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步步緊逼的窒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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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陽光透過縣會議中心的落地窗,在主席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從窗戶吹進來的微風發出嗖嗖的聲音,與縣委書記匡鐵英鏗鏘有力的講話聲交織在一起。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字字句句都關乎著縣裏四大班子機關搬遷工作的順利推進,從人員調配到物資轉移,從設備安裝到後續保障,每一個方麵都要求得細致入微。
我作為縣委班子成員,端坐在鋪著棗紅色絨布的長桌後,手中的鋼筆在記事本上沙沙作響,重點標記著關於搬遷到新城區辦公樓的 “安全保障”“紀律要求” 等關鍵內容。
突然,夾克內袋傳來持續的震動,像藏著一隻不安分的蜂鳥。
我餘光掃過主席台上神色專注的常委們,悄悄用拇指勾出手機 —— 屏幕上 “徐彤” 兩個字在不斷跳動。我迅速按下拒接鍵,可機身在手中還沒捂熱,震動再次襲來,我再次果斷拒接。
第三次震動時,我感覺到徐彤一定遇到了什麽急事,心中不免隱隱擔憂起來。
“正在開會!” 我發過去一條短信。
不幾秒鍾就收到了她回複的短信:“家裏出事了,馬上回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一股寒意瞬間順著脊背直躥後腦勺,攪得我心神大亂。難道是她肚子裏的寶寶出了什麽狀況?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我就拚命甩了甩頭,試圖把這可怕的念頭從腦海中驅趕出去,可那股不安卻如影隨形,怎麽也甩不掉。
我不敢再任由自己胡思亂想下去,慌亂中拿起筆,在記錄本上匆匆寫下“家中有事,著急回去”這幾個字。
寫完後,我輕輕將這一頁紙撕下,小心翼翼地將紙條遞給了身邊的王雁書。
王雁書接過紙條,低頭看了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她抬眼看了看我,目光中帶著一絲關切與詢問。我眼神急切地與她對視,她似乎讀懂了我眼中的焦急,輕輕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我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好不容易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會場,那扇厚重的門剛一合上,我便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樓梯。
我的手也迫不及待地伸進兜裏,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按下徐彤的號碼,急切地把電話撥打了回去。
電話幾乎是在響起的瞬間就被接通了,話筒裏立刻傳來徐彤帶著哭腔和焦急的聲音:“宏軍,你快回來一趟吧,我媽瘋了!”
我腦袋“嗡”的一下,但懸著的心安定了幾許,隻要不是寶寶出了問題,我就沒有那麽擔心了。但我完全無法判定她在電話裏表達出的信息究竟包含了多少複雜的狀況。是她母親真的精神失常了?還是她過於慌亂而表述不清?無數個疑問在我腦海中炸開,可此刻容不得我多想。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回了一句:“好,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後,我飛奔著衝向停車場,在車子啟動的瞬間,我便一腳油門踩到底,汽車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我用鑰匙抵住門鎖前,故意在門外停頓了數秒,將耳朵緊緊貼在冰涼的門板上。樓道裏靜謐得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屋內卻安靜得反常。
指尖剛觸到鎖孔發出“哢嗒”輕響,屋內陡然炸開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像是有誰生生被扯碎了喉嚨。我手一抖,鑰匙差點滑落,忙不迭轉動門鎖。
開門的一瞬間,我看見徐彤的母親正坐在餐桌旁,雙手捶著大腿,幹嚎聲裏混著含混不清的咒罵,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我頭皮發麻,生怕這動靜引來鄰居探頭探腦,反手將門重重甩上。一轉身,卻見徐彤手捂著隆起的腹部,臉色煞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顫巍巍地從客廳挪出來。
我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住她,剛要開口詢問,她卻猛地攥緊我的胳膊:“宏軍,出大事了!徐褐……徐褐被公安局抓走了!”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忙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她噤聲,轉頭看向還在抽噎的徐彤母親,盡量壓著火氣:“媽,您先別嚎了,哭能哭出什麽結果?等我把事情捋清楚再說。”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了線的木偶,紅腫的眼眶裏還蓄著淚,卻愣愣地望著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我拉過一把椅子,在她對麵坐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沉穩:“您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從頭到尾,一句一句講清楚。”
她抽抽搭搭地開了口,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前言不搭後語地拚湊出事情的輪廓。我這才聽明白,徐褐身為鎮林業站的護林員,竟夥同幾個狐朋狗友,在規劃的采伐範圍外偷偷砍樹,砍的還是成片的天然林。森林公安的人找上門時,他正指揮著人往卡車上裝木頭,證據確鑿,當場就被銬走了,說是涉嫌濫伐林木罪,要刑事拘留。
我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從她顛三倒四的講述裏,根本拚湊不出完整的案件細節,隻覺一股無名火直往上躥。這徐褐平日裏就遊手好閑,仗著護林員的身份在村裏耀武揚威,沒想到竟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如今捅出這麽大的婁子,還連累得全家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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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胸中怒火“噌”地躥起,怒道:“徐褐身為護林員卻監守自盜,讓他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也好!”
我這話一出口,徐彤母親頓時像被點著的炮仗,原本偃旗息鼓的嚎哭聲瞬間又炸開了鍋。她雙手拍打著大腿,哭天搶地地嚷嚷起來:“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啦!”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要把房頂掀翻,我才領悟徐彤說她媽瘋了是什麽意思。
徐彤則眼眶泛紅,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可憐巴巴地望著我,雙手緊緊揪著我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宏軍,你就幫幫忙想想辦法吧,他要是真進去了,我媽非得急出個好歹不可!”
