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我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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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蒼原本眸子低垂,視線落在姬玥不斷揉捏筆杆的指尖,聽到閻羅回答,便問道,“保障靈力充沛?”
    姬玥聽到微生蒼這樣問,自然想到了那隻鎮在天地玦的死鳳。
    與微生蒼耳語,“阿蒼,還記得那隻鎮在天地玦的死鳳嗎?”
    微生蒼撐著姬玥身後的椅靠,輕聲傳音與他道:“自我們去四象宗,便有無數巧合,說起來……阿玥比我早入門一年,見過四象宗的宗主嗎?”
    姬玥道:“沒有,四象宗的宗主……聽說早就已經可以突破仙境,為了宗門沒有選擇飛升。”
    微生蒼沉吟片刻,回憶著在四象宗時的細節。
    四象宗宗主華天縱……
    越想越不對勁。
    誰家能成仙放著機會不上天留在下界做一個小宗門的宗主啊。
    如果是因為姬玥那道人族不得成神的製約,那就說得過去了。
    但是一個小宗門的宗主,如何能知道曆練凡間關乎因果,可以有大機緣呢。
    兩人又聊兩句,堂下哭鬧。
    “大人,饒命啊……”
    往下看去,原來是早就已經死了的一隻爛鬼,它往前走,黏黏糊糊,爛血粥一樣,眼珠滾在地上,早已經發黑發腥,“大人,我……我也有冤。”
    黑白無常一左一右飄在閻羅兩邊,白無常本來正頗有興趣的瞧著瑟瑟發抖的縣丞馮如風,蒼白的手撥著腰間別著的哭喪棒,數著馮如風腦門上流下來的汗呢,心裏還想著竟然有那麽膽小的人。
    回過頭便聽見底下屍塊正喊冤,白無常來的時候無聊,早就將這幾個魂靈的記事翻看了一遍,不禁反駁道:“你有什麽冤啊?你的魂靈記事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二十多年你隨著同犯奸淫女子一十八人,非戰時,以‘剿匪’之名殺死三十二人,折殘骸,殺嬰投井,收斂財物,放火燒屋……”
    說著,白無常撇了一眼黑無常。
    黑無常麵色黑黑。
    似乎是示意他別說了。
    白無常還是將最後一句說了出來:“簡直是天理難容!”
    果然。
    白無常話音才落。
    就感覺大堂之中有多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姬玥道:“這陰魂案本該是你們地殿的公務,閻羅,本官今日便看看你是如何斷的。”
    閻羅原本不願在凡間審理,但是瞧著姬玥身後那個魔族微生蒼,最終還是妥協。
    其實審理陰魂,比陽間審理凡人可要簡單的多。
    凡人,會說謊。
    會偏私。
    會被逼無奈。
    會有各種因素導致他們不說實話。
    而鬼就簡單多了。
    沒有被牽扯進大因果的鬼魂,生前記事不會錯。
    而陰間的斷案規矩早就有一定的標準跟規則。
    功是功。
    過是過。
    在陰間,沒有功過相抵。
    犯了錯,就要受罰。
    攢了功德,那你就該得好報。
    前半生不幹人事殺人放火,後半生吃齋念佛,死了還是得下地獄。
    審理這種罪行明了的鬼,其實就是看看將它們發配到哪裏受苦。
    最後,瑤澤縣衙中的鬼就隻剩下了於平欣。
    可以瞧見於平欣的生平記事。
    卻處置不得她。
    姬玥瞧著於平欣的鬼魂周圍浮現的虛像,指著其中一個道:“那個不是州府身邊的狗腿子嗎?”
    馮如風盡力不讓自己去看身邊的白無常,心中一直想著‘不要怕不要怕,見了無常鬼,不害怕就能發財。’想了十幾遍,好不容易穩下心神,聽姬玥這樣說,也是抬頭去看。
    瞧著那隻頭頂長著一片葉子的女鬼周圍飄著許多亂七八糟的人臉。
    其中一張正是前幾日極其囂張的州府大人的屬官,荀屬官,荀令。
    瞧著比現在要年輕許多,想來是荀令年輕時的樣子。
    姬玥問道:“於信,那姓荀的走了沒有?”
    典史於信回道:“回大人,荀屬官跟他兩個隨從各拉完一百車,腿哆哆嗦嗦都站不起來,爬著逃走了。”
    姬玥朝著閻羅看去,“閻羅,你覺得該怎麽辦啊?”
    閻羅的兩隻眼滴溜溜的轉了半圈,“依小神看,不如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姬玥不解道:“啊?”
    閻羅將手中的魂靈記事遞給姬玥。
    上頭明晃晃的記載:
    \於平欣 人族
    享年十七歲
    瑤澤人士
    ……
    目光一路追尋到最下方。
    被多人殺害。
    死後魂靈聚成怨鬼,不受陰間召回。
    受主點化,寄生樹妖奪取生機。
    “等等!”
    姬玥瞧著那個‘主’字,“憑啥記祂就是‘主’,記我就是那個破封號啊?”
    微生蒼道:“這女子的鬼魂,你陰間無權處置?”
    閻羅道:“是。”
    姬玥表情有些嚴肅,問道:“那,她可入得輪回?”
    閻羅沉默了許久,回應道:“入不得輪回。”
    姬玥瞧著於平欣,她腦袋上那葉子還在左右亂晃,纏繞在葉子上的寄星花正散發著微弱的粉色光芒。
    她在靜靜聽著。
    沒有說話。
    她已經報複回去了。
    很解氣。
    下油鍋還是下地獄。
    她都無所謂。
    她也沒有別的執念。
    父母弟弟早就死了二十多年。
    遺忘是很可怕的事情。
    其實也不是她忘了。
    隻是實在是沒辦法。
    多年的執著在時間裏淡化。
    隨著手刃仇敵,這些執念更是好像懸在心頭的重物斷了線。
    輕快了。
    但心裏也空蕩蕩的。
    有些迷茫的不知所措。
    好像支撐她的東西有一天突然沒了。
    她有些不知道,都死了,為什麽還有意識。
    所以她想就這樣做一棵樹。
    跟前二十多年一樣。
    草木族,對季節的感受,比人族要多出太多。
    天上有太陽,可以舒舒服服的曬太陽。
    天上下雨了,就能喝的飽飽的。
    天上打雷了,有一點點擔心。
    冬日下雪了,光禿禿的腦袋好像有點涼。
    密密麻麻的螞蟻在腳下生息。
    鳥雀歇腳。
    好有意思。
    有人經過,還能垂下一點陰涼。
    有貓經過,還能給它爬腳。
    有狗經過。
    算了。
    這個不想了。
    於平欣道:“縣令大人,我想來想去,有時也覺得有意識很沒意思。既然我下不去陰間,不如您就在這裏罰我吧。我殺了人,我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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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更新了溯清參考圖↓