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線索漸現,寺中秘聞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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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
    第九聲鍾鳴落下,餘音如蛇,纏繞在風雪之間,遲遲不散。
    我站在原地,指尖仍殘留著圖紙上那符號的觸感。
    那不是刀刻,是血畫。
    我敢賭上這條命——三年前,李硯大人正是看見了它,才丟了性命。
    “不能停。”我低聲說,像是對自己,也像是對這滿寺跪伏的僧人,“真相不會因恐懼而顯現。”
    我抬腳向前,靴底碾過積雪,發出刺骨的脆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時間的裂縫上。
    鍾樓在北,偏殿在東,要過去,必經一條幽閉的回廊——青磚鋪地,兩側高牆如削,頭頂隻餘一線灰白天空。
    風在這裏打旋,雪片橫著飛,像是有看不見的手在推搡。
    剛轉入廊口,一道黑影從簷下掠出,穩穩落在我麵前。
    是李餅。
    他披著玄色大氅,衣角翻飛如翼,臉上沒什麽表情,可那雙眼睛——半人半貓的瞳孔在陰光下縮成豎線,冷冷鎖著我。
    “你瘋了?”他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釘,“鍾鳴九響,是‘喚魂引’。這寺裏的人不是在禮佛,是在迎客。”
    “那正好。”我迎上他的視線,毫不退讓,“我要見見這位‘客人’。”
    他眯起眼:“你知道這鍾聲意味著什麽?”
    “我知道它意味著凶手在宣告。”我從袖中抽出崔倍剛畫好的拓片,展開在他眼前,“這符號,出現在三年前‘觀心案’現場。而今複刻於此,不是巧合,是挑釁。他們不怕我們查,隻怕我們不來。”
    李餅盯著那圖,喉結動了動,終是低歎一聲:“你比你哥膽子大。”
    “我比我自己想象的還不要命。”我笑了笑,轉身繼續走。
    他沒再阻攔,而是並肩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踏雪而行,腳步聲被風吞沒,唯有心跳在耳畔轟鳴。
    偏殿的門虛掩著,佛龕前一盞油燈搖曳,映出一個佝僂身影。
    老僧盤坐蒲團,白眉垂落,手中念珠一顆顆撚過,速度卻快得詭異。
    “止步。”他忽然開口,聲如枯井,“再進一步,血光臨門。”
    我停下,拱手:“大師,晚輩大理寺孫珍珍,奉旨查案。鍾聲異常,疑涉命案,不得不察。”
    “命案?”老僧緩緩抬頭,眼窩深陷,目光卻銳利如刀,“你們才該是命案。”
    李餅冷聲道:“莫要危言聳聽。”
    “危言?”老僧冷笑,猛地將念珠往地上一摔!
    木珠四散,滾入陰影,竟無一顆發出聲響——仿佛被什麽吸走了聲音。
    “三十年前,有官差闖入後山,帶回一具無頭屍。次日,全隊暴斃,死狀如蠟熔。”他一字一頓,“寺中長老口諭:鍾鳴九響,禁地啟封,凡入者,魂歸地脈,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頭一震。
    係統提示音悄然響起:【檢測到高情緒波動對象,啟動‘嫌犯心理分析’模塊。
    目標:老僧。
    結論——恐懼真實,但隱瞞關鍵信息。
    動機:保護而非阻止。
    建議:以‘解除詛咒’為切入點,瓦解心理防線。】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驚意,忽然跪了下去。
    “大師。”我聲音沉靜,“我不是來破禁令的。”
    老僧一怔。
    “我是來……破咒的。”
    他瞳孔微縮。
    “您說血光臨門,可您知道嗎?三年前‘觀心案’的主審官李硯,就是在聽完九聲鍾鳴後暴斃的。他死前最後一句話是——‘鍾聲不對’。”我緩緩抬頭,“這不是詛咒,是殺局。而你們供奉的佛,正被用來掩蓋殺人的儀式。”
    老僧的手抖了一下。
    “若我不查,下一個死的,或許是您口中那位‘長老’。”我逼近一步,“您攔得住我一時,攔不住冤魂索命。與其等它自己爬出來,不如讓我進去,把它的名字……寫進卷宗。”
    寂靜。
    風從門縫鑽入,吹得油燈火苗猛地一歪,映得老僧臉上的皺紋如同活了過來。
    良久,他閉上眼,喃喃道:“後山……有石階九百,通向古塔。塔底有井,井下有門。但……那門,從不曾為活人開啟。”
    我心頭一跳。
    “為何?”
