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徐聞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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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統十四年七月下旬,越王徐聞回京。
    站在北京城門前,徐聞的目光深沉,神情複雜。
    那顆早已蒼老的心,在望見城牆那一刻,竟也輕輕一顫。
    這座由他親手主持修建的都城,成為大明的皇都,轉眼已近四十年。
    當年朝堂風雲、邊關戰火,如今俱成過眼雲煙,舊人凋零,往事散盡。
    唯有徐聞,這個被時光遺忘的老人,依舊屹立在帝國的中軸線上,目睹它在風雨中踉蹌前行。
    而如今,大明的命運,又一次站在岔路口。
    那位一意孤行的皇帝,還在做著“禦駕親征、威鎮寰宇”的夢。
    徐聞冷笑。
    小皇帝幾斤幾兩,他會不清楚?
    不過是被王振那一碗“迷魂湯”灌得暈頭轉向,便真以為自己是永樂再世,聖武無敵。
    當徐聞得知朱祁鎮無視群臣勸阻,強行出征,連徐謙都勸不住之後,便立刻放下手中剿平江南叛亂的事務。
    收尾的事,誰來做都可以,但國家的命脈,不能出差池。
    徐聞第一時間趕往港口,登上大明海軍最新銳的“飛燕號”,與徐華一同日夜兼程,奔赴北京,希望趕在皇帝出關前阻止這一場草率的遠征。
    然而,終究還是來晚了。
    當徐聞踏上京畿土地的那一刻,暗衛回報:聖駕已於兩日前離京,正向居庸關進發,眼看便要踏出關口。
    岸邊。
    徐華抱拳告辭:“父親,如今京中僅剩神機營留守,其他兵馬皆隨駕而去,我已接旨回京,需立刻前往薊州,調集邊軍騎兵,收攏機動力量,設法尋得瓦剌主力行蹤,孩兒就先行一步。”
    徐聞點頭:“去吧,你做事,為父放心。”
    打發走徐華之後,他旋即進京。
    宮門之外,早已等候的官員列隊而立。
    郕王朱祁鈺親自率眾出迎。
    哪怕今日朱祁鎮已親政,但徐聞依舊是五朝老臣、先帝欽封的“輔國大臣”。
    他雖辭官歸鄉,名義上早已不理政務,可隻要一日未歸天,這枚沉重的名字,依舊壓得整個朝廷不敢妄動。
    即便是皇帝本人,見了徐聞,也得恭恭敬敬稱一聲“相父”。
    更遑論這些留守京中的大臣與郕王監國。
    郕王朱祁鈺自幼便對越王敬重,此番相見,更添一份真摯之意。
    朱祁鈺快步上前,拱手施禮:“小王恭迎越王殿下回鑾,聖兄親征在外,朝政大事,尚仰仗越王主持。”
    這般謙恭的態度,讓徐聞頗為欣慰。
    郕王雖年輕,卻溫文知禮,謙遜持重,一言一行頗具皇家風範。
    徐聞微笑回應:“殿下為監國之尊,一切大政自當由殿下裁決,老夫此來,不過替你鎮鎮場,免得有人起了歪心思。”
    這一番話說得既穩又重,既表態支持,又暗含警示。
    朱祁鈺聽得心中踏實,臉上笑意更濃。
    越王這份平和從容的態度,與自己年幼時所熟悉的那位睿智長者毫無二致。
    隻是他始終不解,為何皇兄每每提起這位越王時,總是麵色陰沉,語氣帶怨?
