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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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這株“萬化母株”的非凡來曆後,楊雲天卻陷入了更深的困惑——該如何培育這株天地奇珍?
按照最初設想,將其培育成單一屬性的頂級靈植自然是最穩妥的選擇。
無論是煉製丹藥還是鍛造法寶,都能憑空多出一件稀世珍寶。
但轉念一想,這反而與自己的修行之道背道而馳。
自己所修的《大五行合一歸元本經》講究五行相生,更追求超脫常規五行的變異屬性,如雷、如冰。
而若將這靈植固化單一屬性,不僅浪費了它“萬化”的特性,更會與自身功法產生衝突。
眼下正值結丹期,正是祭煉本命法寶的關鍵時刻。
若法寶與功法屬性相克,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
楊雲天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靈植表麵——這個看似天大的機緣,反倒讓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魂老叼著煙鍋,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少爺何必鑽牛角尖?既然它叫‘萬化母株",何不讓它自行演化五行?”
“你是說...”楊雲天眼前一亮。
“找五株屬性各異的天地靈物,”魂老煙鍋點了點母株,“讓它們同時紮根在這母株周圍,形成五行相生之勢。”
隻見五道靈光相互纏繞,最終化作一個平衡輪盤,卻在每個節點都顯露出細微的裂痕。楊雲天瞳孔微縮——這赫然是《大五行合一歸元本經》中最核心的“五行輪轉圖”!
“看見沒?”魂老的煙鍋點了點那些裂痕,“五行輪轉需要實實在在的天地靈物作根基。金木水火土,每樣都得是能鎮壓一方氣運的寶物級靈植。”
“說得輕巧。”楊雲天搖頭,“且不說去哪尋這五株寶物級靈植,就算找齊了……”
楊雲天盯著那幅殘缺的靈圖,眉頭越皺越緊。
要湊齊五株屬性各異卻又品級相當的天地奇珍,簡直比登天還難——更何況還要讓它們同時紮根在母株周圍,保持完美的靈力平衡...
“這才是真正的難題啊。”魂老歎了口氣,煙鍋裏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皺紋深刻的臉龐愈發滄桑。
“方向雖對,方法卻差了些火候...”楊雲天低聲自語,指尖再次翻開《靈族百草圖鑒》。
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那幾行曾被自己忽略的蠅頭小字上——那些記載魔修邪術的段落。
那些記載魔修邪法的文字仿佛活了過來:
“魔修曾以血肉喂養,誘使其擬態成‘人麵果’,坑殺無數尋寶者...”
“一邪修以修士金丹為肥料,強製母株定向異變...”
更駭人的是,有人將母株嫩枝刺入修士丹田,任其纏繞金丹,最終竟能結出與宿主金丹屬性完全相同的“偽丹”。
最後那行朱砂小字如血般刺目:“血肉為壤,金丹為露,鑄就混沌魔植。”
楊雲天瞳孔微縮,手中的書冊“啪”地合上。
他終於明白,為何這等天地奇珍會遭天譴——魔道中人,早已參透了它最可怕的用法。
楊雲天眼中精光一閃,忽然想通了關鍵——這“萬化母株”的擬態之能,絕非僅限於靈植!它真正需要的,是蘊含道韻的靈氣本源。
隻不過這靈植生於土中,往往周邊就生長著無數其他靈植,讓人誤以為它隻能模仿靈植。
他並指一點,一縷精純的乙木靈氣渡入母株葉脈。隻見那萎靡的藤蔓頓時泛起翠綠光澤,如饑似渴地吞噬著靈氣。
“果然如此!”楊雲天立即截斷靈氣供給,心中已有計較。
既然找不到五株絕世靈草,那便以自身為鼎爐——他身懷《大五行合一歸元本經》,本就是行走的五行靈源!
隻是...自身尋常的金水靈氣未免太過平庸。
楊雲天忽然想起當初木屬性功法小成時,三氣交融竟能衍生出一縷陰陽二氣。
那等蘊含造化之妙的先天之氣,才是培育這天地奇珍的最佳養料!
“試試便知。”
楊雲天盤膝而坐,周身靈氣流轉如霧。
他體內四係功法雖未圓滿,卻已能運轉如意。
此刻刻意將火、木、水三係靈力在經脈中交織纏繞,三種屬性相互激蕩,竟在丹田處形成一個小小的靈氣漩渦。
指尖漸漸凝聚出一縷奇特的靈氣,這氣息非金非木,卻蘊含著某種先天道韻。
楊雲天自己都感到心神恍惚,仿佛觸摸到了天地初開時的那一抹混沌。
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股靈氣,緩緩渡入母株的葉脈之中。
母株突然劇烈震顫,灰褐色的表皮如蛻皮般片片剝落,露出下方晶瑩如玉的莖幹。
每一片葉子都亮起璀璨的熒光,葉脈中流轉的靈氣竟隱約形成一個小小的陰陽魚圖案。
更驚人的是,藤蔓頂端竟冒出一個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
楊雲天卻已額頭見汗。三係靈力在經脈中衝撞產生的壓力,讓他渾身骨骼都在咯咯作響。
十息過後,他不得不中斷靈力輸送,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又被他強行咽下。
“果然沒那麽簡單...”他擦去嘴角血絲,卻露出欣慰的笑容。母株的反應遠超預期,雖然每次隻能培育片刻,但假以時日...