我望著眼前這混亂的場麵,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緩緩搖了搖頭,心裏清楚這事棘手得很,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從兜裏掏出電話,又向徐彤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管管她母親。
徐彤心領神會,趕忙朝她母親遞了個淩厲的眼神,帶著幾分威嚴地低喝一聲:“媽,你先別哭了!讓宏軍靜下心來想想辦法,你這麽鬧,除了添亂還能有什麽用!”
徐彤母親被這一聲喝止,停止了嚎哭,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可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我則趁機踱步走進臥室,反手輕輕關上門,隔絕了外麵那令人心煩意亂的嘈雜。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手指在通訊錄上劃動,最終停在了縣森林公安局李局長的號碼上,按下撥通鍵。電話剛一接通,我強裝鎮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李局,是我,關宏軍啊。有個事兒想跟您說說,是關於徐褐的案子……”
我將大致情況簡明扼要地跟李局長說了一遍,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傳來李局長帶著幾分試探的聲音:“關縣長,你跟我交個實底,這個徐褐和你到底是什麽關係?您也知道,這案子情況特殊,我也得心裏有數啊。”
我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沉入了穀底,暗叫不妙。我深知這案子非同小可,李局長這是要權衡利弊,看關係遠近才能決定是否幫我這個忙。
我微微一怔,心中迅速盤算著該如何回答。我哪敢如實說這是我那不成器的準小舅子,萬一傳出去,我和徐彤這點事就徹底暴露了。情急之下,順口胡謅道:“李局,實不相瞞,他是我親表弟,如今出了這事兒,我心裏實在著急,還望您多擔待擔待。”
電話那頭,李局長又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無奈:“關縣長,都不是外人,我也就跟您實話實說。這次這個案子性質極其惡劣,市森林公安局高度重視,要把它當成典型案例來抓,現在案子已經由我們移交到市裏了。我這邊雖說能幫著說上幾句好話,但想讓他免於刑事處罰,那難度簡直比登天還難,您恐怕還得從市裏找找相關領導,看看能不能有轉機。”
我強忍著心中的失望,勉強擠出一絲感激:“李局,太感謝您了,您這份心意我記下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掛斷電話,我滿麵愁容,隻覺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緩緩走出臥室。
徐彤和她母親正眼巴巴地盯著我,那眼神裏滿是急切與期盼,仿佛我是她們最後的救命稻草。我望著她們,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無力:“事情不妙啊,已經移交到市森林公安局了,這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話音剛落,徐彤母親剛剛止住的哭聲再次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她雙手抱頭,哭得撕心裂肺:“這可怎麽辦啊,我的兒啊……”徐彤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煩躁,猛地提高音量暴喝一聲:“媽,你先別哭了!現在哭有什麽用,讓宏軍再好好想想辦法,總會有轉機的!”
我緩緩開口,語氣中透著無奈與疲憊:“徐彤,接受現實吧,此事我真的愛莫能助了。”
徐彤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她緊盯著我,質問道:“你可是縣委常委,難道在市裏就沒有一個能說上話的人嗎?”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就在這時,我敏銳地捕捉到徐彤向她母親投去一個不易察覺的眼色。
她母親見狀,立刻從凳子上彈跳起來,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一般,一把扯住我的脖領子,怒吼道:“關宏軍,你不肯幫忙是不是?好,今天我也豁出去了,走,我現在就帶著徐婷去找你們領導……”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彤用力推了一把:“媽,你瘋了。”
這一幕,如同一出精心編排的戲劇在我眼前上演,我卻已看穿了一切。這母女倆分明是在和我演雙簧,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逼我就範,為徐褐的事出手相助。
我的心漸漸冷了下來,一股強烈的反感和厭惡如同潮水般從我心中洶湧而出。她們的算計和逼迫,讓我感到無比憤慨。
恰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王雁書的來電如同天降甘霖,打破了僵局:“宏軍,家裏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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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答道:“會開完了?我有事和你當麵說。”
她回應道:“開完了,你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掛斷電話後,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徐彤母女:“在家等著,不準大吵大鬧。”
我轉身就走,徐彤在身後急切地問我:“我們等你電話嗎?”
在門關上的那一刹那,我冷冷地拋下一句:“想等你就等吧!”
我帶著沉重的心情走進王雁書的辦公室,將我與徐彤從相識、相戀,直至她如今身懷六甲的一切,以及徐褐惹禍、徐彤母女逼迫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她的臉色隨著我的講述逐漸陰沉下來。待我講完,她嚴厲地斥責道:“關宏軍,我一直以為你隻是荒唐好色,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現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我煩躁不安,口幹舌燥,抓起她的杯子,不顧一切地大口喝水,仿佛要澆滅心中燃燒的火焰。
她憤怒地用手拍打著椅子扶手:“你這是闖下了滔天大禍,你的政治前途隨時都可能因此毀於一旦。”
我無奈地喘了口氣:“姐,先別忙著教訓我,還是幫我想想辦法,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吧。”
她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滿臉愁容地說:“宏軍,就算這次能把徐彤的弟弟救出來,以後她們也會不斷地向你索取,無休止地加碼勒索,直到把你徹底榨幹。”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姐,人生就是關關難過關關過,誰叫我惹上了這麻煩,自作自受呢。”
她緩緩睜開眼:“徐彤假結婚的事,你和小項私下討論過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
她點了點頭:“還算你清醒,這件事你要裝作完全不知情。”
我嗯了一聲,眉頭緊鎖,愁眉苦臉。
她說道:“你先回去安撫一下那母女倆,其餘的事情我來想想辦法。”
我滿懷感激地說:“關鍵時刻,能救我的還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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