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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遙遠的天際。
    要下雪了,天氣異常陰沉,遠處的樓宇在薄薄的霧靄中時隱時現,仿佛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我點燃一支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張曉東說:“你的煙要學成了。”
    王雁書說:“壓力大也不能學這東西,學會這東西無疑就是自戕。”
    我被煙嗆得咳了兩聲,任性地又狠狠地來了一口。
    王雁書無奈地搖搖頭。
    張曉東扭頭看著我,壓低聲音說:“劉書記和我私下溝通過,想把你調離同祥鎮。”
    還沒等我反應,王雁書打抱不平地說:”人家的老婆還在醫院裏,他們就要接著搞人家。這他媽還有同誌情誼嗎?常委會上我肯定投反對票。”
    張曉東對她的過激反應有些反感,提醒到:”王主任,你也是縣委常委,請你注意說話方式。”
    說罷,他又扭頭對我說:“劉書記也是從同祥鎮工作全局考慮問題,因此我也同意劉書記的想法。你留在同祥也不便於開展工作,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以你的脾氣說不定哪天又要炸毛,這樣會很被動。”
    我讚同地點了點頭,雖然我曾設想過種種可能性,但確實未能找到一種能與田鎮宇和張衛國和平共處的方法。
    他見我同意調動工作的提議後,補充道:“目前你還在處分期內,原則上是不允許調動工作的。不過,我的想法是,你可以先保留著副鎮長的職務,去一個新的單位開始工作。等你的處分期結束後,再由組織部正式發文進行調動。至於具體去哪裏,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沒意見,服從組織安排。去哪裏都行,我決不會給你們丟臉。”
    王雁書不等張曉東反應,又搶道:“這還用研究嗎?到經開區,那裏最適合宏軍發揮特長,我也正缺一個像他這樣有能力、有思路、肯幹事的副手。”
    張曉東好像也傾向於這個想法,他問我:“王主任那你想去嗎?如果想去我就和組織部門打個招呼。”
    我開玩笑地說:“王主任,你不一直煩我這個臭流氓嗎?你難道不怕我再惹出什麽事嗎?”
    王雁書咧著嘴笑著說:“姐那是和你開玩笑,你始終都是我的好弟弟。如果最近還有什麽令我愉快的事,你調到我手下就是一個,而且是唯一一個。”
    張曉東也欣慰地點點頭,又轉身對王雁書說:“王主任,借這個機會,我也想批評你兩句。”
    王雁書馬上收斂笑容,嚴肅地說:“請張縣長批評指正,我一定虛心接受,認真改正。”
    張曉東繃著臉說道:“關宏軍現在這一身臭毛病都是你慣出來的。他從一參加工作就在你手下,你縱容他、溺愛他,結果讓他養成了左傾幼稚、自由散漫、衝動行事的壞習慣。你們兩人有空的話,不妨讀一讀列寧的《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這本書,好好領會一下其中的道理,以後別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我不禁一笑,看向張曉東,略帶挖苦地說:“張縣長,論起理論來,你可是行家裏手;說到實踐,你也是學以致用。我看書就不必讀了,跟著你學習就能進步。”
    張曉東也忍俊不禁,笑著用手指了指我,說道:“全縣這麽多幹部,我就拿你沒辦法。以後啊,要是王雁書管不了你,我就把板子打在她的屁股上。”
    王雁書臉頰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張縣長,您教訓兩句也就算了,真要打屁股可就不太雅觀了。”
    我們三人都大笑起來,張曉東接著開玩笑道:“那我就安排許紹嘉來打,他要是不打,我再打他。”
    空曠的天台上,回蕩著我們與這陰沉天氣不太相符的歡笑聲。
    我摟著清婉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飄飄灑灑的雪花輕盈地落在地麵上,轉瞬間便融化,與大地融為一體。
    清婉輕聲說道:“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我問道:“美嗎?”
    她微微歎息,說:“確實很美,可它們的生命卻是如此短暫。”
    我心頭一緊,將嘴唇放在她的額頭上,試圖轉移話題:“我們偷偷去看女兒好不好?”
