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危機暗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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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灌進喉嚨,我幾乎要嗆出聲來。
可我知道,現在不能咳,不能喘,更不能退。
那七雙眼睛,像釘子一樣釘在我身上。
東宮內衛——不是普通的雜役,是皇帝身邊最隱秘的刀。
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裏,尤其不該穿著大理寺的粗布衣裳,混在馬廄這種醃臢地方,等著我獨自一人。
但係統說得對:暫不突圍,誘敵暴露指揮鏈。
我盯著為首那人袖口露出的暗雲紋刺青,心跳如鼓,卻笑得更開了:“你說我不該查?那你說說,是誰派你們來的?聖旨?還是……私令?”
他眼神微動,沒說話。
好極了。他們不敢提上頭。
我緩緩後退半步,腳跟抵住馬廄門框,故意讓身形晃了一下,像是怕了。
果然,右邊兩人立刻往前壓了一步,腳步稍快,與其他人錯開節奏。
——配合不默契。
戰場上打過滾的人都知道,真正的精銳,七人圍殺一人,絕不會有人搶步。
可他們不是。
他們像一群被臨時召集的獵犬,聞到了血腥,卻不知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心中冷笑,手上卻突然一揚——不是衝人,而是猛地掀翻了牆角那堆草料筐!
“嘩啦”一聲,幹草漫天飛舞,夾著塵土撲向他們麵門。
趁那瞬息混亂,我低身疾衝,直撲左側空隙!
“攔住她!”那人終於變色。
箭矢破空!一支冷箭擦著我耳側掠過,釘入木柱,尾羽嗡嗡震顫。
我沒回頭,借著草堆遮掩,一個翻滾躲到馬槽後,心跳快得幾乎炸開。
可就在這一刻,我從懷中摸出那封密信,在雪地上迅速展開一角——用指甲在火漆印邊緣劃下一道極細的劃痕。
這是我和李餅約好的暗記。
隻要他見到這道痕,就知道信未易手,且危在旦夕。
我將信重新封好,咬牙塞回內袋,正欲起身,忽聽一聲悶響——
“砰!”
竟是那兩個剛才搶步的東宮內衛打了起來!
一人怒吼:“你撞我做什麽!”另一人反手一拳:“是你亂動!”其餘人頓時陣型大亂,有人喝止,有人觀望,竟無一人能統攝全局!
我眼睛一亮——他們沒有統一指揮!
這不像宮中精銳,倒像是臨時拚湊的死士!
機會!
我猛地從馬槽後躍出,不是逃,而是迎著那爭執的兩人直衝而去!
在接近刹那,我高聲喊道:“你們主子說了,隻許活口!誰殺了她,誰就得陪葬!”
話音落下,兩人動作齊齊一滯。
我趁機一個側身,翻上旁邊拴著的瘦馬,腳尖一勾韁繩,揚鞭狠抽!
馬嘶長鳴,踏雪狂奔!
風雪撲麵如刀,我在顛簸中回頭望去——隻見那七人仍在混亂中對峙,甚至有一人已拔劍指向同伴!
成了。
我不知他們為何分裂而我,隻需要那一瞬的動搖。
馬蹄聲漸遠,我伏在馬背上,冷汗浸透裏衣。可唇角,卻緩緩揚起。
李餅在城西舊坊等我。我必須趕在他被盯上前,把信交出去。
兩個時辰後,大理寺密室。
火光映著李餅冷峻的側臉,他展開密信,目光一寸寸掃過那些隱語與暗碼,瞳孔驟然收縮。
“東宮……勾結邱慶之?”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借‘古寺詛咒’之名,散布瘟疫謠言,動搖民心,隻為逼陛下廢太子?”
