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鷹展翅,爪握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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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那布片,指尖觸到焦邊的刹那,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竄上來。
這半隻鷹,爪下的銅錢,紋路雖殘,卻像一把鏽鈍的鑰匙,猛地捅進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鎖孔。
係統在我意識中嗡鳴震動,【舊案索引宗卷對比】自動激活,淡藍界麵浮現在眼前:
> 檢測到高度相似符號,匹配概率:63.8。
> 是否調取貞觀二十三年‘北疆軍餉失蹤案’卷宗進行比對?
我幾乎沒猶豫,心念一動:“調。”
眼前光影翻湧,泛黃卷宗如古畫展開——那是一樁塵封近三十年的舊案。
三萬石軍糧、五千兩白銀,在押運途中憑空消失於雁門關外,沿途無打鬥痕跡,守軍全員中毒昏迷。
最終結案文書上隻潦草寫著“證據不足”,主審官正是邱慶之的叔父,時任刑部侍郎邱元禮。
而卷宗末頁附圖,赫然是一塊殘布,其上圖案與我手中這塊如出一轍:鷹展翅,爪握銅錢。
“不是巧合……”我喃喃,心跳如鼓,“這是同一個組織,同一個標記,跨越三十年的盜竊鏈條!”
王七還在旁邊抖著聲音解釋:“那暗格裏就這布片,還有半截燒斷的繩子……像是有人倉皇藏進去的。”
我猛地抬頭,目光掃過塌陷的地磚、斷裂的機關板,腦中飛速運轉。
這“軫”宿石板被踩塌,露出暗格,說明此處本不該有人踏足——是誰設了機關?
為何要藏這塊布?
又為何偏偏是現在暴露?
時間線在腦海中飛速重組。
三個月前,京畿連發七起貴重器物失竊案,失竊物皆與前朝秘寶圖錄有關;半月前,大理寺接到密報,稱宮中藏寶閣地底有異動;三天前,我們循線追查至這座廢棄的皇家別庫,據傳為太宗晚年秘密修建的“星宿藏珍所”,以二十八宿分列庫區,機關重重。
而現在,我們找到了第一個直接關聯舊案的實物證據。
“這不是普通的盜竊。”我攥緊布片,指節發白,“這是有人在重走三十年前的老路,甚至……是在完成當年未竟之事。”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金屬甲胄碰撞的冷響。
“有人闖入!”陳拾從前方廳堂奔來,臉色發白,“是……是邱府的親兵!他們持節令硬闖大門,說奉命‘查封涉案現場’!”
我瞳孔一縮。
邱慶之竟然親自來了?而且是在這個時候?
李餅聞聲疾步趕回,眉宇凝重:“他來得太過迅速,像是早知我們會找到什麽。”
“因為他怕。”我冷笑,“這塊布片上的標記,牽出的不隻是舊案,更是他家族三十年前就埋下的罪證。他不能再讓線索繼續延伸。”
話音剛落,一陣陰冷笑聲自主通道傳來,伴隨著玉石相擊般的步伐。
“孫寺正果然聰慧過人。”
邱慶之緩步走入西偏庫,玄色錦袍曳地,腰間玉佩輕晃,麵上含笑,眼底卻寒光凜冽,“可惜啊,聰明人往往活不長久。”
他身後跟著十餘名黑甲武士,手中長戟寒光閃閃,將出口盡數封死。
“你無權進入此地!”王七怒吼,“這裏是大理寺封鎖的案發現場!”
“本官奉旨協查要案,自然有權。”邱慶之淡淡道,“倒是你們,擅自開啟皇家禁庫,毀壞機關,驚擾先帝遺藏——該問罪的是你們。”
我冷笑:“那你不如直接說,你是來滅口的?”