    徐聞沒有多言,帶著官員入宮。
    當朝廷輪值的文武百官聽聞越王回京,即刻整肅衣冠,準備開朝。
    皇帝不在,但大明依舊需有人撐起脊梁。
    帝國不能停擺,律令不能遲緩。
    越王徐聞歸來,由他老人家主持大局,理所當然。
    朝會之上,文武百官列班肅立。
    越王徐聞步入正中,自然而然地登上首席,端坐於百官之上、龍椅之側。
    而在龍椅一旁,加設了一把金邊玉座,監國郕王朱祁鈺正穩坐其上。
    朝堂寂靜,眾目皆望向徐聞。
    老王爺目光沉穩,氣場如山,拂塵一甩,開口便入主題,毫無寒暄。
    “國不可一日無君,瓦剌者,區區蒙古部落,大明手下敗將之餘孽,不足為慮。”
    徐聞的聲音不高,卻如金石落地,句句清晰入耳。
    “天子貴為萬乘之尊,不應親冒鋒鏑,以聖駕親征,實乃不智!”
    他偏頭看向朱祁鈺:“還望郕王速下詔令,召回五軍營,命皇上班師回朝,老臣與犬子徐華,自當統三千營與邊鎮精騎,足可破敵。也先之首級,必奉獻於禦前。”
    這一番言辭,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徐聞此番千裏奔襲,目的就為此一事,將這場政治與軍事的鬧劇,早早叫停。
    瓦剌雖非往日雄主,已無統禦漠北的氣魄與版圖,然朱祁鎮卻仍是那個盲目自信、聽不進忠言的朱祁鎮。
    他身處強國盛世,卻不知輕重分寸,隻想攀比永樂盛況,自詡再造天威。
    徐聞穿越多年,見識太多曆史慣性。
    他早已隱隱感到,若放任這局勢繼續惡化,土木堡的慘禍或許仍會如曆史般悄然到來。
    不同的是,此時的大明更加富強,若再步入災劫,代價更是不可承受。
    這一次,他必須親自出手,提前終止這一切。
    麵對越王直言進諫,朱祁鈺微微頷首,心知事關重大,卻也難以擅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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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索片刻後。朱祁鈺隻得以不偏不倚的態度回應道:“皇兄之事,小王不便置喙,諸位若意見一致,可會同越王上書,速速呈與皇兄。”
    這是極為巧妙的一句話。
    朱祁鈺雖是監國,但他深知自己的職責在於維持政局平穩,絕非擅權奪政。
    他雖心中暗憂,卻也不能明言違逆兄長,唯有將權力交還給朝臣決斷,自己表麵中立,實則默認越王主持大局。
    而徐聞等的,就是這句話。
    眾人皆知,監國不過是走程序,真正的權力依舊掌握在越王之手。
    有了監國郕王“默許”的態度,那便意味著可以開工了。
    徐謙親自引父親回到熟悉的內閣大堂。
    時隔多年,徐聞再次落座首輔之位,氣度不減當年。
    內閣之中,大學士們無不屏息凝神。
    徐謙親自研墨,另一位留守大學士則鋪紙展卷。
    越王執筆如刀,龍蛇狂舞,不多時,便寫成一封措辭嚴厲的奏疏。
    文中斥責朱祁鎮輕率親征,違背祖製,涉險誤國,令他即刻回京,交還兵權。
    幾個新晉大學士在旁偷看了幾句,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越王殿下這封奏疏,字裏行間沒有半點宮廷文人的婉轉,而是如同老子訓兒子般的直斥,幾乎差一句“再不聽話,就綁回來打屁股”。
    他們這才明白,傳聞中越王訓皇帝如訓晚輩,果非虛言。
    書成,徐聞蓋章落款,封以火漆。
    宮外,幾名暗衛早已等候。
    徐聞將信件親手交出,命道:“事急從權,不許誤時!你們動用最高等級馬匹,晝夜兼程,親手交至聖駕。”
    暗衛領命,二話不說。
    按照常例,這等急報可用“遊隼”傳信係統,迅速高空送抵。
    但徐聞知道,皇帝若不親眼見信、親手接信,怕是又要以“未曾奏入”為由搪塞,因此命令暗衛直接奔送。
    暗衛當即啟封內庫壓箱底的“飛影馬”,乃軍中精挑細選的千裏駒,蹄疾如風。
    數騎晝夜不歇,一路風馳電掣,僅用數個時辰,便已抵達居庸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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