楊雲天輕歎一聲,將那株母株小心收入儲物袋中。
“果然是件水磨工夫的活計,急不得啊。”他搖搖頭,轉頭看向佝僂著背的魂老。
“魂老啊,外頭那幾位暫時不會打什麽歪主意,你也別總悶在屋裏。”楊雲天語氣溫和,眼中帶著幾分歉疚,“這次閉關一晃三十年,說好要常來看你的...”
魂老擺擺手,煙鍋裏的火光映著他皺紋深刻的臉:“少爺說哪裏話,老漢我這千年來不都這麽過來的?”
他忽然神色一凝,“倒是那口怪井...老漢總覺得它和黃泉河脫不了幹係,怕是要出什麽岔子。”
楊雲天聞言,神識掃向遠處那口若隱若現的古井。井水幽深,依舊如三十年前那般,看得見卻摸不著,仿佛隔著一層時空。
“您老這些年...”楊雲天話到嘴邊又咽下。
魂老卻已讀懂他的心思,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殘牙:“少爺安心修行便是。見著你出息,老漢心裏就暖和。
倒是悅萱那丫頭...,這一別,像是守了幾十年活寡一樣!”
楊雲天頓時哭笑不得。這老魂明明自己孤寂千年,卻總愛操心他的姻緣。
雖然兩人現如今並未有任何實質性進展,但周圍之人已經默認悅萱是他楊雲天的一樣,就連戚少之見了悅萱,都恭敬異常,倒像是坐實了什麽似的。
“您老就甭瞎撮合了。”楊雲天撣了撣衣袖,忽然促狹一笑,“要不...給您尋個魂道伴侶?聽說西邊陰煞穀有位...”
“滾蛋!”魂老頓時漲紅了臉,煙杆子劈頭蓋臉就打,“老夫清靜慣了,要什麽勞什子老伴!”枯瘦的手掌揮得虎虎生風,卻分明透著幾分慌亂。
楊雲天大笑著躲閃,一個閃身退出小世界。身後還傳來魂老氣急敗壞的罵聲:“小兔崽子,下回再敢胡說,看老夫不把你這寶貝藥園子當柴火燒了!”
……
青翁的小屋前,青石棋盤上。
楊雲天執黑子的手懸在半空,遲遲未能落下。
青翁白眉微挑,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棋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啪!”
一子落下,楊雲天苦心經營的大片黑子頓時被吞吃殆盡。
“這幾十年都沉得住氣,近日怎如此心浮氣躁?”青翁捋著長須,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瞥了眼楊雲天手中那杯早已涼透的靈茶,“是惦記著秘境重開之事吧?”
楊雲天輕啜一口冷茶,苦澀在舌尖蔓延。
“都有。”他低聲答道,目光掃過這片生活了六十載的洞天福地——青翁的藥圃,騰龍尊者的練武禪房,每一處都留著他們的身影。
“六十年光景...”青翁忽然輕笑,“對凡人而言就是一生。不過小子,想來見我們,六十年後再來便是。”
他落下一子,“反正這地方,你跟半個主人沒啥區別。”
棋盤上,白子連成一片,如同一條騰飛的巨龍。
楊雲天忽然想起這六十年來,兩位尊者雖無師徒之名,卻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比起那個有名無實的師父,這裏反倒更像...
楊雲天指尖摩挲著溫潤的棋子,忽然輕聲道:“其實二位前輩何不隨晚輩一同出去?”
他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我那方天地雖不及此處靈氣充盈,卻多了幾分煙火人氣,總好過在此...”
話音未落,青翁執棋的手突然一頓。石桌上凝結的露珠順著棋盤紋路緩緩滑落,在“守陵人”三字出口時,“啪”地碎成幾瓣。
“小友啊...”青翁忽然壓低聲音,枯瘦的手指在棋盤上勾勒出一幅星圖,“你所在的那方天地,不過是諸天萬域中最底層的存在。”
指尖點在最邊緣的一顆棋子上,“這裏,元嬰便是巔峰。”
楊雲天剛想開口,青翁的袖袍無風自動:“你以為那些化神為何不敢輕易出手?”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與天地對抗——就像把鯨魚養在池塘裏,稍一擺尾,水就幹了。”
棋盤上的星圖突然變幻,青翁的聲音帶著遙遠的回響:“老夫來自靈界,那裏才是化神該待的地方。”他指了指中央幾顆璀璨的棋子,“在那裏,化神不過是個開始...”
“那老瘋子把寶物藏在最底層,”青翁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反倒是絕妙——上界之人下不來,下來了也施展不開。”
他意味深長地敲了敲棋盤,“現在,可明白了?”
楊雲天終於明白了,不是青翁這些人不想離開,而是他們根本離不開,化神在自己那裏都不能放開手腳,而青翁、尊者二人,比化神可不知高到了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