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我太想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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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泰六年春,京城雪消冰融,萬柳園中春意初現,垂柳拂堤,梅影斜斜。
    趁著放假,內閣首輔徐謙循例前來雅聚,與幾位同年故舊泛舟遊園,品茗論詩,放懷小憩。
    徐謙素來喜文,尤好詩詞,每年必擇一日赴園小聚,喚作“詠春會”,此番已是第十三年。
    一行人行至“靜煙亭”處,亭前石柱上新題一首七律,引人注目:
    “風送春潮上玉台,煙波浩渺接雲開。柳垂碧影搖金縷,花壓枝頭喚客來。筆落江山收氣象,心回天地識陰陽。休言蜉蝣輕浮夢,自有文章動九垓。”
    詞句不俗,意象宏大,幾位同僚紛紛稱妙。
    徐謙撫須沉吟,眼神微動:“此詩氣魄尚可,語意雖尚青澀,然誌向高遠……是哪位高士題的?”
    隨行侍奉的園中園丁道:“這是近日偶來此遊的一位翰林所題,名叫徐有貞。”
    “徐有貞?”徐謙眉頭一挑,似有所思:“名字倒有些耳熟。”
    一旁一位太常少卿笑道:“徐侍講,原名徐珵,永樂年間人,早年宣德八年進士,出身翰林,聽說此人頗有才情,兼擅天文地理、陰陽術數,好為人講風水、推星象,性情奇崛,世間少有。”
    徐謙微微一笑,卻未接話。
    他在朝多年,自然知道翰林院中藏龍臥虎,也聽過些關於徐有貞的傳聞,隻是並未放在心上。
    他素來主張以才識與政績為本,最忌旁門左道、弄虛作偽之輩。
    徐有貞此人,雖有些才情,但喜言陰陽、惑於奇談,並不討喜。
    果然如眾人所言,十數年間,徐有貞仕途緩慢,雖於正統年間升至侍講,卻始終未能更進一步。
    眾人品評幾句後便轉移話題,又沿廊而去。
    而待眾人身影遠去,靜煙亭後的曲徑中,緩步走出一人。
    身材不高,衣著考究,年近五十,卻眼神精悍,麵色微冷。
    正是徐有貞。
    他靜靜望著徐謙一行離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若不看見我,我就讓你看到我。”
    徐有貞,永樂五年出生,本名徐珵,宣德八年進士及第,被選為庶吉士,授翰林院編修,正七品。
    長久不得升遷,直到正統十二年,才通過拍馬屁升任翰林院侍講,十四年才升兩級,可謂緩慢。
    此後又過了六七年,依舊不得升官。
    徐有貞素來喜好功名,他太想進步了,隻得轉而奉承閣臣徐謙,希望得到其舉薦。
    作為內閣首輔,越王次子,朝廷用人多取決於徐謙。
    當然,徐有貞自然沒機會和徐謙說上話,設此小計,便是希望首輔能對他刮目相看。
    幾日前,徐有貞已知今日是“詠春會”之期,便提前數日混入萬柳園中,題詩於亭,特為吸引徐謙注意。
    他清楚,自己在翰林院中十餘年,才華難展,無人舉薦,唯有另辟蹊徑。
    .....
    兩個月後,京中新一輪官員升遷的風聲悄然起。
    朝堂內外,舉薦與爭位已暗潮洶湧。
    這日,徐有貞獨坐書房,案前堆滿新近謄抄的政要筆劄,燭光之下,他眉頭緊鎖。
    自詠春會後,首輔徐謙始終無召見之意,使他倍感失落。
    徐有貞清楚,越王府門禁森嚴,自己出身平平,無緣登門自薦,若無人引路,便如螢火之光,難耀中堂。
    於是他拎著一盒文房四寶與幾軸字畫,前往內閣大臣陳循府邸。
    陳循乃徐謙門生,素來好文雅、重禮數,待人接物極講體麵。
    門人通傳後,陳循笑著將他迎入廳中,道:“徐侍講何事登門,實在稀客。”
    陳循很喜歡算命,常常請徐有貞推演命數,
    陳循素喜推演命理,時常邀徐有貞論星辰之勢,問仕運之變。
    數年前,徐有貞曾斷言:“君命火土兩旺,三載之內,當入宰輔之列。”
    果然數年後,陳循官運亨通,入了內閣。
    他自然對徐有貞刮目相看。
    徐有貞拱手,笑道:“不敢相擾,乃是晚生一片誠意,特來求教。”
    寒暄幾句後,徐有貞開門見山,言語婉轉,卻不掩其意:“如今國子監正好空缺,祭酒一職,事關教化根本,愚以為,如若能得朝廷信任,當全力以赴,教導士子忠君愛國,崇德尚禮。”
    徐有貞頓了頓,看向陳循,目光誠懇:“若得此誌,陳公之恩,不敢忘也!”
    這小子會來事.......陳循聽罷,點點頭:“此事我會轉呈閣中,成與不成,全憑建安伯一言而定。”
    自從徐謙晉升建安爵後,朝中皆以爵位相稱,以示尊敬。
    得閣臣推薦,徐有貞大喜,當下拜倒:“晚生謝陳公提攜!”
    國子監祭酒,地位相當於教育部部長,通常由德高望重之人擔任,代表國家學術權威,頗具文化象征意義。
    不知多少讀書人盼著這個職位。
    ......
    陳循是個拿錢辦事的主,口碑一直很好。
    果然,三日後,他舉薦徐有貞為國子監祭酒。
    國子監祭酒一般是理學大家或者由翰林院出身者擔任,徐有貞身為翰林侍講,再進一步也有資格擔任國子監祭酒。
    徐謙主持內閣十幾年,素來用人謹慎,當即喚來徐有貞履曆細讀。
    片刻後,他皺起眉頭:“此人……就是那個喜歡給人算命的翰林吧?”
    陳循不語,知道徐有貞仕途難辦了。
    徐謙放下簡牘,淡淡道:“徐有貞此人,性多詐,好奇技,誌在浮名,讓他講經論道尚可,若掌教士子,恐壞國子監風氣。”
    “國子祭酒為教化之本,豈容弄術之徒敗壞學風?”
    他語氣冷淡做出評判,此事當即駁回。
    消息傳出,徐有貞在書房摔碎了茶盞。
    “狡詐?敗壞風氣?”
    他臉色漲紅,攥緊手中茶柄,牙關緊咬。
    “我徐有貞讀書三十年,才學不輸諸生,卻因不與閹宦唱和、不中主政之意,便無緣清貴之職?”
    “徐謙……記住你今日之言。”
    那一夜,風吹燈影,孤燈如豆,徐有貞在案前伏案,一筆一畫,寫下一行小字:
    “時也,命也,非道不足以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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