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撫順堡糧站趕工急,吉林烏拉大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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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二,撫順堡的糧站工地比戰場還熱鬧。
    額爾德尼攥著圖紙,在半地下糧庫的地基旁來回踱步,代善派來的嶽托正指揮旗丁夯土。
    “大貝勒說了,這糧庫得挖一丈深,地麵鋪木板,不然糧食要受潮!”
    嶽托擦著額頭上的汗,手裏的鞭子指著偷懶的旗丁,
    “都使勁夯!這土要是不結實,冬天積雪一壓就塌,咱們都得受罰!”
    旗丁們光著膀子,把木夯往土裏砸,嗨喲的號子聲震得周圍的樹葉子直晃。
    不遠處,虎爾哈部的人正扛著鬆木往工地運,首領蒙克擦著汗對嶽托說:
    “貝勒爺,咱們砍了三天,才湊夠兩千根鬆木,能不能多給點糧?部落裏的孩子快斷頓了。”
    嶽托從懷裏掏出個小袋,倒出兩石小米遞給蒙克:
    “按大貝勒的規矩,砍一根鬆木給半鬥糧,這是你應得的。”
    “好好幹,等事成了,還能再給你部落免一年貢——”
    “對了,你們砍樹時順帶收些兔毛、鹿皮,入冬前要給旗丁補襯甲,缺不得這些東西。”
    蒙克喜滋滋地接了糧,又連聲應下收獸皮的事,吆喝著手下加快速度。
    可嶽托轉身就皺了眉,糧站需要的三萬斤木柴才湊夠一半,撫順堡周邊的樹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得去更遠的山林,不隻是糧庫烘幹要用,冬天旗丁宿營烤火、煮雪化水都缺不得木柴,怕是趕不上五月十五的工期了。
    他低頭看了看代善給的信,上麵“糧站是冬季圍困的命根子,木柴與糧食同等重要”幾個字格外醒目,隻能咬咬牙,讓旗丁們分兩撥去砍樹,連夜裏都點著火把幹,還特意囑咐:
    “砍回來的木柴挑粗的留著,冬天做雪橇框架能用。”
    ……
    五月十五,吉林烏拉的鬆花江畔,杜度正領著三千鑲白旗旗丁搭糧站的木柵欄。
    他今年剛滿二十,手裏的指揮刀還沒怎麽沾過血,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麵,額頭上全是汗。
    “柵欄得紮兩丈高,不然海賊的小股部隊來了,一衝就破!”
    杜度喊著,可旗丁們要麽不會搭柵欄,要麽偷偷躲在帳篷裏偷懶。
    一個牛錄額真湊過來,小聲說:
    “貝勒爺,咱們是騎兵,哪會幹這個?要不找漢人阿哈來幫忙?”
    “漢人?”
    杜度想起五月初六的會議,皇太極說漢人阿哈可能盼著海賊贏,搖了搖頭,
    “不行,大汗讓咱們守糧道,就得靠自己,不過可以讓阿哈做些雜活,比如把鬆木削尖,再劈些木片備用,冬天修雪橇得用。”
    他撿起一根鬆木,學著嶽托的樣子往土裏插,卻沒插穩,鬆木倒下來差點砸到腳。
    正手忙腳亂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代善派來的斥候到了。
    “杜度貝勒,”
    斥候翻身下馬,遞過一封信,
    “大貝勒讓您趕緊備雪橇,說冬天河凍了,得靠雪橇運糧到寧古塔,每輛雪橇要拉五十石,至少備五十輛,”
    “還特意說,雪橇得用雙層鬆木做框架,鋪上皮革防雪滲,再找虎爾哈人要些馴鹿皮,裹在雪橇把手處,免得旗丁握著手凍。”
    杜度接過信,心裏更慌了,雪橇他隻在狩獵時見過,哪會造?
    可信裏提的“皮革鋪底”“馴鹿皮裹把手”,倒讓他想起之前吉林烏拉見過的漁獵部落雪橇,連忙喊來牛錄額真:
    “去把虎爾哈部的向導叫來,問問他們雪橇怎麽造,再調二十個會削木頭的阿哈,盯著他們做,別出岔子!”
    他看著鬆花江麵上飄著的糧船,又看了看沒搭好的柵欄,忽然覺得,這守糧道的差事,比上戰場還難,不隻要防海賊,還得盯著冬天的禦寒家什,一樣都不能少。
    ……
    五月二十這天,吉林烏拉的集結地終於有了點模樣。
    代善騎著馬,看著眼前的一萬六千人:
    正紅、鑲紅的旗丁列著整齊的隊,鑲藍旗的人雖有些鬆散,卻也透著股銳氣,正藍旗的三千人推著楯車,隨時準備攻堅。
    “大汗的命令,五月二十前到吉林烏拉,咱們做到了。”
    代善的聲音在風中傳得很遠,
    “接下來,咱們要去寧古塔,把咱們的地奪回來。”
    他看向阿敏,
    “二貝勒,山道的向導準備好了嗎?”
    “順帶讓他們留意沿途的烏拉草,多采些曬幹了收著,”
    “冬天旗丁穿鞋離不得這個,連布麵甲的內襯也得用它,”
    “捶軟了鋪在甲片夾層裏,能擋不少寒氣。”
    阿敏點頭,身後跟著幾個虎爾哈部的向導,其中一個向導連忙上前半步,笑著回話:
    “貝勒爺放心!道兒熟得很,能少走冤枉路。”
    “烏拉草也記著呢!這就吩咐弟兄們多采,曬幹了分好,”
    “一半留著給旗丁塞靴,一半送到甲匠那邊備著襯甲。”
    阿敏拍了拍向導的肩膀,補充道:
    “都機靈點,采的時候挑那些又長又韌的,別混進枯草爛葉,不然襯在甲裏硌得慌,還不保暖。”
    “李永芳,糧運得怎麽樣?冬衣的事再跟我說說。”
    代善又轉向李永芳,目光還沒離開向導手裏的烏拉草,顯然還在盤算禦寒的細節。
    李永芳策馬過來,手裏的賬冊翻得嘩嘩響:
    “回大貝勒,撫順堡、輝發河河口的糧站都建好了,一萬五千石糧運到了八千石,剩下的在路上,應急糧也按每站兩百石備好了。”
    “冬衣這邊,原計劃隨隊運八千件羊皮襖,可撫順堡糧站趕工缺木柴,運力被抽去運鬆木,最後隻到了四千件,剩下的還在輝發河糧站堆著,得等糧車返程才能捎過來。”
    “四千件?”
    代善的眉頭瞬間沉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叩著馬鞍,
    “一萬六千人,隻夠四分之一的人穿!這到了十月,寧古塔的風能凍裂石頭,正紅、鑲紅是衝鋒的主力,先把羊皮襖給他們配齊;”
    “剩下的人,讓各牛錄用虎爾哈部的獸皮趕製皮坎肩,再把采來的烏拉草好好襯在布麵甲裏,多少能頂些用,總不能讓旗丁光著膀子扛凍!”
    李永芳也急得額頭冒汗,又翻了兩頁賬冊:
    “下官也催過輝發河那邊,可糧站的牛車都用來運糧了,木柴還缺著一半,實在騰不出運力……隻能盼著糧車返程能快點,把剩下的冬衣趕緊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