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布片上,笑意微斂:“交出來。那東西不屬於現在的人。”
“它屬於真相。”我將布片迅速塞入袖中,退後半步,靠向牆角機關樞軸,“三十年前你叔父壓下北疆軍餉案,今日你又要毀掉這唯一物證?邱大人,天網恢恢,不是不報。”
“天真。”他冷聲道,“你以為一塊破布就能撼動什麽?今日之後,這裏的一切都會被重新定義——包括你們的供詞。”
他一揮手,黑甲武士立刻撲上。
“守住暗道!”我大喝。
李餅身形一閃,已擋在我前方,袖中寒光出鞘,劍鋒橫掃,逼退兩人。
陳拾抄起一根斷木砸向敵手,阿裏巴巴則迅速拉下牆上一根銅鏈,隻聽“哢噠”一聲,頭頂石槽滑動,幾塊巨石轟然墜落,暫時堵住了主入口。
但對方人多勢眾,且個個訓練有素。
王七被逼至牆角,險些中戟;上官檎機敏地翻滾避讓,發簪斷裂,青絲散落。
我在混亂中不斷後退,手指悄然摸向腰間短哨——那是李餅給我的緊急信號器。
可就在我即將吹響時,邱慶之突然厲喝:“別傷她!活捉!我要她親口說出發現了什麽!”
我心頭一凜。
他知道這布片的意義,但他不確定我們掌握了多少。
那就還有機會。
我迅速掃視四周:頭頂是縱橫交錯的銅管,腳下是塌陷的地磚,牆上刻著二十八宿星圖,每一顆星位都可能連接機關。
而那根深入牆體的細銅管……剛才我探查時,似乎感覺到它有微弱氣流通過。
難道……這是通風道?還是傳音管?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炸開。
如果這寶庫的設計本就是用來傳遞信息或藏匿物品的,那麽這塊布片為何偏偏藏在“軫”宿之下?
“軫”為二十八宿末宿,主“車駕、隱匿、歸藏”……
我猛地抬頭,看向高處一道幾乎與石壁融為一體的暗門。
那裏,或許才是真正的龍心所在。
而眼下,我們必須撐到那一刻。
“李少卿!”我低喝,“別讓他們靠近西牆!那機關還沒觸發!”
他眼神一凜,瞬間會意。
刀光劍影中,我們背靠背而立,敵人步步緊逼,空氣凝如鐵鑄。
可我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我背貼冰冷石壁,呼吸壓得極低,耳畔是刀鋒破空的呼嘯與粗重喘息。
邱慶之的黑甲親兵如潮水般湧來,殺意彌漫在密閉的庫室之中。
可就在這生死一線間,我的腦海中卻異常清明——係統界麵悄然浮現,【證人問詢輔助】功能自動激活,一串串邏輯鏈條如蛛網鋪開。
“他怕的不是布片本身……而是它能喚醒的記憶。”我心中篤定。
李餅一劍橫斬,逼退兩名敵人,身形旋若疾風,順勢將王七拉回安全區域。
他目光掃過我,微微頷首——那是我們之間無需言語的默契。
他懂我的暗示,也明白西牆機關尚未觸發,絕不能讓敵人靠近。
“陳拾!銅鏈拉第二次!”我猛然高喝。
陳拾一愣,隨即會意,咬牙再次猛拽牆上那根鏽跡斑斑的銅鏈。
隻聽“轟隆”一聲,原本墜落堵住主入口的巨石竟非完全封閉,而是觸發了連鎖反應——兩側牆壁猛然內縮,露出早已鏽蝕的鐵籠機關!
數名衝在最前的黑甲武士猝不及防,一腳踏空,落入下方陷坑,鐵柵轟然落下,將他們牢牢鎖住。
“左邊!繞過去!”邱慶之怒吼,聲音已帶一絲慌亂。
但晚了。
阿裏巴巴趁亂攀上高台,一腳踹開一處鬆動的星圖石板,底下機關樞軸暴露無遺。
他大叫:“這裏有聯動機關!像是按‘七政’排列的!”
我腦中靈光一閃:“七政對應日月五星,軫宿屬木,若以五行相克推演……金克木——王七!砸那根青銅鶴嘴釘!”
王七抄起斷戟猛砸西北角一根細長銅釘,隻聽“哢嚓”脆響,整座庫室微微震顫。
頭頂縱橫的銅管驟然噴出濃白煙霧——竟是早年設置的迷香機關!
煙霧迅速彌漫,敵軍陣型大亂,咳嗽聲此起彼伏。
就在此刻,邱慶之轉身欲逃,腳步踉蹌地奔向東南角一道隱蔽小門。
“想走?”我冷笑,指尖疾點太陽穴,心中默念:“啟動【證人問詢輔助】,逆向推演邱慶之行為模式!”
