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萬化母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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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青翁與騰龍尊者遠去的身影,楊雲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場波折總算告一段落。
    他轉身走向姐妹二人藏身的那株參天古木,腳步略顯沉重。
    原本的計劃中,他打算借助姐妹二人布下的冰水兩儀陣與龍靈周旋。
    可當真正交手後,僅僅一個照麵,那摧枯拉朽般的實力差距就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天真的念頭。
    “前...前輩...”清瀾見楊雲天走近,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她與妹妹全程目睹了這場驚天動地的較量,更親眼見證了楊雲天被青木侍追得滿場逃竄的狼狽模樣。
    楊雲天苦笑著撓了撓後腦勺,發髻都有些散亂:“讓二位見笑了。”
    他想起方才被青翁當眾“教訓”的場景,耳根不由得發燙——這與她們之前所見那個談笑間滅殺強敵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別再叫什麽前輩了。”楊雲天搖搖頭,望向天際那兩個早已消失不見的身影,“在那等存在眼中...”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我們連螻蟻都算不上。”
    一陣微風拂過,古木的枝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無聲地附和著這個殘酷的事實。
    清璃不自覺地抱緊了懷中的寒蟾,小家夥也難得地安靜下來,獨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楊雲天攤開手掌,一個瑩白如玉的瓷瓶靜靜躺在掌心,瓶身上還凝結著細密的冰霜。
    “說好的報酬。”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推辭的堅定。
    清瀾頓時漲紅了臉,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這...我們根本沒能幫上什麽忙...”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既然不想要...”楊雲天作勢就要收回瓷瓶。
    “嗖——”
    一道冰藍殘影閃過,卻是清璃懷中的寒蟾突然吐出長舌,精準地將瓷瓶卷入腹中。
    清瀾正要訓斥,妹妹清璃已經笑嘻嘻地挽住姐姐的手臂:“姐姐就別推辭啦!”
    她轉頭朝楊雲天眨眨眼,眸中閃著狡黠的光:“前輩,往後若還有這樣的‘好差事’,可千萬要想著我們姐妹!雖然這次沒出什麽力...”說著拍了拍腰間儲物袋,“下次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楊雲天望著這對性格迥異的姐妹,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與弟弟。
    那時的他,也是這般既當兄長又當爹娘,帶著年幼的弟弟在江湖中摸爬滾打...
    楊雲天目光掃過姐妹二人,袖袍無風自動:“你們是留在此處,還是隨我回龍蚺巢穴?”
    他指尖泛起淡淡青芒,自己還需要在這裏待上二十年之久,顯然已決意要趁此期間將《玄冰真言》徹底修成。
    清瀾低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在臉頰投下淺淺陰影:“有了前輩賜予的寒髓...”
    她聲音輕柔似水,“我想讓妹妹盡早煉化,免得...免得離開秘境後橫生枝節。”說到最後,耳尖已泛起淡淡的紅暈。
    清璃卻已蹦跳著來到楊雲天身側,肩頭的寒蟾“咕嚕”吐出一個冰泡泡:“前輩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她調皮地拽了拽楊雲天的衣袖,“正好讓姐姐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冰魄玄功’!”
    楊雲天看著性格迥異的姐妹二人,不由搖頭輕笑。他並指如劍,一道青光閃過,三人麵前頓時浮現出那條熟悉的幽光甬道:“既然如此...走吧。”
    ……
    楊雲天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流轉的霜紋漸漸隱去。
    洞窟內一片寂靜,唯有冰晶折射的幽光在石壁上跳動。
    那對姐妹不知何時已然離去,想來是在他閉關衝擊《玄冰真言》最後一重時悄悄告別。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方冰台上,那裏靜靜躺著一本泛著水藍色光暈的玉冊——正是清瀾當初獻上的《玄溟真解》。
    冰台上還凝結著幾道未幹的指痕,仿佛主人剛剛放下不久。
    楊雲天伸手輕撫書頁,搖頭輕笑。這丫頭,終究還是用這種方式償還了那份人情。
    楊雲天身形一晃,瞬間遁入玉玨世界。
    上次來取赤焰靈棗樹時,就發現魂老一直躲在祠堂不肯露麵。如今再次進來,那老家夥竟還龜縮在祠堂深處,實在蹊蹺。
    “原以為你是忌憚時間灰氣...”楊雲天眯起眼睛,指尖輕叩祠堂門柱,“可這幾十年你寸步不離此地,到底在躲什麽?”
    祠堂內傳來魂老沙啞的幹笑:“嘿嘿,老漢我要是被那幾個老怪物順著氣息摸到這裏...”聲音突然壓低,“你這方小世界怕是要易主咯!”
