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皇帝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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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聞終究還是高估了朱祁鎮。
從北京城至居庸關,不足百裏,二十萬大軍整整走了好幾天。
這速度並不算慢,畢竟隊伍龐大,人吃馬嚼、輜重車隊綿延數十裏。
一天五十裏,已是常規行軍速度。
然而讓徐聞沒料到的是,尚未真正出關,朱祁鎮竟已疲憊不堪,直言“走不動了”。
這幾日裏,為了在軍前彰顯“英明神武”,朱祁鎮拒絕乘坐隨行馬車,堅持全程騎馬。
他自詡秋獵經驗豐富,馬背上的功夫不輸將士,理應輕鬆應付。
然而,秋獵不過數日嬉遊,白天馳騁,晚上則在圍場行宮中享受天鵝絨軟榻與安靜寢所,身旁侍從周全照顧。
而行軍不同,雖有經過改裝的馬車相隨,但遠不及宮中寢殿舒適,塵土飛揚,蚊蟲滋擾,露宿草地,內侍守夜時的低語也讓他難以入眠。
頭一晚還勉強扛住,第二晚朱祁鎮幾乎徹夜難眠。
這位長於深宮、未嚐風霜的皇帝,哪受得了這樣的苦?
人雖勉強端坐,卻臉色蒼白、兩眼浮腫,身骨困頓得幾乎連下馬都要人扶。
終於抵達居庸關時,朱祁鎮一頭栽進帳中,連朝服都未換,就命人煮粥歇息,嚷嚷著“要養養精神”。
正歇息間,忽有暗衛送達密信。
朱祁鎮看著信封上火漆的印記,頓時神情微變。
他熟悉這個印章,正是徐聞在朝所用的私印。
朱祁鎮下意識坐直身子,小心拆封,一邊心中腹誹:“這不是讓他老實留在中南半島,收拾那幫亂匪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京了?”
信不長,但措辭之重,語氣之冷,讓小皇帝看的眉頭緊皺。
“請陛下即刻回京,收兵止戰,由老臣與武國公代為討敵。瓦剌不足為慮,帝躬不可輕動。此行再進,則亂局將生。”
這封信雖無直斥之語,但言下之意已是責難滿滿。
朱祁鎮看完,默然良久,終是將信遞給王振。
“王伴伴,你看看他。”
王振接過信,草草瀏覽幾眼,立即拍案而起:“好個越王,僭越無禮!他一個輔臣,也敢號令天子?等咱打了勝仗,班師回朝,陛下一定要治他個欺君大罪!”
朱祁鎮倒是沒怎麽被激怒,徐聞的語氣,他早已習慣。
年幼登基,政事多由越王主持,那種“老父訓子”般的感覺,從未真正消失過。
朱祁鎮雖早有不滿,卻又說不清是尊敬多,還是怨恨多。
但此刻,他真正感到不快的,是徐聞居然在他剛剛出城不過兩日,就急不可耐地“下令”自己回京,仿佛生怕他真打贏了仗,真立了功一般。
朱祁鎮心中升起一股逆反情緒,歎道:“這老頭,總是瞧朕不順眼!”
王振看準時機,湊上一步,笑道:“那正好,陛下打幾個勝仗回去,叫他看看,皇上如今不是他手中那個剛會認字的小娃娃,而是能征善戰的天子!”
朱祁鎮被他一句話點燃,拍桌而起:“沒錯!咱就讓他看看!朕禦駕親征,不是兒戲。”
於是,原本猶豫是否暫停行軍的想法,被這封信徹底打消。
朱祁鎮咬牙披甲,再次上馬,強撐疲憊的身體,命令全軍繼續前進。
哪怕不適依舊,哪怕腰酸腿痛,也必須咬牙挺住。
他要讓越王知道,自己並非坐享其成的皇帝,也能像太宗那樣,策馬衝鋒,建功立業!
