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越王拒碑

字數:4290   加入書籤

A+A-


    在朝廷中,像徐有貞這種靠著阿諛奉承、見風使舵謀求晉升的官員,並不稀奇。
    甚至可以說,朝堂之上,這樣的“識時務者”為數不少。
    他們擅長察言觀色,趨炎附勢,臉皮比牆還厚,手段比刀還快。
    其中最為人所詬病的,就是京營參將石亨。
    石亨其人,本不是文官出身,靠著戰功與投機上位,平日裏雖在軍中掛職,但對朝中風向卻是格外敏感,尤其擅長揣摩上意。
    眼見當今越王徐聞風頭正盛,他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決定賭一把大的。
    於是,石亨鄭重其事地向朝廷上奏,請求為越王的祖墓立碑。
    不是自家出資,而是奏請工部撥款、由朝廷出麵修建。
    這一舉動一出,群臣嘩然。
    自永樂朝以來,大明從無為功臣祖宗立碑的先例。
    曆朝功臣,若要紀念先祖,無非自家花錢修整祖墓,想怎麽立碑就怎麽立碑,隻要不過分、不越規製,朝廷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由官府出麵、官方撰文立碑,這可就不是尋常事了。
    更何況,這還是為越王徐聞的祖上立碑。
    石亨的奏本中言辭極盡奉承之能事,說越王殿下自幼仁孝、才德兼備,堪比周公。
    他能成為如此英才,定然是因其父母教養有方,其祖宗必定德高望重、功勳卓著,理應由國家出麵,隆重紀念。
    否則,便是大明對聖賢不敬、對子孫教化不周。
    這番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實則是赤裸裸地在向越王府獻媚。
    朝中眾人心知肚明,但有誰敢出麵反對?
    要知道,越王府徐家如今在京中的聲勢正盛。
    越王父子四人,執掌軍政大權,權柄甚重,便是廢立皇帝,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甚至有不少官員私下已將徐聞視作天子。
    石亨此舉,不啻於當眾表忠。
    若有人跳出來反對,豈不是擺明了和越王過不去?
    一時間,群臣鴉雀無聲,連素來直言敢諫的禦史也閉口不言,隻當沒看見這份奏章。
    石亨心中得意洋洋,覺得自己這一招走得極妙。
    隻要越王收下了這份“孝敬”,日後自己這位“首倡尊祖”之臣,還愁沒有好處?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朝廷這邊才剛剛批準,工部尚未動工,越王府便傳來消息。
    徐聞親自表態,說徐家祖墓早已修整妥當,不勞朝廷費心,自家子孫祭掃自會安排。
    他言辭婉轉,但態度堅決,甚至還特意派徐謙入宮,在皇帝麵前將此事回絕得幹幹淨淨。
    此事一出,滿朝為之一靜。
    原本以為這場獻媚之舉會水到渠成,哪曾想徐聞居然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徹底斷了石亨的念頭。
    知情人不由暗自稱奇。
    眾所周知,越王為人一向低調謹慎,從不喜鋪張浪費,更不肯借祖宗之名謀私利。
    他雖身在越王府,卻未曾僭越王禮,連府中修葺,也皆自掏腰包,從不倚仗朝廷之力。
    更重要的是,這番話傳達出的信息極為清晰:他,徐聞,並不接受這些“刻意討好”!
    於是,原本躲在一旁看戲的官員們,忽然都明白過來。
    拍馬屁也要分時候,若拍得不是馬,而是老虎屁股,那可就尷尬了。
    更何況,這“老虎”還是那位素來沉穩冷峻、不好近身的越王徐聞。
    而石亨這個不識時務的家夥,本想借著替祖墓請碑這一招,向越王獻上一片“忠心”。
    誰料不僅討不到好,反而落了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當事人石亨自然是最難堪的。
    嘴上雖不敢說,心裏卻憋著一股火。
    他原以為此舉十拿九穩,越王再怎麽低調,麵對一份由朝廷親自出麵、翰林院撰文、工部撥款的高規格“孝心”,也得點頭謝恩。
    結果好家夥,徐聞一句“祖墓已修,不勞朝廷”,幹淨利落地把他打了回來,連一絲餘地都沒留。
    這可不是簡單的回絕,而是明晃晃地告訴全朝:我徐聞不需要、也不接受你們這些人的虛情假意。
    石亨自知闖了禍,回到府中便閉門不出。
    往後朝會,更是再不敢提“祖墓”“碑文”半個字。
    走在朝中遇見越王派人,他都會悄悄換路,就怕再鬧出什麽笑話。
    石亨這一腳踩得太重,觸了黴頭不說,更是誤判了徐聞的性子。
    在這件事之後,朝中不少人暗暗記住了越王的一個特點:
    雖為宗室親王,卻不喜鋪張,不納奉承,是真正有骨氣、能斷事的大人物。
    民間更是傳得熱鬧。
    茶樓酒肆裏,老百姓談起此事紛紛稱道:“聽說越王連朝廷花錢為祖宗立碑都不肯,實在有節氣。”
    有人感歎:“越王殿下之風骨,真乃千古稀有。”
    又有人評論:“有越王在,大明之福也。”
    這些話傳到徐聞耳中,他隻是淡淡一笑。
    活了這麽久,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過?
    無論是風口浪尖的朝局暗鬥,還是民間口耳相傳的浮名虛譽,徐聞早已看得透徹。
    他自問沒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守祖規,知分寸,不忘本。
    而他傳出去的那句:“祖墓已修,不必勞煩朝廷”,不僅僅是一次對諂媚者的婉拒,更是一次對朝堂風氣的警醒。
    皇恩浩蕩,也不能成為攀附的借口。
    尊祖敬宗,也不能淪為官場交易的籌碼。
    徐聞的話不重,卻比重錘還沉,直接敲在那些人心裏。
    原本想要借機效仿石亨“獻孝”的官員們,在聽到越王的回複之後,全都偃旗息鼓。
    連在翰林院裏動筆準備碑文的書吏,也悄悄把草稿揉成一團,扔進了火盆。
    自此以後,朝中風氣竟因此收斂不少。
    有人在私下感慨:“越王這一句話,抵得上三道諫章。”
    還有文官暗自記錄此事,寫入日記:“朝風之清,始於越王拒碑。”
    徐聞當然知道,風氣的改變不是一句話能做到的。
    但隻要人人都收斂幾分,大明的官場,將少幾分渾濁,多幾分幹淨,變得更加美好。
    風骨從來不在聲高,而在理直;不靠喧嘩,而靠分寸。
    這一場小小的“碑文風波”,便是徐聞給朝堂上的一記無聲警鍾。
    喜歡成為禦史後,我怒噴建文帝請大家收藏:()成為禦史後,我怒噴建文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