    楊雲天眉頭微皺。
    回想起來,仁渡前世早知他身懷此寶卻從未覬覦;青翁與騰龍連息壤這等至寶都隨手相贈,更不像貪圖他這點家當的樣子。
    “罷了。”見魂老不願明說,楊雲天也不再追問。
    他轉身望向藥園裏新栽的赤焰靈棗樹,枝頭幾顆紅果正泛著誘人的光澤。
    這幾十年裏,小世界因為那口井噴發的時間灰氣,所有的靈植都變為了成熟階段,所以盡管沒有了傀儡與魂老照看,這裏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魂老佝僂著身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楊雲天身後,一如當年主仆二人巡視藥園的光景。
    行至一片新開墾的靈田時,楊雲天忽然目光一凝——田中央一塊晶瑩剔透的琉璃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俯身拾起,溫潤的觸感傳來。
    這正是當年拍賣會上,自己與清淺鬥智鬥勇得來的神秘靈植,至今仍完好地封存在上古琥珀之中。
    指腹輕撫著琥珀表麵,楊雲天不禁想起當年那本語焉不詳的《奇物誌》,上麵雖對此物描述得煞有介事,卻連個正經名字都沒記載。
    楊雲天取出儲物袋中的《靈族百草圖鑒》,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若連這部靈族秘傳的典籍都查不到線索,當年那場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偷梁換柱,可就要淪為笑談了。
    “既無名字,又非本來麵目,這該如何查起?”楊雲天捧著厚重的《靈族百草圖鑒》,眉頭緊鎖。
    就在書冊靠近琥珀的瞬間,異變突生——兩根翠綠的藤蔓竟從書頁中探出,如靈蛇般纏繞上琥珀表麵。
    尖銳的蔓尖刺入琥珀,卻隻在表麵留下幾道細微的裂痕。
    楊雲天見狀,雙手發力將琥珀一分為二。
    書冊藤蔓立即輕觸那株神秘植株,霎時間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快速翻動。
    然而直至末頁,都未見相關記載。
    這時楊雲天才注意到,這部《靈族百草圖鑒》竟有三分之一空白頁。
    越往後翻閱,記載的靈植就越是珍稀罕見。
    更奇特的是,當書冊確認未收錄此物後,突然通體綻放翡翠光芒,書頁劇烈震顫——竟是要根據已有知識推演新物種!
    整整一炷香時間過去,書冊才恢複平靜。
    隻見空白頁上逐漸浮現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一幅栩栩如生的植株圖譜正在成形。
    這些新生成的書頁如流水般從首頁開始向後翻動,最終定格在末頁。
    楊雲天屏息凝神,隻見四個鎏金大字赫然在目:“萬化母株”。
    楊雲天凝視著書頁上浮現的文字,指尖不自覺地輕顫。
    這些記載雖與當年在《奇物誌》上看到的如出一轍,卻詳盡得令人心驚。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
    書頁上寫道,這“萬化母株”初生時不過是一截灰褐色的枯藤,毫無靈氣波動,任誰見了都會當作死物。
    唯有以五行精血連續滴灌三日,才能喚醒其中沉睡的“擬態之靈”。
    楊雲天的目光繼續下移,眼前仿佛浮現出這靈植生長的奇異景象——藤蔓會如毒蛇般悄然纏上附近靈氣最盛的靈植,表皮漸漸變得晶瑩剔透,內部則會浮現出與宿主一模一樣的屬性道紋。
    待完全成熟時,即便是大能修士也難辨真假,唯有葉脈深處那一絲混沌之氣,方能證明它的本來麵目。
    “難怪會滅絕...”楊雲天倒吸一口涼氣。
    書頁上記載了三種可能的滅絕原因:
    或許是因它打破了五行常理,遭天道降劫,所有成熟體在某次天地劇變中自燃成灰;
    又或許是上古那些大派為壟斷頂級靈材,聯手毀去了所有種子;
    最驚人的說法是,某次母株擬態“建木”時,竟引動了混沌雷劫,導致所有個體同步枯萎。
    “萬化母株...”楊雲天輕聲念出這個名字,隻覺其中暗藏玄機。
    “萬化”二字,既暗喻其演化萬物之能,也暗指它“化盡萬靈”的殘酷本性。
    而“母株”之稱,則隱喻它是所有天材地寶的“原型”,甚至可能是天道創造靈植時的一個“失敗品”。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琥珀表麵,楊雲天忽然覺得,手中捧著的或許不是一株靈植,而是一個足以顛覆修真界認知的秘密。
    楊雲天凝視著琥珀中那株靈植,心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導致其滅絕,此刻他手中的這一株,恐怕已是世間僅存的孤本!
    這究竟是怎樣的機緣巧合?在那毀滅性的瞬間,一滴樹脂恰好滴落,將這株靈植永恒封存,讓它得以跨越漫長歲月,重現人間。
    “禍兮福所倚...”楊雲天五指收攏,將琥珀緊緊握住。他能感受到其中傳來的微弱脈動,仿佛這株靈植正在沉睡中等待蘇醒。
    “既然緣分讓你我相遇,”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縱是逆天改命的因果,我楊雲天也一並擔了!”
    手中的靈植忽地泛起一抹微光,如星火乍現,轉瞬即逝。沉寂萬載後重見天光,竟似聽懂了楊雲天那番豪言,以螢火般的微芒作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