    “因為門後的東西,”他睜開眼,直視我,“不是人能看見的。”
    我與李餅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意。
    “多謝大師指點。”我起身,拍去膝上雪塵,“我會記住您今日之言——也記住,若真有鬼祟,第一個超度它的,會是大理寺的印。”
    我們轉身欲走。
    老僧忽然又道:“若你聽見井中有歌聲……別回頭。”
    我沒應,隻是握緊了腰間匕首。
    風雪更烈了。
    回廊盡頭,通往後山的小門半掩,門上銅環結著冰,像一隻凍僵的手。
    更知道,真正的恐懼,從來不在門外——
    而在門後,等你親手推開。
    風雪如刀,割在臉上生疼。
    我站在那扇半掩的小門前,指尖觸到銅環的刹那,冰寒刺骨,仿佛握住了死人的手。
    後山——九百級石階,通向一口井,井下有門。
    門後,不是人能看見的東西。
    老僧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尤其是那一句:“若你聽見井中有歌聲……別回頭。”
    我咬了咬牙,心中卻燃起一股近乎執拗的火焰。
    三年前李硯大人死前說“鍾聲不對”,今日這九響喚魂引再度響起,符號重現,絕非偶然。
    這不是鬼神作祟,是有人借佛門清淨地,行殺人之實。
    而真相,就藏在那無人敢踏足的禁地。
    可要進去,談何容易。
    寺中僧侶早已封鎖通往後山的所有路徑,經堂外設了結界幡,香爐裏燃著鎮邪的紫蘇膏,連掃地的小沙彌都手持桃木片,眼神警惕地盯著每一個靠近東側偏門的人。
    他們不說話,卻用沉默築起一道牆——活人止步。
    “真是寸步難行。”我低聲喃喃,藏身於回廊陰影處,望著那被雪壓彎的屋脊。
    就在這時,一陣脂粉混著檀香的氣息悄然飄來。
    “小孫大人,還在為進不了後山發愁?”
    紅姨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裹著猩紅鬥篷,唇角含笑,像一朵開在墳頭的曼陀羅。
    我皺眉:“你怎麽來了?這裏不準外人入內。”
    她輕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支金絲纏繞的簽條:“昨夜我那樓裏的清倌人,在夢中聽見有人唱《往生咒》,可調子怪得很,一句三轉,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她嚇得醒過來,發現枕邊多了這支簽——寫著‘井底逢君,莫問歸途’。”
    我心頭一震,接過簽條,係統立刻發出輕微嗡鳴:【檢測到關鍵線索,啟動‘舊案索引宗卷對比’模塊。
    匹配成功:該簽文格式與‘觀心案’中失蹤僧人遺物上的刻文一致,出自同一模具。】
    “你還知道什麽?”我盯著她的眼睛。
    紅姨眯起眼,壓低聲音:“三十年前,這寺裏曾有個瘋和尚,整日念叨‘血佛開眼,九響喚魂’。後來他被人活埋在後山塔底,可每逢雪夜,井裏就會傳出唱經聲……有人說,那是他在等替身。”
    我呼吸微滯。
    不是迷信,是記憶的殘響。
    那些被掩蓋的命案,正借由這些零碎片段,一點點浮出水麵。
    “多謝。”我收起簽條,轉身欲走。
    “哎,慢著。”她忽然拉住我衣袖,“今晨城南來了個瞎子,拄著竹杖,滿口胡言亂語,說什麽‘符現則門啟,血祭則魂歸’。我看他不像尋常乞丐,倒像是……知道點什麽的。”
    我猛地回頭:“他在哪?”