    她猶豫著說:“要是被護士發現,又該訓我了,她連床都不讓我下呢。”
    我說:“管她呢,被她發現就說是我脅迫的你,反正我的臉皮也厚。”
    她咯咯笑,滿心歡喜地點頭。
    於是我們躡手躡腳的出了病房,坐電梯去了曦曦所在的樓層。
    清婉緊貼著玻璃窗,用充滿渴望和好奇的眼神搜尋著裏麵,急切地問我:“是哪一個呀?”
    我指了指裏麵,輕聲說:“最左邊的那個。”
    她頓時興奮起來,低聲歡呼:“看見了,我看見咱們女兒了!”
    我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太大聲。
    這一幕我會銘記終生,因為這是我們一家三口第一次團圓的日子。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清婉要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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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芮寧將我叫到她的辦公室,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對我的態度已不複冷若冰霜,臉上偶爾也會浮現出笑容。
    我說:“楊醫生,你笑起來真的很美,別總做一個冰美人。”
    她對我的話感到意外,臉頰瞬間泛起了紅暈。
    她略帶嗔怪地說:“你可真是個登徒子,見色起意。”
    我調侃道:“不是有句話叫‘秀色可餐’嘛。”
    她瞪了我一眼,將醫囑遞到我麵前,假裝生氣地說:“我就是擔心你這個,我現在口頭叮囑你,千萬不要和患者過性生活,那樣會加重患者的病情。”
    我心情瞬間黯淡下來,心中百感交集,與清婉再有肌膚之親似乎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自從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後,我們變得非常謹慎,不敢再有絲毫的冒失,以至於最後一次親近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我已無法確切地回憶起來。
    楊芮寧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她委婉地勸慰道:“世事無絕對,如果她身體狀況良好,或許也可以適度嚐試,但務必要格外小心。”
    我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說道:“這種事做不做真的無所謂,她的身體健康更重要。”
    她投來懷疑的目光,似乎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這個年紀,能控製住自己才怪呢。”
    我沒有直接回應,心情沉重地走出她的辦公室。她見狀追了出來,在我身後喊道:“你留我電話了嗎?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打給我。”
    我覺得有這個必要,於是轉身與她交換了電話號碼。
    為了防止清婉在旅途中病情突然惡化,需要有吸氧裝置,林蕈特地從朋友那裏借來了一輛配備有車載氧氣係統的沃爾沃s80,因為這位朋友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車上安裝了這套係統以備不時之需。
    在出發前,我陪著清婉一起趴在窗戶邊,透過玻璃向女兒揮手道別。我鄭重地將女兒托付給了林蕈,請她在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代為照顧,直到她可以出院回家。
    將清婉妥善安置在車上後,我轉身滿懷感激地對林蕈說:“大恩不言謝,這次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林蕈擺擺手,說道:“別跟我說這些客氣話,你把清婉照顧好才是最重要的。曦曦交給我就放心吧。我已經讓芸姐在縣城那邊幫你聯係好了保姆,清婉現在這種情況確實不適合起早貪黑地帶孩子。”
    我感激地點點頭,最終還是忍不住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所幸,一路風塵仆仆,卻也平安歸家。
    剛踏進家門,清婉便像個小孩子般,和我們使起了小性子。
    她那雙大眼睛裏閃爍著堅定,執意要洗個熱水澡,理由是醫院裏那些日子,讓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消毒水的味道,躺著實在難以忍受。她向來是個有些潔癖的人,這個要求,若是放在往日,我定會笑著答應,寵溺地由著她去。
    可如今,這卻成了我們不能妥協的底線。
    她與嶽母之間,因此起了爭執,聲音裏帶著幾分不曾有過的倔強。我隻得無奈地站出來,充當這個和事佬的角色。
    我輕聲細語地勸道:“清婉,你現在還在月子裏呢,又剛經曆了舟車勞頓,身體吃不消。要不,你就乖乖躺在床上,讓我用熱毛巾幫你擦擦身子,好不好?”
