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造反,他們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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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疆域遼闊,皇權雖尊,卻終究隔著千山萬水,難以直達鄉野。
    特別是在江南,朝廷的詔令一旦出了京城,往往要繞過層層地方官,再由地方士紳“代為推行”。
    久而久之,便養出了一個根深蒂固的群體,江南士紳階層。
    他們或出自書香門第,或起於商賈巨富,既握田地,又控人脈,與官府交織成密不可分的利益網絡。
    鹽莊、織坊、漕幫、書院,幾乎無一不在他們掌控之下。
    在地方百姓眼中,知府易換,士紳難動。凡有鄉務,無不仰賴士紳主持。
    修橋築路,祭祖祀神,征糧派役,哪一件不由他們牽頭?
    可以說,皇權在江南不過是掛名,真正說話的,是這群披著儒袍的“土皇帝”。
    朝廷若想動江南商稅,便等於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
    搞不好會扯旗造反。
    “商人造反?”徐謙卻笑了,語氣輕蔑:“他們敢嗎?”
    眾人麵麵相覷,自古以來,確實沒有商人造反成功的例子。
    但一旦江南士紳聯合作亂,也會給朝廷帶來巨大動蕩。
    畢竟江南是賦稅重地,幾年前的新商稅,也是因為這一點,朝廷才不敢輕舉妄動。
    徐謙眼神一冷,繼續說道:“前幾年新稅初擬,他們一紙反對奏章,就把戶部打得節節後退,江南的士紳商賈,還敢組織書院、請願、彈章,抹黑朝廷,說我們榨取小民。”
    “但他們自己呢?織一匹蘇綢,賣到西洋貴族手裏,能換來多少白銀?他們把綢緞賣成了金條,卻連三文稅都不肯交。”
    “如今連倭寇都敢養,賀家通倭的事,你們都看到了,他們眼裏哪還有朝廷?”
    “若不借這個機會狠狠敲打一批人,那我們大明幹脆讓江南自己稱王得了。”
    戶部尚書皺眉:“首輔大人,此舉雖正當,但三成稅,恐江南會群起反彈。”
    “反彈?”徐謙一甩袍袖,麵色不變:“我正要他們反彈!”
    “我就是要他們跳出來,這樣,我們才能名正言順地清洗一遍,徹底立規矩!”
    幾位閣老聽得心中一震,彷佛從這位首輔大人身上看到了越王當年的影子。
    當年越王血洗江南,可是狠狠的把江南士紳給清理一遍。
    即使過去了,他的兒子繼承父誌,準備再次操刀收割一波!
    徐謙走到牆邊江南輿圖前,手指重重按住蘇州、杭州、鬆江三府:“以賀氏為首,整頓江南商稅體係,從鹽運到布市,從出海到內銷,一個都別想躲。”
    “賀家都敢私通倭寇,勾結海盜,如果朝廷再不出手,這些‘富商’,遲早變成‘土皇帝’。”
    “如今有的是證據,有的是理由,有的是時機,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收拾他們!”
    此刻幾位閣老才明白,徐謙不是在單純征稅,他是在重塑江南財稅結構!
    那一成附加稅,不過是當年的紙麵數據。
    如今國庫吃緊,財政連年赤字,人口又已過億,靠舊稅製早已入不敷出。
    鹽商、絲商、瓷商、海貿,哪個不是捧著金山銀海卻哭窮的主兒?
    他們掙的是大航海的銀,卻還當自己是清寒布衣;
    一邊把貨賣出萬裏,一邊上書罵朝廷“苛稅逼命”。
    徐謙看透了這一切,也受夠了。
    大不了派兵征剿,反正那幫人始終痛恨越王府,梁子早在數十年前便已經結下了。
    “這次我不打算再讓步,新稅從賀家開刀,不僅收他們的錢,還要收他們的命。”
    徐謙道:“從今往後,江南商人都得知道,不是他賺錢就能不納稅,不是他富甲天下就能騎在朝廷頭上。”
    “他們如果想活,就得守規矩!”
    內閣房內一時沉寂,隨後幾人同時點頭:“請首輔定策。”
    徐謙大筆一揮,在新稅案上寫下兩個字:“啟用”。
    隨即又下另一封密令,筆跡遒勁,命錦衣衛即可南下,以賀家為點,徹查一幹江南巨商,扒他們的老底!
    第二日,錦衣衛奉命南下。
    與此同時,戶部公告草擬完畢,新商稅法由內閣推行,定於下月初一在江南、江北、福建三省試行。
    新商稅法一公布,全國嘩然。
    但最先起風的,不在京畿,也不在北地,而是在江南。
    四月初五,朝廷發布正式文告。
    宣示自五月初起,全國範圍內實行新的商稅製度,重點針對絲綢、瓷器、鹽運、海外貿易等利潤較高的行業,附加征收三成額外稅銀。
    朝廷的文告寫得還算溫和,說這是為“補國用、固疆土、賑百姓”,更言“商賈者獲利於市,理當納稅於國”。
    但等這文書一到江南,頓時如平地驚雷。
    首當其衝的,是蘇州。
    一紙詔令剛貼出不到三天,蘇州織造、綢莊、瓷坊的東主們就聚在一起開起了會。
    地點位於蘇州城南的“同裕綢行”。
    門匾雖老舊,廳堂卻寬敞明亮。
    此地原是早年蘇繡大家的作坊,後來被綢商林世弼買下,作為商會聯絡之所。
    因其遠離衙署、鄰街皆布商,不引耳目,便成了江南商賈最信得過的議事之地。
    廳中,燈火未熄,茶香微淡,已聚了三十餘位東主。
    有穿青緞的,是杭城布莊掌櫃;
    有佩紫玉的,是湖州陶瓷世家;
    也有戴銀簪、手執折扇的蘇綢豪門。
    更不乏幾位白須老者,乃是鹽道遺老,身家萬金。
    賀家家主賀南樓壓軸而至。
    他一進門,眾人皆起,拱手施禮。
    賀家原為浙江文人世家,三代前因避永樂年間建文遺黨風波遷至蘇州。
    永樂末年,因熟識兩淮鹽運史,取得批量鹽引,轉戰太湖水係;
    後擴張碼頭、承運漕糧,逐漸控製蘇鬆兩府的鹽票流通;
    宣德和正統年間,利用朝廷開海,鼓勵海貿,賀家暗中開始對日私運白銀、軍械。
    在蘇州府,賀家地位不需多言,除了在江南有大片生意,在京中亦有人脈,在地方更有威名,一句“賀家說話算話”,足以壓住七成商號。
    賀南樓笑著拱手,“諸位,不必多禮,今日不是賀某一家之事,而是咱們江南商界之共業。”
    眾人紛紛點頭,各就各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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