    “還在山門底下,守門的僧人不讓他進,他就在那兒坐著,像尊石像。”
    我二話不說,撥雪疾行。
    山門外,果然有個枯瘦老者盤坐於石階之上,披著破舊蓑衣,雙目空洞,眼眶深陷如枯井。
    他手中竹杖點地,每一下都精準無比,仿佛能聽見地脈流動。
    “羅瞎子?”我試探著喚道。
    他頭也不抬,隻沙啞道:“孫家丫頭,你來了。你身上,沾著‘觀心符’的味兒。”
    我脊背一涼。
    “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看人,我看命。”
    他緩緩抬頭,空瞳對準我,“你命懸一線,卻逆天而行。那符號,不是人間筆墨,是‘地藏引’——古時邪教用來開啟冥門的血契。每九年,需獻祭一名執律者,以鍾聲為引,以心頭血為墨,畫符於壁……才能壓住門後的‘東西’。”
    係統提示音驟然響起:【‘嫌犯心理分析’+‘舊案索引’雙重匹配完成。
    結論:‘觀心案’與三十年前‘無頭屍案’屬同一儀式周期,間隔九年,受害者均為司法執權者。
    凶手目的:維持某種禁忌封印或完成古老獻祭。】
    我腦中電光火石——
    李硯是主審官,執掌律法;三十年前的官差,也是來查案的執法之人!
    他們不是被滅口,而是被選中!
    “所以……這寺裏的人,並非全然無知?”我聲音發緊。
    “有人知,有人盲信。”羅瞎子冷笑,“他們以為供奉的是佛,實則是鎮壓的‘棺’。而你若踏上那九百階,便是應了劫數——要麽成為新祭品,要麽……破了它。”
    我怔住。
    原來不是我不該去,而是命運早已將我推至風口浪尖。
    就在此時,天色驟變。
    方才還飄著細雪的天空,此刻烏雲翻湧,如墨汁傾倒,層層疊疊壓向山頂。
    風忽然停了,萬籟俱寂,連寺中鍾樓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可越是靜,越讓人窒息。
    我仰頭望去,隻見一道暗紅色的雲痕劃過天際,宛如裂開的傷口。
    【係統警告:檢測到異常氣象變化,符合‘儀式前夕’特征。
    風險等級提升至‘危’。
    建議:暫緩行動,重新評估環境變量。】
    我的心跳如鼓。
    去,還是不去?
    若退,線索將再次沉入黑暗,等下一個九年,又是一條人命;
    若進,或許我就是那“不該回頭”的人,會聽見井中的歌聲,再也走不出來。
    但——
    我低頭看著手中簽條,指尖摩挲著那句“井底逢君,莫問歸途”。
    李硯大人,你當年也站在這裏猶豫過嗎?
    你聽見鍾聲不對時,有沒有人告訴你,別回頭?
    我沒有。
    我隻知道自己必須走下去。
    “李餅!”我轉身疾呼。
    他不知何時已立於廊下,玄氅獵獵,眸中豎瞳微縮,似也察覺到了天象異動。
    “我們得趕在夜幕徹底降臨前上山。”我說,聲音堅定得連自己都驚訝,“否則,等那‘門’自己開了,就來不及了。”
    他凝視我片刻,終是點頭:“你走在我前麵,或後麵,都行。但別一個人進。”
    我笑了下,沒說話,隻是將匕首握得更緊。
    風又起了,卷著雪粒撲麵而來。
    山門之外,通往後山的小徑已被新雪覆蓋,看不出路痕。
    但我知道,就在那片白茫茫深處,九百級石階正靜靜等待。
    而門後的東西……
    也許,已經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