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商會探真相,迷霧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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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會離大理寺不過兩刻鍾的路程,我與上官檎、王七快馬加鞭趕到時,已是日頭偏西。
    商會門前的青石鋪地映著斜陽,顯得格外冷清。
    大門半掩,往日喧鬧的吆喝聲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安靜。
    “不對勁。”上官檎輕聲道,目光掃過門廊兩側站著的幾個小廝,“這些人像是被特意安排來盯著我們的。”
    我點頭,心中已有警覺。
    走進大堂,果然不出所料——原本該是商賈雲集的地方,如今卻隻坐了幾位衣著華貴但神情緊繃的商人。
    見我們進來,幾人紛紛低頭,仿佛我們不是官差,而是瘟神。
    我上前幾步,抱拳道:“本官乃大理寺孫珍珍,奉旨查案,請諸位配合問話。”
    沒人應聲。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正當我準備開口再問,一陣腳步聲從內堂傳來。
    來仲書一身錦袍緩步而出,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是冰冷刺骨。
    “哎呀,這不是咱們大理寺的孫寺正麽?”他語氣輕鬆,卻帶著幾分譏諷,“聽說您要來查這案子,商會這邊可都嚇得不敢說話了。您瞧,連管事都病倒了,多巧啊。”
    我強壓怒火,冷笑一聲:“來大人倒是關心民間疾苦,連商會的事都如此上心?”
    來仲書聳肩一笑:“職責所在嘛。隻是聽聞有人借查案之名,擾亂商市秩序,影響百姓生計,我不免替大家說幾句公道話。”
    “哦?”我挑眉,“那請問,是誰在散布謠言,說是大理寺故意為難商會?又是誰讓這些商人集體失語?”
    此言一出,廳中眾人神色各異。
    來仲書笑容未減,卻明顯有些不自然:“孫寺正,證據呢?莫非你又要靠那些‘賬本’來定罪不成?”
    我心頭一震,他知道賬本的事。
    這意味著……商會內部有他的眼線。
    不能再拖了。
    我轉身麵向廳中眾商:“陸老爺失蹤前,在你們商會完成了最後一筆大額交易,這筆交易涉及幽冥蓮。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麽買賣,是誰接的手,當時又發生了什麽。”
    話音剛落,一名老者忽然起身,怒目圓睜:“妖言惑眾!我們商會自成立以來,從未有過什麽幽冥蓮的交易,更不曾見過你說的東西!”
    我眉頭一皺,正欲追問,另一名年輕商人卻低聲嘟囔了一句:“那……那是黑市才有的東西吧。”
    “誰說的?”我立刻追問道。
    那年輕人臉色一白,慌忙搖頭:“沒、我沒說什麽。”
    我心中疑雲密布,看來這事遠比表麵複雜。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孫寺正,不如去後麵談一談?”
    我回頭一看,是個身穿素色長衫的中年男子,麵容清瘦,目光深沉。
    他身邊站著個侍從,手中提著一隻裝滿賬冊的木箱。
    “你是?”我問。
    “姓趙,經營絲綢生意。”他淡淡答道,“不願隨波逐流罷了。”
    我眼前一亮,終於遇到願意開口的人了。
    “趙掌櫃請。”我示意上官檎跟上,王七則留下來繼續觀察其他人反應。
    穿過一道垂簾,我們進入一間書房。
    趙掌櫃將木箱打開,取出一卷泛黃的賬簿遞給我。
    “這是商會近一年的副賬,我偷偷謄錄了一份。”他低聲說,“陸老爺最後一次交易,的確是在這裏完成的。但真正的買家,不是他本人。”
    “什麽意思?”我迅速翻看賬頁。
    “他隻是中間人。”趙掌櫃指了一個名字,“這筆交易,是通過一個叫‘天工閣’的神秘組織下的單。”
    我瞳孔一縮。
    “天工閣?”
    “他們不在明麵上,但幾乎掌控了整個西北的藥材走私網。”趙掌櫃歎道,“據說,他們和朝中某些人也有聯係……”
    我心頭猛地一跳。
    “你知道他們在哪?”
    “有個據點,在城南的舊貨市場。”趙掌櫃頓了頓,“但你要小心,那裏可不是尋常地方。”
    我合上賬簿,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
    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可就在我準備離開時,趙掌櫃忽然低聲提醒:“孫寺正,小心,這條路……太順利了。”
    我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他卻已轉過身,似乎怕被人看見。
    但我已經聽懂了。
    ——這條路,太過順利。
    就像有人刻意設好,等我走上去。
    走出商會,我望著天邊最後一抹殘陽,心頭卻升起一絲寒意。
    風,不知何時停了。
    四周一片死寂。
    我握緊賬簿,回頭看了一眼商會大門,仿佛能透過那厚重的門板,看到某個躲在暗處的身影。
    他們想讓我去哪兒?
    我又是否,已經被牽著鼻子走了?