係統瞬間分析過往所有與邱慶之相關的線索:
> 關聯人物:來仲書下屬)、北疆舊部三十七人多已失蹤或暴斃)
> 資金流向:三年內通過鹽鐵暗賬轉移白銀八千兩,流向漠北
> 通信記錄:每逢朔月,均有密信送往靈州某廢棄驛站
> 動機推演:掩蓋家族貪腐,重拾前朝秘寶以挾製皇權
一條條證據如利刃出鞘。
“邱慶之!”我在煙霧中厲聲喝道,“你每月初一派來仲書送信至靈州驛站,用的是你叔父當年北疆軍餉案的暗語密碼!你修複‘星宿藏珍所’機關,為的就是重啟三十年前未完成的盜竊計劃!你以為毀掉這塊布就能抹去一切?可你忘了——三十年前那個夜晚,守軍中毒的藥引,正是今日你在藏寶閣地底埋設的‘夜曇香’殘渣!同源同法,你逃不掉!”
聲音如雷貫耳,直擊人心。
邱慶之猛地頓步,回頭瞪我,臉色慘白如紙:“你……你怎麽可能知道夜曇香?那方子早已失傳……”
“但它留在了你叔父的私人筆記裏。”我步步逼近,“而那本筆記,三年前被你從刑部秘檔庫‘借閱’後,再未歸還。”
他雙膝一軟,幾乎跪倒。
李餅閃身而至,一掌擊落他腰間玉佩,冷聲道:“奉大理寺令,拘捕邱慶之,涉嫌勾結盜匪、謀逆、貪贓、毀證——數罪並舉。”
黑甲親兵見主將被擒,鬥誌全無,紛紛棄械投降。
煙霧漸散,陽光自高處暗窗斜射而入,照亮滿地狼藉與鐵籠中的敗軍。
我長舒一口氣,指尖微顫,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暢快。
我們贏了。
不止是這一戰,更是與三十年黑暗的對決。
根據邱慶之招供,那盜竊團夥的老巢藏於城外廢窯群中,地下挖通三重密道,藏有從各地盜取的前朝玉冊、皇室印璽仿件、邊關布防圖……全是為了編織一張足以動搖國本的陰謀之網。
當夜,大理寺傾巢而出,火把如龍蜿蜒入山。
我們在廢窯設伏,借地形布下反製機關,待賊眾齊聚清點贓物之時,一聲哨響,四麵合圍!
陳拾帶頭衝入,王七掄棍開路,阿裏巴巴聯絡京兆府兵封鎖出口,李餅親擒首惡。
一場激戰不過半個時辰,盜匪盡數伏法,贓物盡數追回。
更令人震驚的是,幾封密信牽出數位朝中權貴——原以為隻是貪財小案,實則竟有人意圖借前朝遺寶,偽造天命詔書,策動政變!
天亮時分,大理寺大堂外,盧納親臨宣讀聖諭,數名大臣當場革職下獄。
百姓圍觀歡呼,稱我等為“星宿斷案五義”。
我站在台階上,望著朝陽升起,心中湧動著前所未有的欣慰與滿足。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破案,而是一次對真相的堅守,對律法的扞衛。
陳拾走過來,憨笑著遞來一碗熱湯:“珍哥兒,喝點吧,暖暖身子。”
我接過,輕聲道:“謝謝你,一直相信我們能贏。”
他撓頭一笑:“俺識字兒不多”
那一刻,我覺得這身男裝穿得值了。
眾人歸衙休整,疲憊卻輕鬆。
我倚在房中窗邊,正欲合眼小憩,忽聽屋簷“輕叩”三聲。
一人影掠至院中,黑袍覆麵,放下一封信便悄然離去,快如鬼魅。
我警覺起身,拾起信封——無署名,無印記,唯有火漆上壓著一枚奇特紋樣:半枚殘月,嵌於蓮花之中。
拆開信紙,僅有一行墨字,筆鋒清瘦如骨:
> 城南山莊,夜半鈴響,非鬼非人,事涉前朝。
若欲知‘夜曇香’真正來曆,速往。
我握信靜坐,心跳緩緩加快。
夜曇香……不是隻出現在邱慶之的陰謀裏嗎?為何會與前朝有關?
而且,送信之人,為何知道我已查到此物?
窗外暮色四合,風起樹動,仿佛有無數未解之謎在暗處低語。
我攥緊信紙,眸光漸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