我點頭,指尖輕敲桌麵:“那座古寺的地宮裏,藏著他們製毒的作坊。香灰裏摻了致幻的曼陀羅,鍾聲用了共振機關,連‘鬼火’都是磷粉與硫磺混合點燃。哪有什麽詛咒?全是人心作祟。”
李餅抬眼看向我,眸光如刃:“你敢確定?這背後牽連的,不隻是邱慶之。”
“我敢。”
我直視他,“證據都在地宮第三間密室。他們藏了一整箱未焚毀的賬冊,記錄了每一筆毒藥流向、每一個被收買的僧人名字。還有……一份畫押名單。”
他沉默片刻,終於起身:“走,帶我去。”
當夜,我們帶人突襲古寺。
地宮陰冷潮濕,蛛網橫掛。
可就在第三間密室,火把照亮的那一瞬——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圖譜,紅線密布,連接著京城十餘座寺廟、藥鋪、驛站。
桌上擺著數十個小瓶,標簽寫著“夢魘散”“癡語粉”“斷魂香”。
而在角落的鐵箱中,赫然是那批賬冊與名單。
我當眾朗讀其中一段記錄,聲音清亮如鍾:“永昌三年冬,收買西山寺住持玄覺,偽作佛諭,言‘帝星動搖,災起東宮’,散播民間,引發搶糧暴亂……”
盧納撫須而立,臉色鐵青。
“夠了。”他沉聲道,“此案,結了。”
三日後,大理寺公審。
我站於堂前,將所有證據陳列於眾。
百姓嘩然,官員噤聲。
所謂的“古寺詛咒”,不過是權貴手中一把割向民心的鈍刀。
我看著人群中的孩童牽著母親的手離開,看著老僧跪地痛哭懺悔,看著陽光終於照進那座曾被恐懼籠罩的寺廟。
那一刻,我感到一種久違的滿足。
可就在我轉身欲歸時,係統突然發出一聲低鳴:
【警告:密信來源追蹤異常】
【新信號源出現於城南三十裏外】
【關聯詞頻分析:報複、清洗、血祭】
我腳步一頓。
抬頭望天,雪已停了。
可風,卻更冷了。
風雪停了,可空氣裏卻彌漫著一種比嚴寒更刺骨的東西——死寂。
我站在大理寺門口,望著灰蒙蒙的天,耳邊還回蕩著係統的低鳴。
那聲音像一根細針,紮進我的太陽穴,久久不散。
這隻是風暴前的喘息。
果然,不到一日,消息便如瘟疫般蔓延開來——城南三十裏外的柳河村,一夜之間牲畜暴斃,井水泛黑,孩童高熱抽搐,口中喃喃“佛怒降罰”。
村民驚恐萬狀,紛紛跪地焚香,更有甚者抬出草人,上書“大理寺孫某”四字,點火焚燒,口中咒罵:“妖女斷我香火,天必誅之!”
我站在盧納的堂前,聽著差役匯報,指尖微微發冷。
“他們……把賬冊的事栽給我們?”我低聲問。
李餅站在我身側,麵色沉如寒潭:“不止是栽贓。他們放出話,說是我們為了掩蓋‘古寺詛咒’的真相,故意在村中試毒,滅口證人。”
“荒謬!”我幾乎咬碎牙根。
可荒謬又能如何?