    天色漸暗,我握緊手中賬簿,腳步卻並不急促。
    趙掌櫃的話在我耳邊一遍遍回響——這條路,太順利了。
    可眼下,我已經沒有退路。
    “珍珍?”上官檎低聲喚我,“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我望向城南方向,那片舊貨市場像是藏在夜幕中的毒蛇巢穴,隨時準備吞噬靠近的人。
    “去城南。”我說,“去看看那個‘天工閣’的據點。”
    王七從商會門口快步趕來,壓低聲音道:“人散得差不多了,來仲書也走了,但他在臨走前和一名商會小廝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我心中一凜,果然,他們早已布下棋子。
    我掏出係統麵板,手指輕點,調出“舊案索引宗卷對比”功能,輸入關鍵詞:“天工閣、藥材走私、西北”。
    幾息之後,係統反饋出數條記錄。
    我迅速瀏覽,瞳孔驟然收縮。
    三年前,涼州藥材失竊案;
    一年前,隴右三縣藥鋪連環詐騙案;
    半年前,幽州邊境藥材走私未遂案……
    這些案件的背後,竟然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天工閣。
    更讓我震驚的是,在這些舊案中,有多個涉及官員被收買、證物莫名丟失、關鍵證人失蹤的情況。
    而這些案子,最終都因證據不足或主審官突然調職而草草結案。
    我深吸一口氣,心跳如擂鼓。
    這不是一次普通的商業糾紛,也不是單純的富商失蹤案。
    這是個龐大的利益鏈條,背後牽扯的不隻是商人,還有官場。
    “你臉色不太好。”上官檎皺眉看著我。
    “我在想一件事。”我低聲說,“如果我們現在查下去,會不會像那些舊案一樣,最後什麽都查不到?”
    她沉默片刻,語氣堅定:“那就別讓他們有機會。”
    我點頭,將賬簿收入懷中,轉身朝馬車走去。
    城南的舊貨市場比我想的還要破敗。
    殘垣斷壁之間,一些老舊的商鋪半掩著門,街邊攤販寥寥無幾,空氣中混雜著黴味與潮濕的氣息。
    我們三人步行進入市場深處,根據賬本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名為“瑞祥”的舊貨鋪。
    店鋪不大,裏麵堆滿了雜物,幾個夥計懶洋洋地靠在櫃台後聊天,見我們進來,眼神立刻變得警惕起來。
    我上前一步,亮出大理寺令牌:“奉旨查案,有人舉報此地與‘天工閣’有關,請配合調查。”
    話音剛落,幾名夥計神色驟變,其中一人猛地衝向後院。
    “攔住他!”我大喝一聲。
    王七一個箭步撲上去,將那人按倒在地,對方掙紮著喊:“你們不能動我!我是戶部的人!”
    我和上官檎對視一眼,心頭一震。
    戶部?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組織了。
    我們強行搜查後院,果然發現一間密室,裏麵有大量未登記的賬冊,還有一些標注為“幽冥蓮”的藥包。
    正當我準備帶人封存證據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衙門的人來了。
    為首之人身穿六品官服,麵色陰沉,目光掃過我手中賬本,冷冷開口:
    “大理寺孫寺正,此案已由刑部接管,還請交出相關證據。”
    我心頭一沉。
    刑部?
    我從未聽說過此事。
    更奇怪的是,這些人來得太快了。
    仿佛,他們在等我們主動找到證據。
    我強作鎮定,拱手道:“請問大人名姓,屬何部門?”
    “李恪,刑部員外郎。”他說完,抬手示意下屬,“把東西帶走。”
    我沒有讓開。
    “大人,此案尚在調查階段,且證據尚未核實,是否可容許我隨同前往刑部說明情況?”
    李恪冷笑一聲:“大理寺插手此案,已是越權。如今既已移交,便不該再插手。”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身後幾名衙役更是直接伸手來搶賬本。
    我後退一步,緊緊護住手中的證據。
    “若真要帶走,也該由大理寺簽文書備案。”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上官檎悄悄靠到我身邊,低聲問:“怎麽辦?”
    我望著眼前這群來得蹊蹺的“官差”,心中湧起一股寒意。
    這一切,真的太順利了。
    就像趙掌櫃說的那樣,有人故意設好,等我走進圈套。
    可我不能就此放手。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緩緩開口:“既然大人說是刑部接手,那不知是否可以出示尚書台的批文?”
    李恪微微一滯,隨即冷聲道:“這是內部調動,無需告知你。”
    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果然是假的。
    我迅速翻出係統界麵,打開“官場關係指南”,輸入“李恪,刑部員外郎”。
    結果卻是空白。
    這意味著,這個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刑部官員。
    他是冒牌的。
    “各位。”我抬起頭,聲音平穩卻帶著壓迫感,“若你們真是刑部的人,那我也不攔。但如果隻是打著朝廷的旗號來搶奪證據……”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
    “那便是欺君之罪。”
    空氣瞬間凝固。
    下一刻,李恪眼神一閃,猛地揮手:“動手!”
    我們三人立刻迎戰。
    可就在混亂之中,我卻被一個黑影從側麵撞倒,賬本脫手而出。
    等我掙紮起身,隻見那群“官差”已帶著證據匆匆離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喘著粗氣,攥緊拳頭。
    輸了。
    第一次,我感覺自己離真相如此近,卻又如此遠。
    “對不起……”王七滿臉愧疚。
    我搖頭,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眼中卻依舊燃著火光。
    “他們怕了。”我低聲說,“所以才這麽急著滅口。”
    “下一步呢?”上官檎問。
    我望向遠方,腦海中浮現出大理寺的方向。
    “去衙門。”我咬牙道,“我要親自問問,是誰把案子轉給刑部的。”
    可我沒想到,當我踏入官府衙門那一刻,迎接我的,是一雙雙冰冷又敵意的目光。
    那些熟悉的麵孔,今日竟陌生得令人心悸。
    我心中隱隱有種預感——
    這一趟,恐怕不會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