更重要的是,朱祁鎮已隱隱感知到,徐華極有可能已經回京。
按照武國公的性子,應該很快便會率領一支精銳騎兵,另辟路徑奔赴前線。
若再拖延下去,等武國公到達戰場,恐怕敵人都被他搶先清理幹淨了。
到那時,功勞還是自己的?
想到這裏,朱祁鎮反倒精神一振:“加快行軍,速尋瓦剌蹤跡,務必在武國公到來之前,與其主力接戰!”
於是,居庸關外,尚未脫離中原的天子大軍,再度啟程。
對於第一封書信未能勸回朱祁鎮,徐聞早有心理準備。
若朱祁鎮真是個懂事的皇帝,能聽忠言、慎於行事,凡事願與群臣商議,今日這君臣之間也不至於關係僵冷如斯。
徐家原本可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父子輔政,文武兼濟,正統年間也許早已達成第二個“永宣盛世”。
可惜事與願違。
既然第一次無效,那就再來第二次。
這一回,徐聞下筆更重,措辭愈發犀利。
更關鍵的是,他不再以私信身份出言,而是動用了“輔國大臣”的名號,並蓋上了宣德帝臨終詔封時所賜的輔國之印。
此印如山,如雷霆震怒,這是在以先帝之命,壓這個執迷不悟的“熊孩子”。
此時,朱祁鎮正駐紮在舊宣府鎮,也就是宣化府。
這一路行軍,雖無大戰,已讓他筋疲力盡。
此地距離禦駕親征的目標“新宣府”尚有兩百餘裏,大軍至少還需三天行程。
而從這段路開始,再往北就進入瓦剌頻繁出沒的邊境區域,是當初王峰及其錦衣衛小隊覆滅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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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已是戰區前沿。
朱祁鎮心裏其實明白,瓦剌的機動作戰能力極強,一旦進入戰區,隨時可能交戰。
他心中那股最初的豪情壯誌,早在日複一日的行軍中被疲憊與不適消磨殆盡。
如今支撐他咬牙前行的,隻剩“不讓越王看扁”的執念。
相比之下,王振卻樂在其中。
這裏離他的老家蔚州不遠,親征一事,他私心本就推波助瀾許久。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王振不是為了軍功,而是為了風光。
除了金銀珠寶,他最看重的,便是旁人投來的驚羨目光。
這幾天,王振已在心中盤算,如何勸說朱祁鎮親率大軍繞道蔚州,好在故裏親戚鄰裏麵前好好顯擺一番。
最好再帶上鼓樂儀仗、旌旗招展,把這些年攢下的威風一次放足。
也正是在宣化府,朱祁鎮收到了徐聞的第二封信。
當他看見信上那枚碩大的“輔國大臣印”時,心頭不由得一沉。
那熟悉的朱紅印記,宛如父皇當年威嚴的麵容撲麵而來。
朱祁鎮心煩意亂地拆開信件,一目十行讀完,眉頭已緊緊鎖住。
他沒料到,徐聞竟然還保留著輔國大臣的身份,而且竟動用這一職位向自己發難。
按照慣例,皇帝親政之後,這個職位應由原任者主動辭去。
可徐聞卻早在朱祁鎮正式親政前就辭去了首輔之職,而輔國之印,卻始終未還。
這一“疏忽”,如今卻成為他名正言順幹政的合法憑據。
更棘手的是,徐聞不僅擁有身份,更有實權。
他是朝廷唯一的異姓王,又是大明政壇巨擘、軍方元老,在士林與軍中威望極高。
若他想要掀起一場輿論風暴,恐怕朝野響應者眾,哪怕皇帝也未必壓得住。
朱祁鎮讀罷書信,臉上未露慍色,心裏卻一陣煩躁。
他不是不能容忍越王的訓斥,那種“父訓兒子”般的口吻,他自小便聽慣了。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這邊剛剛在前線落腳,後腳徐聞就在朝堂之上施壓,幾乎不給他留任何麵子。
“這是要逼朕就範?”朱祁鎮心裏隱隱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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