百姓不聽律法,隻信流言。
大理寺的威信,正被一點點撕碎。
盧納坐在高堂之上,撫須的手微微發顫:“孫寺正,李少卿,你們破了古寺案,功勞我記著。但現在,民心動搖,若再不平息風波,聖上問責下來,我不知還能保你們幾日。”
他的語氣沉重,卻無責備。
他知道我們是清白的,可他也知道,清白在謠言麵前,往往不堪一擊。
我低頭,看著自己握緊的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不能亂。越是危局,越要冷靜。
我退到密室,閉眼,深吸一口氣。
“係統,啟動——律法速查、舊案索引、證人問詢輔助、時間線梳理,全部開啟。目標:柳河村異象,分析真實成因與傳播路徑。”
【指令確認】
【律法速查:參照《唐律疏議·雜律》‘造妖書妖言’條,散布謠言者,流三千裏,主謀者斬。】
【舊案索引匹配:貞觀十九年,隴西疫病案,症狀高度相似,查實為井中投毒所致】
【證人問詢模擬推演:村民恐慌情緒易被引導,關鍵人物為村正與坐館郎中】
【時間線梳理完成:異象爆發時間,恰在我交出密信後六時辰】
【風險預警:此為有組織報複行為,目的非殺人,而在汙名化大理寺】
我睜開眼,瞳孔裏燃起一簇冷火。
不是天罰,也不是佛怒。是人禍,是算計。
他們想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想讓大理寺從此閉嘴。
可我孫珍珍,偏不讓他們得逞。
“傳令下去,”我走出密室,聲音清亮如刃,“陳拾、王七、孫豹,隨我即刻出發,前往柳河村。李餅,你留守大理寺,穩住朝中耳目,防止有人趁機上奏彈劾。”
王七咧嘴一笑:“終於能動真格的了?我早看那些裝神弄鬼的不順眼了!”
孫豹卻皺眉:“村中已有‘天罰’之說,我們貿然進去,怕是要被石頭砸出來。”
“那就讓他們知道,”我揚起嘴角,眼中卻無半分笑意,“真正的‘天罰’,是查案的人來了。”
馬蹄踏破凍土,我們一行人在黃昏前抵達柳河村。
村口已拉起草繩,掛著黃符,寫著“邪祟勿入”。
幾個孩童躲在牆後偷看,眼神裏滿是恐懼。
我下馬,徑直走向村正家。
“我是大理寺寺正孫珍,奉旨查案。若你們心中無鬼,便讓我查一查井水、牲畜、病童。若你們信那些謠言,那就等著真正的災禍降臨。”
村正年邁,顫抖著出來,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你……真是大理寺的?聽說寺正乃女子……”
“我是。”我直視他,“也是破了古寺詛咒案的人。若非我,此刻你們口中的‘佛怒’,早已蔓延十村。”
他怔住。
我趁勢而入,命陳拾取井水樣本,王七查驗死畜,孫豹安撫村民。
我親自探視病童,發現其脈象浮數,舌苔厚膩,確與中毒相似,但並非致命毒物,更像是致幻類藥粉長期攝入所致。
“係統,比對‘夢魘散’成分。”
【匹配度87。
推測:毒物經食物鏈間接傳播,源頭或為村民近日購入的廉價香燭】
我順藤摸瓜,查到村中廟宇近日由“雲遊僧人”贈香數十斤,免費分發。
而那香灰,經檢驗,竟含微量曼陀羅與朱砂混合物。
“又是他們。”我冷笑。
當夜,我在村中祠堂前當眾焚毀那批香燭,命人張貼告示,詳解毒香來源與危害。
李餅也派人送來太醫署的驗毒公文,加蓋大理寺印信,昭告四方。
三日後,病症漸消,村民恍然大悟,紛紛跪地叩謝。
“青天大老爺啊!是我們瞎了眼,信了邪說!”
我扶起一位老婦,輕聲道:“不是你們瞎了眼,是有人蒙住了你們的心。”
那一刻,我看見陽光重新灑在村中青石板上,照出一片暖意。
我們贏了。
可就在我轉身欲歸時,眼角餘光忽然一凝。
祠堂後牆,一道暗紅色的刻痕,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
那是一個符號——
扭曲的蛇形纏繞著半輪殘月,下方刻著一個古篆“血”字。
我走近,伸手撫過那刻痕,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像是用利器反複雕琢而成。
“係統,識別符號。”
【未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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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牆前,久久未動。
風又起了,卷著枯葉掠過腳邊。
他們沒退。
他們在等下一個時機。
而這一次,他們想獻祭的,或許不隻是一個村子。
我緩緩抬頭,望向遠處山影,心中默念:
既然你們不肯藏好,那就別怪我,先一步找上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