    嶽母也連忙在一旁附和,眼裏滿是疼惜:“宏軍說得對,孩子,讓我來幫你擦吧。”
    清婉卻嘟著嘴,像個賭氣的小孩,堅決地說:“我不用你,我就要宏軍給我擦。”
    我和嶽母相視一笑,那笑容裏,卻藏著幾分苦澀,幾分無奈。
    我輕輕地將清婉安置在床上,轉身走向衛生間,仔細地調試著水溫。
    嶽母跟在我身後,一邊幫我準備著毛巾,一邊歎息道:“清婉這孩子,從小就乖巧懂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任性了呢?”
    我安慰著嶽母,心裏卻也五味雜陳:“媽,她現在還是個病人,心裏難免有些煩躁,使點小性子也是正常的。咱們就多讓著她點吧。”
    說著,我抬頭看向嶽母,卻見她眼眶微紅,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水盆裏,濺起一圈圈漣漪。我的心裏,也像是被什麽揪住了一般,難受得要命。作為母親,嶽母她承受的,或許比我還要多得多。
    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許多。在這個照顧病人的家庭裏,家人往往比病人更早達到承受的極限。
    在臥室這樣私密的空間裏,清婉將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笑靨如花地等著我給她擦拭身體。
    我開玩笑說:“你這孩子一生完,怎麽還放蕩上了。”
    ”她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都老夫老妻的,我身上哪有個傷疤,哪有一個黑痣你恐怕比我都了如指掌。”
    我說:“家裏的暖氣倒是可以,但你做月子呢,別晾著。還是乖乖蓋上毛毯吧。”
    話音未落,她已輕輕一揮,將我剛為她蓋上的毛毯拋到一旁,嘴角微翹,佯裝生氣:“怎麽著,是嫌棄我人老色衰,對這身子骨看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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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奈地搖搖頭,深知在這場言語交鋒中,我肯定是那個甘拜下風的一方。
    我從她的額頭開始,她的肌膚如同瓷器般細膩,唯有那道剖宮產留下的痕跡,已經結成了硬結。我小心翼翼地繞過那道刀口,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謹慎,輕聲問道:“是不是很醜?”
    我凝視著那道疤痕說:“這是一位偉大母親孕育新生命的勳章,怎麽會醜呢?它美得無與倫比。”
    她聞言,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卻也帶著一絲自嘲:“你就會哄我開心,這些妊娠紋加上刀疤,定是醜陋不堪。但一想到我們的寶貝,這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我繼續為她擦拭,每一處肌膚都沒有放過,她臉上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口中發出細碎而愉悅的哼聲。突然,她緊緊抓住了我的手,眼神中閃爍著渴望與羞澀,低聲呢喃:“老公,我想要……”
    她的一舉一動撩撥著我的衝動,但楊芮寧的叮囑言猶在耳,提醒著我不能為了一時的歡愉,給臥榻之上的清婉帶來絲毫傷害。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湧動的衝動,繼續為她擦拭著身體,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別胡鬧,你還做月子呢,肚子上的刀口還沒徹底長好,這不是開玩笑的。你別急,還有半個月等你滿了月。我天天讓你飄飄欲仙。”
    她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幽幽低語道:“我們會不會做一次就少一次。”
    我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握住,疼痛難支。我說:“人生苦短,哪件事不是做一次少一次呢。”
    她望向窗外,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仿佛要將思緒投向那遙遠而未知的天際:“我是怕時間長了你忘了。你會忘嗎?”
    聽著她一語雙關的話,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滿是深情:“別胡思亂想,溫故而知新,等哪天真要忘了,我們就補習一次好嗎。”
    她輕輕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裏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無奈、有不舍,也有對未來的淡淡憂慮。隨後,她沉默了,仿佛所有的言語都已化作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那一刻,我隱約感覺到,她或許已經預感到了些什麽,那些關於生命、關於愛、關於離別的微妙預感,正悄悄地在她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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